淋漓

　　今天是黎璐的23岁生日。
　　这次生日过得平平淡淡，礼物照收。顾凌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忙，从昨天医院一别就没什么交流。

　　此时张妍正打着电话催促着。
　　“快点的，别让人家久等了。”

　　黎璐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去套鞋。
　　“知道了。”

　　“地点就在你工作室不远的咖啡厅，和人家好好聊啊。”张妍嘱咐着。

　　“嗯。。。”黎璐极其不情愿，但奈何张妍胁迫，心想走个流程算了。

　　*
　　“你这次过去好好表现，人家很优秀的，从法国修学回来。”
　　“嗯。”

　　袁铭已经候在咖啡厅，耳朵那塞了个耳机。见人过来了，挂断了电话。

　　她越走越近，模样也越来越清晰。当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欣喜与不可置信占满了全脸。

　　“黎璐？”袁铭不确定般喊道。

　　黎璐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听见他唤自己，还有点疑惑。
　　“你是？”

　　呵，果然，又忘了。

　　尽管如此，袁铭还是耐心解释：“高三，那个追过你的学弟。”

　　“哦～记起来了。”黎璐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真的忘了他好几次了。

　　服务员端上了两杯咖啡，袁铭将其中一杯递给黎璐。
　　“不知道卡布奇诺你喝不喝的惯。”

　　黎璐接过，礼貌一笑：“我都行。”

　　袁铭浅喝了一口，回忆起往事，“还记得当初我追你时，你很是无情，但那时我还是觉得自己有机会的，没想到...自从你出国后，我觉得我彻底没机会了。”

　　往事不管遗憾还是圆满，回忆起来都会是一笑而过。

　　黎璐尴尬地笑了笑，回答：“之前是我还不懂事，一些行为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袁铭身上的绅士气息显而易见，“希望这次寒暄你能够记住我。”

　　他说的是寒暄而不是相亲。
　　黎璐会意一笑：“当然。”

　　“我并不认为相亲是一个很好的开启恋爱的方式，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慢慢了解。”袁铭说得有条不紊，头头是道。

　　黎璐被一长串文字冲击的一时找不回声音，半晌才讪讪打断：“不好意思啊，我觉得我们只能停留在朋友这个阶段，不能也不会再有其他关系了。”

　　袁铭先是一愣，随后释然笑笑：“明白。你...”
　　他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嗯。”
　　黎璐微低着头，似乎是觉得刚刚自己有些绝情。但真的不能让一个没有可能的人在自己身上浪费太多时间，那样才是害了他。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嘴角艰难扯出一抹笑，“嗯，我知道了。那——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
　　黎璐笑容治愈，打散了袁铭头顶上的乌云。

　　他从兜里掏出了原本因为应付而挑的礼物。但现在，这个礼物却承载着他满满的真诚。
　　“朋友，生日快乐。”

　　黎璐惊诧。
　　“谢谢。”黎璐接过，“噢，我也带了见面礼。”

　　她将一本《艺术的故事》递给袁铭。
　　黎璐窘，“呃……可能有些文艺，不知道你爱不爱看。”

　　袁铭：“礼物贵在有没有实用价值，正好我生活中缺些文艺气息。”

　　“嗯……”
　　黎璐知道，他这是在安慰呢。

　　出了咖啡厅，不知道两人还有没有联系，即使袁铭向黎璐要了微信。

　　没走多远，手机便来了电话。
　　“在哪儿？”属于顾凌轩独特的声音传来。

　　“……”黎璐想了半天，总不能说在相亲吧。她干咳两声，回道：“刚刚见了个朋友。”

　　顾凌轩也不知道看出她在说谎没，只道：“家里地址发我，晚上我来接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不就知道了。”

　　黎璐觉得这套路似曾相识，“我去找你吧，刚好在附近，等你忙完。”

　　“好。”顾凌轩答应的平平淡淡。

　　黎璐提着几袋子咖啡走进了医院大门。

　　一个女医生侧着头从侧边走来，一不小心就撞上了黎璐。但还好只是往旁边退了几步，并没有弄撒咖啡。

　　“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护士反应过来连忙道歉。

　　“不要紧。”黎璐摇摇头后反应过来将手中的咖啡递过去，“麻烦你把这些咖啡分给你同事吧。”

　　女医生“噢”了声，说道：“你是哪个医生的家属吧？来探班的？”

　　黎璐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笑。后问道：“请问一下，顾医生的办公室在哪儿啊？”

　　女医生：“在二楼。”
　　出于好奇心，她还多问了一句：“你莫非就是顾医生的女朋友？”

　　黎璐不置可否，“为什么这么说？”

　　“海娜！139号病人情绪不太稳定。”
　　名叫海娜的女医生刚想展开说，就被叫去工作了。
　　“待会儿聊。呃...餐厅见。”海娜和黎璐匆忙告别。

　　黎璐按照她说的，上了二楼。果不其然，一下就看见了黎璐顾凌轩的办公室，显眼得很。
　　黎璐想敲门，看见里面没人，就鬼使神差偷摸溜了进去。

　　办公室很空旷，没什么太多的摆设。
　　逛了一圈，累了，就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休息等待了会儿。

　　等待了漫长的时间，有点没了耐心。起身去门口抓了个路过的小护士，问道：“小姐姐，你知道顾凌轩顾医生现在在哪吗？”

　　“您是来看病的吗？”小护士问。
　　“嗯——对。”

　　“昨天顾医生他主刀了场手术，现在应该是在给病人做术后管理。”小护士答完就被叫走了。

　　大医院不愧是大医院，果然忙，聊不上几句就要被叫去上岗了。

　　黎璐心中叹了口气，回房继续等待。
　　没一会儿，顾凌轩就抱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

　　“你来了。”顾凌轩眼中的惊喜之色一晃而过。

　　“嗯嗯。”黎璐笑着点头，看着他手中的文件，问：“你还要忙吗？”

　　“对，医疗文件要审核。”看着黎璐无所事事，宽慰道：“很快的。”

　　黎璐“嗯”了声，坐在离顾凌轩远一点的位置上追起了剧。但还是怕吵着他，便从包里掏出了耳机戴上。

　　到了晚饭的饭点，顾凌轩还在工作，黎璐想起了那个叫海娜的女医生，想着前去赴约。

　　“那个……顾凌轩。”黎璐缓缓开口。

　　顾凌轩翻着文件，没抬头，“嗯。什么事？你说。”

　　“你们医院餐厅在哪？”
　　“楼上。你上楼会有指示牌。”
　　“哦，好。”刚转身准备走，又停下问：“你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带。”

　　“你去吧，我不饿。”

　　黎璐皱了皱眉，质问道：“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吃一顿饿两顿啊。”
　　顾凌轩翻页的手指僵着。想说实话又怕黎璐担心。

　　“不管。”黎璐先出声，“你不说吃什么，我就随便给你带喽。”

　　“嗯。”

　　黎璐在门口的衣帽架处拿了件白大褂套上，看着顾凌轩带着疑惑的眼神憨笑着解释道：“我那样太显眼了，伪装一下。”

　　顾凌轩默着没说话。

　　顺着三楼指示牌，黎璐找到了餐厅。一进去，海娜就招着手。
　　看着慢慢走近的黎璐，海娜意味深长地摇头，“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啊？”黎璐不解。

　　海娜指着黎璐穿着的白大褂说道：“你这件一看就是顾医生的，他肯让你穿，这不是女朋友是什么。”

　　黎璐看着自己身上与他人一般无二的外套，问：“你怎么看出来这是顾凌轩的衣服？”

　　“气味啊。”海娜反应很大，“同事这么久，况且还是个帅哥，肯定会多多留意。你仔细闻闻，他的衣服上面是不是有股淡淡的幽香？”

　　黎璐鼻子贴近嗅了嗅，惊叹：“真的诶。”

　　海娜面带崇拜又带点花痴叹道：“每次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都有这个气味，真是好闻。可惜啊，男神不再能崇拜了，已经名花有主了。”

　　黎璐扯了扯嘴角，笑笑道：“不至于，我还不是他女朋友呢。”
　　“诶～迟早的事。”海娜似乎已经认定了。

　　队伍轮到了海娜，她转身对黎璐说：“吃什么，我请你。”
　　黎璐盛情难却，“那谢谢了。”

　　和海娜并肩走的过程中，时不时会有几只眼睛往这边看。

　　海娜对此只是说：“生面孔，难免的。”
　　“哦，这样啊。”黎璐并没有很在意。

　　饭桌上，海娜继续了一楼被打断的那个话题。

　　海娜神秘兮兮的，凑近了黎璐说道：“我跟你说，有一次，顾医生的好友谈玉谈医生无意间在顾医生办公桌的抽屉里看见了一张照片！听他形容好像有点旧，照片上人儿都没看清，就被顾医生抽走了，脸色还很不好，谈医生求和求了好久。而且呀，这风声一下来，好多医生护士的少女心都破碎了，都在传那是他女朋友呢。”

　　这话题激起了黎璐的好奇心，小声嘟囔：“是么？”

　　海娜因为离得近所以听见了，回答：“千真万确，包真的。”
　　反应过来的海娜讪讪问道：“怎...怎么。你不知道那张照片的存在吗？”

　　“我也不知道我知不知道，可能不知道吧。”
　　黎璐也不确定，因为在黎璐记忆中，自己好像没有拍照片送给顾凌轩，那照片也不应该是别人的。

　　海娜中途又被叫走了，在她起身的一瞬间，黎璐看见了别在她身上工牌：周海娜。
　　原来姓周。
　　黎璐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吃完，黎璐又打包了一份自己刚刚吃的那份饭想着带给顾凌轩。

　　进了办公室，黎璐脱下了白大褂，看着小憩的顾凌轩，蹑手蹑脚走过去把饭放在桌上。
　　怕他没睡多久，准备待会儿再叫他。

　　无聊的她拿出手机继续追剧。
　　看完了剩下的半集，依然是蹑手蹑脚走近顾凌轩。看着他疲惫的脸，起了坏心思。

　　不是说他有张存了很久的照片儿在抽屉里嘛。想着，还无奈的自言自语道：“机会来了，谁也没办法。”

　　她心虚地看了眼顾凌轩，他头埋在臂弯里趴在桌面上睡得很死。黎璐钻到他身下，椅子和桌子之间，这个姿势还能看见他的整张俊脸。
　　拉抽屉的时候声音似乎大了点，顾凌轩动了动，吓得黎璐手忙脚乱钻了出去。

　　她看着依然趴着的顾凌轩，拍了拍胸脯：果然，做贼心虚啊。

　　确认安全后继续行动，这次拉抽屉拉得很缓，听着摩擦声，黎璐越来越期待。当完全拉开时，别说照片了，连张相纸都没看见。

　　黎璐不信邪，还扒拉了几下。彻底没看见才叹气把抽屉推了进去，一无所获失望转身时对上了他那深邃的眼眸。

　　我去！黎璐身子颤了下。

　　“在干什么？”
　　顾凌轩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沙哑。

　　“呃.....”好奇心害死猫啊！
　　“我...”黎璐灵机一动，“我找充电线，我手机关机了。”

　　顾凌轩直起身从插座那拔下充电线，对着黎璐说道：“你眼睛怎么了。”

　　黎璐：.........撒谎这种事就不适合我。
　　“吃饭吧，不然凉了。”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会穿帮，黎璐赶紧转移话题。

　　顾凌轩往旁瞥了一眼，没动筷子，只道：“我不想吃饭，我想吃面。”

　　也许是因为心虚，黎璐听后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就说：“那我点点别的。”

　　解锁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头缓缓看向顾凌轩。
　　顾凌轩手撑着脑袋，嘴角带笑：“黎璐，我发现你是不是变蠢了很多。”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黎璐无地自容，只好坦白：“我就是听说你有张你女朋友的照片，好奇而已。”

　　“女，朋，友？”顾凌轩一个字一个字念完后，还低笑一声。他从自己衣服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张照片，展示在黎璐面前，反问道：“你仔细看看，还是女朋友么？”

　　黎璐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给自己看，为了能仔细看，她把照片拿到自己眼前。
　　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看着声旁的女生。那个女生穿着羽绒服，脖子上还围了个围巾，笑容甜美，对着镜头生硬的比耶。

　　这张照片确实有点旧了，这是有人拿出来反复观看抚摸的结果。照片上的两人，一个是黎璐，还有一个是顾凌轩。

　　黎璐看见的那一瞬间就怔愣住了。这是那次雪天拍下的照片，他抢先抢走，没让黎璐先看一眼。
　　原来这照片是这样的，不知道被他拿出来看了多久。

　　“怎么不说话了。”顾凌轩打破沉寂。

　　“还你！”黎璐抬起头，把照片还给了顾凌轩。

　　“怎么了？”
　　他发现她眼角泛红。

　　黎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怎么。这照片你怎么现在还留着。”

　　“怀念啊。”顾凌轩说的很是轻松，仿佛这六年一晃即过。

　　越是这样，黎璐心里越是酸涩。

　　*
　　晚饭时间一过，天就渐渐黑了下来。俩人在办公室你一言我一语的，顾凌轩最终还是没能吃上热乎的饭。

　　此时，他开着大奔载着黎璐前往说好的目的地点。

　　“我看你晚饭没吃几口，不饿么。”黎璐不禁担心道。

　　顾凌轩不知道是嗓子干还是怎么的，一路上都在干咳。
　　“不饿。”

　　黎璐拧开一瓶水，递到顾凌轩身旁，问：“喝水吗？”
　　“嗯。”顾凌轩把车停在路边，接过黎璐的水猛灌了几口。

　　扭紧瓶盖后，他的眼神闪烁，对着黎璐说：“黎璐，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紧张。”

　　“啊？”黎璐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噎住了。

　　顾凌轩没说话转头继续开车。

　　“去哪儿啊？”
　　“我说过，会带你看更大的海。”

　　顾凌轩话一落，车就停在道路旁，下面是沙滩和海洋。

　　黎璐一下车，眼睛都亮了，快速跑下去。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赶上日落。”顾凌轩跟在她身旁，肉眼可见的自责。

　　“没关系啊，没赶上日落，那就看日出。”
　　顾凌轩没想到黎璐会这样说，惊讶的看她一眼。

　　她笑容治愈，“不知道顾医生有没有时间陪我到天明呢。”

　　顾凌轩听后也舒展开笑容，“当然有。”

　　“璐璐。”半晌，顾凌轩开口喊道。
　　“嗯？”黎璐条件反射性的应着。但在这之前，顾凌轩从没这样唤过她。

　　夏日的海风带着暖意，让人们一下子忘却了炎热。

　　“海好看吗？”

　　黎璐以为他憋了什么大招，结果就这句。
　　“废话，当然好看。”

　　“那比起上一次呢？”
　　“嗯——”黎璐认真地思考，“这次的海更大，感觉更舒服。”

　　“满分十分你会打几分啊？”
　　“你今天的问题好多哦。”

　　顾凌轩没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黎璐无奈，只好回答：“8分吧。”

　　顾凌轩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并没对此做出多大反应。

　　“那——我，你打几分？”他问的认真。

　　耳边有海浪拍打的声音，咸咸的海水气息围绕在鼻尖周围。

　　黎璐被气氛带动了，也很认真的回答：“9....9分吧。”

　　顾凌轩蹙了蹙眉，问：“还有一分丢哪去了？”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黎璐反驳。

　　“这不重要了。”顾凌轩牵起黎璐的手，眼里充满着无限期待与幻想。“我问你，9分能当你男朋友么？”

　　这一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凝固，只剩下他们俩。
　　面对顾凌轩突然的表白，黎璐显得不知所措。虽然她平时看着不好拿捏，其实一句真心表白就会让她败下阵来。

　　顾凌轩看着半天不动的黎璐，轻轻推了推她，不太强硬的要求道：“你好歹给点反应啊。”

　　黎璐用自己冰凉的手给自己灼热的脸颊降温。半天，才回：“你......你干嘛。”

　　“什么干嘛，表白啊。”顾凌轩没想到黎璐会这样回他，怕她觉得自己一时兴起，补充道：“我想好久了，今天是你23岁的生日，我觉得时机正好。而且，你也知道，我在车上就已经开始紧张了，手心都出汗了。”
　　他的语气从一开始的正经变成了委屈，黎璐彻底拿他没辙了。
　　“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陪我看日出吗？”

　　“不知道。”顾凌轩回答的相当敷衍，现在她最关心的是黎璐的回答。

　　黎璐握紧了他的手，认真坚定地说：“我想，我愿意与你一同迎接每一个黎明。”

　　听完黎璐拐弯抹角的答应后，顾凌轩大脑初始还在宕机中，后反应过来，展开笑颜，将黎璐搂进怀中。

　　“说好了，在一起之后，我就不会放你走了。”顾凌轩在她耳旁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黎璐拍了拍他的背，低声说：“那要看你捆不捆的住我。”

　　天上的满天繁星闪烁着，都像是在倾听他们甜蜜的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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