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逐岚云绕

　　一连几天，我都没办法提起精神。只要一有空闲，就没办法控制地胡思乱想，恐惧着当下，又恐惧着未来，于是，只能不停地学习，让自己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
　　连钝感的京子都发觉了问题。

　　“小春？你怎么啦，最近很没精神的样子。”
　　刚解决了一道超难方程，我伸了个懒腰，却在耳边听到了京子的声音。
　　“哪……哪有啦”我笑了笑：“明天不是要考试了嘛。”
　　“切，死到临头了才看书有什么用。”不用说，又是那只疯犬。
　　一边的阿纲从崭新的课本里抬起了头，两条海带泪哗啦啦地流：“啊……不要这么说啊，狱寺君……”
　　“十代目当然是不同的，蠢女人怎么能比。”
　　我叹了口气。
　　“果然不对劲呢。”京子忽然凑到我的面前，紧紧盯着我，大眼睛扑闪扑闪：“小春最近都没有和狱寺君吵架呢。”
　　啊，真的是。
　　真是连吵架都没了力气。
　　“是天气的缘故吧。”山本“哈哈”笑了两声：“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连我们棒球队都有不少队员提不起劲呢。”
　　“说的也是。”京子点点头。
　　“这样好了，今天放学后大家一起来我家怎么样？”山本提议：“最近老爹新制了几种清爽的寿司，正好需要试吃，不收费哦。”
　　“哎？？等下……”
　　“好主意！”京子拉着我的手：“吃了寿司的话，小春一定能打起精神来了！”
　　“等下……明天考试……”
　　“就这么说定了！”所有人异口同声。
　　泪流成河却被无视的阿纲：“明天要考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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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原先只有我们1-A的几个人一起，但真正在“竹寿司”店子里面坐下的时候，还是挤挤攘攘的来了一大群人。和往日大家聚餐也没有什么不同，吵吵闹闹嘻嘻哈哈。从我的角度看来，却不知不觉，又有了刚来的时候那种疏离感，甚至比刚来的时候更加明显。

　　谁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呢？谁知道这些会不会在下一个瞬间就消失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低头踩着地面上路灯照出来的自己的影子，影子从瘦瘦高高逐渐变矮，然后慢慢转移到身后……直到下一个路灯，如此往复。
　　太消极了吧。

　　难道是五月到了，五月病犯了？黑线……
　　太消极了一点，却是现在的我所必须面对的现实。

　　踩着踩着，路灯的光线被什么东西遮住了部分，脚下的影子也变得残缺不全。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来，面前的人逆着光，但熟悉的轮廓和声音还是让我一下子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喂。”
　　“……？”我有点奇怪：“我记得你家不是这个方向吧。”
　　“……”
　　不说话的忠犬君还真是少见。
　　他向我走了几步，然后伸出手——手上拎着一个小小的纸盒，是我和京子常去的那家SWEETSKY的盒子。
　　“这是什么？”
　　“……蛋糕。”别扭了半天才开口。
　　蛋糕？
　　你没事拿个蛋糕给我干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喂……）
　　脑海里噼里啪啦闪过如上的想法，我不禁警惕地看着他。
　　“啧。”似乎是挠了挠头：“不就是个生日嘛，也要不开心这么久，白痴女人就是麻烦。”
　　虾米？
　　啥生日？？？
　　蛋糕……难道……
　　难道是我的生日……
　　这么说起来，前几天貌似确实是在家里吃过一个蛋糕……啊？难道那天是三浦春的生日？？！！

　　所以，狱寺以为我不开心是因为大家把我的生日给忘了？！
　　我有那么小心眼吗喂！

　　“要不要啊！”见我半天没动，狱寺又恢复了往日的狂躁模样，把蛋糕往我手里一塞：“你自己没说的事情，能怪大家吗？！”
　　不不不，这事儿说实话我也是刚知道。
　　可是，狱寺是怎么知道的？

　　我接过那个漂亮的小盒子，粉白相间的颜色在橙色路灯的照耀下泛着温暖的色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嗯，谢谢你。”
　　“……”听到我的道谢，狱寺反而有些不习惯了，眼神闪闪烁烁：“嘛……正好顺路……我可没有特意……”
　　“嗨嗨……”
　　忠犬君“切”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站在原地，打开了手里的蛋糕盒子——一块漂亮的蒙布朗蛋糕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似乎是一直被小心拎着的，没有一点损坏。

　　山本家的寿司也好，这一块小小的蛋糕也好，无论是不是一个误会，但它们是不是都代表着，大家对我的关心呢？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我想要把自己划出界限之外的时候，大家就会把我拉回来。包括面前的这个人——
　　抬起头去，狱寺的背影还没有走远。

　　好像每次迷茫的时候，都有这个咋咋呼呼的家伙在身边。然后不知怎么的，内心就会变得轻松好多。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喜欢”着的心情呢？

　　“哒哒哒……哒哒……”
　　努力跑上前去拉住对方的手臂，我笑着拎起手里的蛋糕盒晃了晃：“生日蛋糕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哈？”

　　就近找了个街边小公园的长椅坐下，时间还不是很晚的缘故，并盛町的街道上还有着三三两两的行人。小公园非常小，除了几张长椅，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就只有中间的大沙坑，和里面的滑梯秋千之类的玩具了。
　　四周张望了一番，我才发现这貌似就是蓝波和一平很喜欢来玩的小公园。
　　拿出塑料小勺子挖了一勺蛋糕，蒙布朗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充满了口腔。

　　“虽然蒙布朗也很美味，不过……我最喜欢的蛋糕是黑森林哦。”
　　“有蛋糕就行了还挑三拣四……”狱寺立刻炸毛了：“蠢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呐，狱寺。”
　　“怎么？”没好气。
　　“我是什么时候和你们认识的？”
　　“这种事情谁会记得啊！”
　　“那……我那次出车祸之前，和你们关系好吗？”
　　“什么时候关系好过？”
　　“……喂！”难得认真地和他说话这什么态度！
　　“我不清楚。”狱寺看了我一眼，抬起手枕在脑后：“这种事情你自己不是应该最清楚了么……谁会特地去医院看望一个陌生人啊？”
　　是啊。
　　当初醒来的时候，大家就都在我的身边了。出院那天还特地为我办了一场PARTY……
　　“……那么……”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问出了这几天来反复徘徊在脑海中的那个问题：“那么……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们会怎么想呢？你……会怎么想呢？”
　　“切。白痴女人要是消失了，世界就和平了。”
　　我笑了：“……嗯，说的也是……狱寺的话，这种回答才最正常了吧。”
　　“白痴……”他转过头来：“怎么可能有那种事，不要胡思乱想的。”
　　“……如果是真的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

　　结果，一小块蛋糕我吃了很久，一开始很正经的对话，也在半路上还原成了惯例的吵架。

　　这到底是谁的错！

　　不过，吵完架，心情确实好了不少。虽然实际的问题其实还是完全没有解决，疑问依然是疑问，迷茫依然是迷茫，恐惧依然是恐惧。
　　但以前就想明白了的，逃不开的终究逃不开，再胡思乱想也没有用。

　　无论怎样战战兢兢，时间依然在走，生活……依然在继续下去。

　　比如，第二天的考试，还是如期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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