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

作者:十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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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揭穿


      接连下了两日的雨,到第三日终于天光放晴。
      这一日也正是张渊举办乔迁宴的日子。

      作为深受太后所倚重的东厂厂督,那宴会自然是办得热闹无比。
      宴桌从府内正厅绵延至府门口,一桌连一桌,络绎不绝。
      席上的珍馐美馔也是琳琅满目花样翻新,令人瞧着口舌生津食欲大动。

      张渊一袭绯色锦衣,立于门口迎来送往,好不得意。
      朝中诸臣皆趁机接交联络,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顾不言去得相对晚一些。
      快要开宴时才姗姗出现在张府门口。
      张渊抱拳相迎:“没想到顾指挥使当真抽空过来了。”

      顾不言语气戏谑:“莫非,厂督并非真心邀请本座?”

      张渊嘴角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顾指挥使说笑了,您可是朝中重臣,更是人人称羡的御前红人,咱家攀附都还来不及,又怎敢造次?”

      顾不言不想与他多废话,回了一礼,这便进府入席。

      许之墨自是早就过来了,已坐到正厅内的宴席上。

      太后还未过来。
      有官员在小声打听:“太后今日是不来了么?”
      另一官员回:“听厂督说会来的,只是要稍微晚一些。”

      相继有人来与顾不言打招呼。
      他不过淡然回应,随后便被小厮领至宴席坐下。
      与早来的许之墨隔了两桌的距离。

      不过一刻钟后,桌上菜肴上齐。
      张渊进屋说了一通答谢语,随即吩咐开宴。

      一时间,整个张府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众人尽享丰盛佳肴与醇香酒水。

      至宴会尾声时,门口才传来一声唱喝:“太后驾到——”

      厅内嘈杂声瞬间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放箸离席,伏地叩拜,齐声呼,“太后千岁千千岁。”

      那呼声停下足足几息,才见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出现在门口。
      老妇约莫年过五旬,身着衮服、头戴凤钗,眉目间含着淡笑,步履不疾不徐,一举一动尽显皇家风范。
      此人便正是太后顾怡。

      顾怡看着跪了一地的人,不由得感慨:“哀家一来倒是搅了你们的自在,各位且平身吧,今日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众人齐呼“谢太后恩典”,随即纷纷起身,各自就位。

      张渊将太后迎入屋内主位,又吩咐下人送来新做的菜肴。
      顾怡摆了摆手:“哀家今日过来仅是想看看你这新宅子,旁的,就勿须多费心了。”

      张渊恭敬回:“为太后费心乃奴才本分,还望太后莫要见外才好。”

      “哀家与你见外做甚?罢了罢了,哀家本在宫里用过膳,今日既然来了,便再饮一盅汤水吧。”
      旁边的桂嬷嬷闻言,忙端了小盅汤水过来,伺侯主子饮用。

      顾怡饮完汤水后轻拭唇角。
      抬眸间,一眼望见坐于正对面的顾不言。
      “子仁今日也过来了?”

      顾不言忙起身应“是”。

      “你母亲近来身子可还安好?”
      “回太后,安好。”
      “听闻北镇抚司平日里事务繁忙,你可还吃得消?”
      “回太后,吃得消。”

      一问一答,看似是亲人间关切的寒暄。
      实则全是陌生人间的冷漠与疏离。

      姑侄俩俨然已无话可说。
      顾怡顿了顿,又道:“得空了,你也去慈宁宫陪哀家说说话。”

      顾不言拒得干脆:“刚太后也说了,北镇抚司事务繁忙,臣确实抽不出空来,还望太后体恤。”

      顾怡被当众扫脸,心底自是不快。
      却也懒得计较,朝他扬了扬手:“罢了,你且坐下用膳吧。”

      顾不言又应了声“是”,屈身坐下。
      只是面对同桌的太后,他再也无心下箸。

      这个雍容华贵的老妇虽是他姑母,他对她却无半点好感。
      先不说顾家遭难时她的冷眼旁观。
      便是近段发生的金家谋逆案,也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倘若真如此,她所图为何呢?

      她明明已是万人景仰的太后。
      何故要与一个小小的伯爵府过不去?
      甚至不惜使用阿杂手段屠其满门!
      目的何在呢?

      顾不言看不清,也想不透。

      正疑惑间,旁边一桌突然有人起身离席。
      行至顾怡身前的空地上,伏地叩首:“太后,微臣有事要禀。”

      顾怡正与张渊闲聊,闻言一顿,转头看向地上那人。
      但见那人一袭素衣,身形单薄,一看就知是寒门子弟。

      张渊也打量了那人两眼。
      不待太后开口,抢先收拾道:“这不是礼科给事中朱长生么,你有何了不得的大事非得要在这个时候打搅太后,太后可是好不容易才出宫松快一会儿,岂能被你辈扰了心神?”

      那朱长生头也未抬:“回太后,回厂公,微臣今日所禀之事,确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张渊起身欲继续收拾他。
      顾怡忙扬手阻止,继而转身面向空地:“叫朱长生是吧,你有何事要向哀家禀报?”

      朱长生这才抬头,掷地有声,“太后,金家仍有余孽活着。”

      此言一出,在场诸臣哗然。
      当日金家行刑的场面可是历历在目。
      上百口人死于鬼头刀下,血流成河、头颅满地。
      偏偏那时残阳将尽、满天血红。
      两相辉映下,犹如天地同泣明月同悲。
      如今乍闻金家还有人活着,一时皆不知该震惊还是该唏嘘。

      顾怡面色不变:“你是如何知晓金家还有活口的?”
      “微臣前几日在春熙街,亲眼见到那金家幺女当街而过。”
      “你确定所见之人便是金家幺女?”
      “微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顾怡面色微冷,“金明赫勾结叛军,皇上没夷他三族已算额外开恩,没成想其门下竟还余有活口。”
      她幽幽看向不远处的许之墨,“许大人,听说金家案一直由你监办,眼下你做何解释?”

      许之墨故作慌张地起身离席,行至朱长生旁边跪下,“回太后,金家案已结案两月有余,如今突然提起,微臣也是一头雾水。”

      他顿了顿,作回忆状:“当日微臣抄了金家府邸后,便将府中诸人押送至天牢,不过后来在清点名册时发现逃了一名人犯,微臣为防出现纰漏,还特意恭请北镇抚司顾指挥使帮忙缉捕,顾指挥使也果然能力卓绝,不出两日便告知已将人犯击杀,微臣心中大石落地,后来,微臣便按周国律法将金家其余人等悉数斩杀,当时刑场众目睽睽做不得假,现下……乍听朱大人口口声声称金家幺女没死,微臣怀疑……他是看走了眼。”

      那朱长生闻言直起身来,“微臣若是看走了眼,愿被天打雷劈。”

      顾怡略略蹙眉:“你且就事论事,无须发这些没用的毒誓。”

      “太后,微臣正是在就事论事。”
      朱长生突然伸臂指向桌旁的顾不言:“当日,顾大人所追捕的那名金家逃犯正是金家幺女,顾大人用死刑犯的尸身顶替了她,才至使她苟活至今。”

      此话一出,屋内再次哗然。
      众臣齐刷刷将目光投向顾不言,
      谁敢相信,冷酷无情的顾指挥使会为一金家女徇私枉法?

      顾不言无视众人的目光,正不慌不忙地提杯饮茶。
      一看就是一副自信不疑底气十足的样子。

      众人见此忍不住提醒朱长生:
      “你是不是昏头了,这种话也敢乱讲,小心掉了脑袋。”
      “且快快向顾大人道歉吧,免得惹祸上身。”

      许之墨更是面露惊色,“朱大人这是在说顾指挥使窝藏人犯么?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

      此时一直闷不吭声的魏德也突然从桌旁起身。
      今日他是看在太后的面上才过来捧捧场。
      没成想竟遇上这么一场好戏。

      自上回因订亲之事被顾不言扫脸后,他一直寻不到报复的机会,眼下却是歪打正着赶上了。

      魏德行至屋中空地,朝太后欠身一拜。
      随后扭头看向跪伏在地的朱长生,看似是警告,实则却是怂恿,“不言乃御前红人,更是太后亲侄,你一个小小的给事中竟污陷他阳奉阴违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朱长生梗着脖子大声辩解:“微臣并未污陷他。”
      魏德厉喝:“那你且拿出证据来。”

      话刚落音,顾不言“呯”的一声放下手中杯盏。
      那落盏声也并不算大,却无端透着一股森森寒气。

      他一声轻笑,环视一眼面前诸人。
      一开始只当是许之墨与朱长生在演双簧。
      没成想,连魏德这个老狐狸也搅了出来。
      这戏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他语气轻慢:“朱长生,我且问你,你觉得我为何要冒险救下那金家幺女?”
      朱长生脱口而出:“听闻金家幺女倾国倾城,顾大人定是垂涎其美色。”

      顾不言又是一声轻笑。
      屋内诸臣也跟着“吃吃”低笑。

      谁人不知他顾不言六根清净不近女色。
      城中多少贵女向他表露爱意皆被拒绝。
      魏家那个叫魏如的女子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么?

      如此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会为了一个貌美的人犯而改了性情?
      并因此葬送自己的前程、葬送整个顾家?
      这不是天荒夜谭么,傻子才会信!

      此时顾怡也露出几许不耐。
      朝朱长生摆了摆手:“你且起来吧,今日哀家就当你没说过这席话,往后务必安分守己,莫要再出来无事生非了。”

      朱长生面色一白,暗暗瞟了许之墨一眼,急忙移膝向前,“太后,微臣句句属实啊。”
      又咬了咬牙:“顾大人将那金家幺女藏于麓山山脚一栋叫‘世安苑’的宅子里,太后若不信微臣所言,现在便可差人去那宅子将金家幺女捉来。”

      顾怡闻言一顿,看向顾不言。

      顾不言仍在漫不经心地饮茶。
      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顾怡开口相问,“子仁,哀家曾听你母亲提过,你确实在麓山山脚置办过一栋宅子?”
      他看似恭敬:“回太后,不假。”

      顾怡兀地沉默下来,心头隐隐不安。
      她自然不愿顾家人出事,却也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袒护。
      何况,她眼下不知实情,一时便拿不准该进,还是该退了?

      一旁的魏德见太后面色迟疑,忙上前献言。
      “太后,老臣虽不才,却是与顾家相交多年,更是亲眼看着不言长大成材,对其品行与为人是深信不疑的,今日见他蒙受指责,老臣心头也颇为不平,老臣以为,太后不如就趁着大家伙儿都在,派人去那麓山山脚的宅子里看看,如此,纵是这朱长生再如何不知轻重地攀咬,也定能还不言一个清白。”

      许之墨也出言附和,“魏尚书说得没错,顾指挥使的清白最要紧。”

      顾怡顿了顿,再次看向顾不言。
      郑重问,“子仁,你是否藏匿了金家幺女?”
      顾不言答:“回太后,没有。”

      她又问,“你可愿意接受哀家的搜查?”
      他面露不屑:“太后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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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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