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皆痴

　　乔辛萎靡了一天。
　　——决定换个行业。
　　但他年过30突然转行，没有经验支撑找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乔辛近日总是一边焦虑着，一边刷着招聘软件。
　　过了几天都没有得到什么正面反馈，难免心里会有点颓丧，他也不好意思和应天和时玉书他们说，便只好出门走走换个心情。
　　临出门前，他接了个电话，是时玉书，他说他要走了。
　　乔辛登时有点慌乱：“不是说明天吗？”
　　“教授这边给提前了。”时玉书那边解释，“没事，反正东西都提早准备好了，从学校跟着教授一起坐车走就好。……就是你和天和哥都不能来了。”
　　乔辛多少有点失望，又觉得不放心，忙仓促叮嘱了几句。
　　时玉书连连应下，两人多说了几句，时玉书才说还要给应天和打电话说一下，这才挂了同乔辛的电话。
　　这一通下来，乔辛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长长叹了几口气，顶着秋日不那么燥热的阳光出了门。
　　他也无处可去，挑了个公园来回转了两圈，直到盛阳变成橘红色，乔辛又去了超市，打算买点吃的囤在家里。
　　他正在超市的速食区随意挑选着，突然感觉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
　　乔辛回头，看到一个很年轻的短发男子，穿着一件深色的背心，皮肤有点黑，但因为正对自己笑着，能看到亮白的牙齿，就像那种大众印象里爽朗但没什么想法的体育生。
　　他愣了一下，脑中飞速闪过自己应该认识的人，但遍寻无果，让他的反应显得很是迟疑。
　　“乔先生，我是阿辉啊。”那人估计也看出乔辛没认出来，倒也不恼，而是主动解了围。
　　乔辛这才想起来，那次留宿在顾淞家时见过的小伙。
　　他慌忙笑了笑：“你好。”说完又觉得有点尬，只好补充一句，“你也来买东西啊。”
　　对方用力点点头，不客气地聊了起来：“二少爷出差回来后要在宅子里多住几天，我来备点吃的。”
　　怪不得最近没怎么见顾淞，乔辛随嘴回应了句这样啊，便想和阿辉分开走，但没想到对方丝毫没有这种意识，一路紧紧跟着乔辛，除了中间看了两次手机之外，可以说是双眼片刻不离乔辛身。
　　乔辛一头雾水，不好直接开口，就任由人跟着，随手拿了几袋泡面火腿肠就往结账处走。
　　结完账之后阿辉才又说话：“乔先生，我想请你吃饭。”
　　“啊？”乔辛脱口而出。
　　“我想请你吃饭。”阿辉看着乔辛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不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吗？乔辛腹诽。
　　考虑到他是顾淞的人，乔辛并不想去，所以指了指手中拎着的吃食：“时候不早了，我吃的都买好了。”
　　“没关系，改天吃。”说完，阿辉直接抓住乔辛的手腕，就拉着他往外走。
　　什么情况？乔辛下意识想挣脱，但他忽然又想到之前张行语和自己说过，阿辉被人打得脑子不太好。怎么办，好像甩开的话会良心不安啊。
　　而还在他纠结的时候，阿辉就已经把他拽到了超市楼上的一家面食店，然后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甚至还招来了服务员点了两碗招牌面。
　　“有什么事吗？”乔辛觉得还是直接问的比较好。
　　阿辉等两碗面上来，给乔辛分了一双筷子之后才说话：“二少爷让我拖住你。”
　　乔辛放下筷子就想走，被阿辉再次拽住：“不可以浪费。”
　　乔辛真要被气笑了，这叫脑子不好？
　　他没有想出反驳的话来，只好愤愤坐回原位，把碗里的当做是白捡来的，恶狠狠地吃了起来。
　　还剩几口时，乔辛听到了有阵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一抬头，果然是顾淞。
　　阿辉比自己反应快，已经站了起来，对顾淞喊了声二少爷。
　　顾淞点了下头，视线扫过乔辛，又看回阿辉：“做得很好。”
　　阿辉笑了起来，又露出那口标志性的白牙。乔辛看着他们互动，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就像被拍了脖子的狗一样，有种清澈的……憨厚。
　　顾淞还是站在原地，问：“吃饱了吗？”
　　阿辉用力点点头，指了下自己的空碗。
　　顾淞这才坐到阿辉的位置上，将手中的钥匙递给阿辉：“去车上等我。”
　　阿辉回了声好，又转过身对乔辛笑笑，说了句乔先生再见，这才小步跑远了。
　　乔辛的视线从阿辉的背影转到了顾淞身上。
　　顾淞没有说话，盯着四周和乔辛打量的视线，怡然自得地理了下自己西装的袖子，这才带着笑意看向乔辛：“身体最近还会疼吗？”
　　乔辛懒得和顾淞弯弯绕：“你要是有事，可以直说。如果还是要说废话，那我就先走了。”
　　“我前天出差时，经过了你的老家。”顾淞刻意停了一下，等乔辛眼里的焦急愈发明显后，他才继续说道，“和你母亲见了一面。”
　　“你！”乔辛猛地向前探了下身子，“你什么意思？你和她说了什么？”
　　顾淞也往前靠近了些，两人倒像是在说悄悄话调情一般，顾淞的声音也压低了些：“你这么急做什么？”
　　乔辛强忍着自己想抓顾淞衣领的冲动：“顾淞，我说过，你和我的事不要牵扯其他人。”
　　“我又什么都没做。”顾淞看到乔辛失态似乎便满意了，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我只是以一个过路人的身份和她聊了两句。她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乔辛过于紧绷的神经这时才悄悄松懈下来一点，但还是急迫地问道：“你聊了什么？”
　　“她过得还算不错，我们在商场见到的，她在和朋友们挑选化妆品，挺开心的。”
　　乔辛心中隐秘地动了一下，他忍不住又问：“还有呢？”
　　虽然他偶尔会和其他亲戚联系，打听一下母亲的近况，但顶多也就能知道些身体健康、平平安安之类的，具体的事情，亲戚们也想不起来，乔辛也不好追问。
　　“大概是刚烫了头发，说要去参加广场舞比赛，她很希望自己能得奖。”
　　乔辛垂下头，无知觉地笑了一下。他难得用饱含期待的眼睛看了下顾淞，如同五年前初相识不久一样，欲语还休。
　　顾淞顿了一下。
　　他似乎在回忆什么，之后才再说道：“她有很多朋友，经常见面，还会一起出去旅行。……你不用担心。”
　　乔辛耳朵有点烧，他张了张嘴，小声说了句：“好的，知道了。”
　　他满怀雀跃，还有点感动，如此这般，他也不好再对顾淞冷言冷语，只好坐在原座位，悄然期待着顾淞能再说几句。
　　顾淞反而是安静了下来，过了好几分钟，他才从西装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块没有任何包装的腕表。
　　“我说我想送朋友一件礼物，这是她选的。”
　　他将腕表放桌子上，往乔辛的方向慢慢推过去。
　　乔辛犹豫地看着这块表，但最终还是拿了起来，金属制的表盘落在掌心，本来是冷的，乔辛却觉得是温热的。他问：“多少钱？”
　　“不值钱。”顾淞接道。
　　乔辛手指在表面摩挲了两下：“……谢谢。”
　　顾淞还是没有说话。
　　两人又相对静坐了一会儿，乔辛犹疑地站起来，顺手拎起自己的购物袋：“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顾淞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
　　乔辛张嘴想拒绝，又咽了下去，跟在了顾淞身后。
　　车停的地方不远，两人并没有一起走多久，但一反常态的是，顾淞一直都没有主动说话，也没有刻意贴近乔辛。
　　阿辉正靠着车门不知道看什么，一回头看到两人过来，颇为热情地挥了挥手，对乔辛也笑了笑，等三人一起上车之后，坐在驾驶座的阿辉回过头问：“二少爷，都回宅子吗？”
　　乔辛瞥了眼顾淞。
　　顾淞拒绝道：“先送乔辛回去。”随后说了乔辛小区的名字。
　　一路上更是异常的平静，顾淞既没有和乔辛再说话，也没有动手动脚。但乔辛一心沉浸在手表上，也没怎么注意他。
　　到了小区门口，乔辛下来后第一次主动对顾淞开口告别：“那我……，走了。”
　　顾淞微笑着点了下头。
　　乔辛又对驾驶座的阿辉笑了一下，然后才转身离开。
　　等人影不见了，阿辉掉转车要开回去，随口问了嘴顾淞：“二少爷，你怎么不高兴？”
　　顾淞将视线从乔辛消失的方向移开，冷淡了声音：“没事。”
　　乔辛这边回到家里，刚打算用手机识图功能查一下这块表多少钱，好凑一凑还给顾淞。
　　还没点开软件，又接到了时玉书的电话。
　　原来是已经到了，时玉书刚下飞机，还有点不舒服。
　　嘟嘟囔囔地和乔辛抱怨这抱怨那，一会儿说晕机难受，一会儿说那边空气好湿。
　　乔辛注意力被转走，对时玉书又是一顿千叮咛万嘱咐，一边听着时玉书抱怨随口答应着，一边单手将那块腕表戴在了手上比划。
　　说到后面，时玉书还在嘟囔，说感觉就和小时候出远门一样，现在特别孤独、特别想家。
　　乔辛轻轻笑了一声，忙顺毛捋了好几句。
　　两人一应一答不知道说了多久才挂了电话。
　　乔辛放下手机，还是掩不住对时玉书的担忧，心里总觉得不安生。
　　他又拿起手机编辑了好长一段叮嘱的消息发了过去，这才再次放下手机，摘下腕表，打算洗澡去了。
　　至于想查价格的事情，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