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长歌

　　马车行了两日，终于到了太渊京都，楚山河先送谢长歌到了英国公府。

　　管家带着两人去了内宅：“老太太年岁大了，前日又着了风寒，不便去前厅迎接，还望七殿下恕罪。”

　　到了云辉堂，管家将两人迎入堂屋：“两位稍等，老奴先去知会老太太一声。”

　　楚山河轻轻颔首。

　　谢长歌打量了一下周围，堂屋正中挂着一幅金色牡丹图的绣品，技艺精湛，栩栩如生，绣线应是金丝材质。

　　牡丹图下方是一套金丝楠木桌椅，上面同雕牡丹花式，雕工精湛，若她没有认错应是出自章毅大师之手。要知道这位大师随手雕个花都是千金难求，何况是这么一套桌椅。

　　桌案上是一套白玉茶具，光这一个杯子怕是就够她三年的俸禄了，谢长歌不禁感叹这英国公府是真的豪门。

　　等了片刻，内院一个老嬷嬷行入：“让殿下久等了，两位请同我来。”

　　两人随嬷嬷入了内院正房：“老太太，七殿下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嬷嬷应了一声，带着两人迎入。

　　床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无力地倚着靠枕：“崇河，这么多年不见，已经长这么大了，这位便是长歌么？”

　　楚山河点头：“是。”

　　谢长歌看得出老太太的热切，也觉察出楚山河的冷漠。但不知内情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老太太看向谢长歌，温声：“好孩子，你过来让我看看。”

　　谢长歌往前行了两步，老太太笑了：“你与你母亲很像。”

　　谢长歌：？

　　这演的有点过了吧，难不成这英国公府中也有人监视？谢长歌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老太太又道：“崇河，准备什么时候完婚啊？”

　　“半月后，便是吉日。这半月长歌劳烦您照顾了。”楚山河难得软了几分语气。

　　老太太眸中划过喜色：“好，好。”

　　“我还要去拜见父皇，先行离开了。”

　　老太太点头：“张嬷嬷，代我送送崇河。”

　　谢长歌也要跟着，老太太忽然开口：“长歌，这半月你先住在英国公府，我让张嬷嬷将我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你就暂时住在那里委屈一下。”

　　谢长歌怔了下，且不说她没有入住英国公府的打算，即便真的要住也不可能住入内院正房：“老夫人，这怕是不妥吧。”

　　老太太笑笑：“没什么不妥的，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英国公府的嫡孙女谢长歌，本该住在此处。另外，好孩子，你该称呼我祖母。”

　　谢长歌：“老夫人，我的情况七殿下可同您说过了？我并不是……”

　　老太太点头：“玥儿她幼时夭折，她母亲也因病去了，如今英国公府既认了你是她，那你便该有她的待遇。同样你未来的一切皆与英国公府紧密相连。

　　崇河回来，晚宴我会亲自带你过去。张嬷嬷，将之前备好的衣服拿给长歌。”

　　谢长歌接过华服，随张嬷嬷去了隔壁的房间。

　　“小姐若有事尽管吩咐老奴。”

　　谢长歌点首道谢，送离张嬷嬷后，不禁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如今她怎么有一种掉坑里的感觉。

　　原本以为只是交易，大家意思意思，成个婚，她甚至都没想过要住到英国公府，也不认为她这个假的嫡孙女需要人前露面。

　　可如今看这架势，这是要将她英国公嫡孙女的身份坐实啊！这后期想要脱身可就有些麻烦了。

　　这楚山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么麻烦整这么一出是何目的。

　　晚间，谢长歌已经换上了老夫人准备的华服，软烟色锦缎裹胸，下坠牡丹紫彩绣曳地长裙，轻挽绢纱。

　　墨发随着太渊未嫁女的习俗垂于腰间，发间斜插着烧蓝牡丹水晶步摇。

　　妆容较平日要重几分，更显贵气。

　　装扮之后，老夫人满意点头，崇河的眼光不差，上了马车，老夫人握住谢长歌的手：“稍后到了宴席，不要怕，凡事都有英国公府给你撑着。”

　　谢长歌有些不习惯，她自幼便失了父母，虽有义父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工具般教导，像这般亲昵的同她说给她撑腰的还是第一次。

　　宫门前，谢长歌随着老夫人下了马车，楚山河早已等候，见到谢长歌一刻不禁怔住了，从前他也见过谢长歌盛装出席，可当时也只是随意装扮了一下，如今日这般还是第一次见。

　　姿容艳丽，意态妖娆。

　　楚山河几乎是下意识地牵起谢长歌的手：“我带你入席。”

　　谢长歌：……

　　老夫人蹙眉：“崇河，长歌虽与你幼时定下婚约，但毕竟并未成婚，还是让她随我一同入席吧。”

　　谢长歌挣开了楚山河：“祖母，咱们入内吧。”

　　老夫人轻轻颔首，眸中划过笑意，臭小子，我还当你已经把人骗到手了，没想到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

　　楚山河手上一空，怅然若失，怎么就没抓住呢。

　　入了宴席，老夫人带着谢长歌行到了女宾首座。

　　不久之后帝后驾临，众人起身行礼。

　　皇上看向楚山河：“臭小子，总算舍得回来了，若是朕不生这场大病，你是不是还打算在外面飘着！”

　　楚山河起身：“儿臣原本也想回来了，这么多年未见，儿臣也很是想念父皇。”

　　皇上笑了下：“坐吧。国公老夫人可是很久不出席宫宴了，这位便是长房嫡女谢长歌么？”

　　老夫人起身：“回陛下，正是臣妇的嫡亲孙女，也是七殿下的未婚妻子，今日七殿下归来，已到了婚配的年龄，臣妇来此也是想同陛下商议一下这两人的婚事。”

　　皇上笑笑：“对，老七的确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幼时两人定下婚约，是该寻个良辰吉日赶紧办了，成了家，这臭小子就不会再乱跑了。”

　　皇后倏然笑道：“陛下说的是，只是这婚姻大事，关乎七皇子的一生，是不是让两个孩子相处相处？”

　　楚山河起身：“父皇，儿臣对谢小姐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

　　皇上怔了下，臭小子还真像他，看得出是真的喜欢这位谢小姐：“好，既然……”

　　皇后看向谢长歌：“陛下，也该问问谢小姐的意思，英国公府才找回这个失散的嫡孙女，这么快便出嫁未免仓促了些。太子，这谢小姐才回到太渊，你作为储君理应尽地主之谊，带着谢小姐熟悉一下京都的风土人情。”

　　楚山河的未婚妻却让太子作陪，皇后这做得未免太过明显了。谢长歌墨眸沉了沉。

　　皇上微微蹙眉，后看向谢长歌：“谢小姐，你看七皇子如何，可愿与他成婚？”

　　谢长歌起身拱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听从祖母安排。”

　　皇上笑笑：“好，好，冷尚书，最近的吉日是哪一天？”

　　礼部尚书冷闵行出：“回陛下，半月后便是一个适合嫁娶的吉日。”

　　皇上点头：“国公老夫人，那这婚事就定在半月后，朕亲自主婚，您看如何？”

　　老夫人笑道：“全凭陛下安排。”

　　皇后眸中划过狠毒，看向一旁的宫女，宫女悄然退下。

　　宴席过半，帝后离席，谢长歌对国公老夫人道：“祖母，这里有些闷，孙女想出去走走。”

　　国公老夫人点头：“让张嬷嬷陪你一起过去吧。”

　　“张嬷嬷还要照顾祖母这边，孙女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的。”

　　“嗯，莫要走远。”

　　谢长歌点头，起身离了宴席。

　　“谢掌司，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谢长歌笑了下：“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李崇丰递给了谢长歌一杯酒：“听闻谢掌司喜欢美酒，不知这太渊的酒比之大召如何？”

　　谢长歌并未接过：“英国公的嫡孙女可不能失态。”

　　李崇丰笑了笑，收回酒杯：“大召的事我都听说了，谢掌司虽是女子，所为之事本殿也着实佩服。且谢掌司女子装扮的确惊艳到了我，可惜只有半月的时间，否则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谢长歌失笑：“六殿下有一个因果搞错了。”

　　“哦？”

　　“并非我决定英国公府的立场，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李崇丰失笑：“谢掌司还是这么直白。但谢掌司有没有想过，本殿看上的或许并不是英国公府呢。”

　　谢长歌勾起一抹浅笑：“若殿下看上的是我，那恐怕要伤心了，长歌心中唯有七殿下，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地陪他来此。”

　　李崇丰故作惋惜：“那七弟还真是好运气。嗯，算是好意告诫一句，这里不是大召京都，你也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谢掌司，适当低头对你有利无害。”

　　谢长歌眸色微沉：“六殿下所言甚是，但英国公府嫡长孙女似乎也不必对什么人低头。”

　　李崇丰唇角勾起三分笑意，转身回了宴席。

　　谢长歌抱臂，看着李崇丰的背影眸色冷了几分，上一次这般挑衅她的人是怎么死的来着。时间太久，她已经快忘了。

　　楚山河行到她身侧：“他得罪你了？”

　　谢长歌：“算不上。”

　　“那你那表情分明是已经想好了他的死法。”

　　谢长歌收起目光：“我答允助你，可不代表所有行动要受你指示。我与他可还有一箭之仇没清算呢。”

　　“你会随我来，该不会是为了报这一箭之仇吧？”

　　谢长歌笑笑不语，帮楚山河是真的，但想报仇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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