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野狗

作者:几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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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就这么大点儿屁地。
      太好找了。
      于归直接奔向厨房。
      蛋糕纸盒大大咧咧地躺在灶台上,宋以就差没在旁边竖块儿牌子,写上‘此地没有生日蛋糕’。
      “巧克力慕斯?!”于归拎着蛋糕盒问:“这......很贵的吧?”
      “很贵,”宋以点头:“但又不是天天吃,十八岁的仪式感总得拉满嘛。”
      “阿姨和李叔呢?”于归又问:“不来吃饭?”
      “不吃,”宋以说:“老李头血压高,我妈也不爱吃这些。”

      坐在李维全店里的王雅芳此刻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你点这么多菜,”王雅芳说:“不叫孩子们过来?”
      “这专门给你弄的,你辛苦了,”李维全乐呵呵道:“俩小兔崽子吃这么好干什么,浪费。”

      “来,少爷,点蜡烛。”宋以拿起桌上的打火机递给他:“这玩意儿要全插上去吗?”
      他手里拿着包很细很细的蜡烛,彩色的,有点像糖果。
      “......十七,十八,刚好,”宋以将最后一根蜡烛插进蛋糕:“点吧。”
      “我有点激动,手抖,”于归说:“要不你帮我抓着点手腕?”

      “激动什么,”宋以说完还是轻轻握住了他的腕骨,温热感弥漫开来,“没点过蜡烛?”
      “是很久没过生日,”于归笑道:“我最后一次过生日,还是十年前。”

      十年前,听起来遥远而漫长。
      那次生日也成了于南的忌日。
      具体细节是什么于归想不太起来了,只记得老爸本来说好带他去游乐场,后面接了通电话便开始发火,然后将他丢在家里夺门而出。
      于归不敢问,独自缩在房间角落抱着梅鸳给他买的玩具熊发呆,直到晚上,梅鸳火急火燎地赶到于归家里拉着他出门然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再见到于南,他失去血色,浑身冰冷,躺在充满消毒水味的病床上,从头到尾蒙着白布。
      梅鸳泣不成声,她抱着僵硬木然的于归,说于南再也不会醒来了。

      宋以没说话,握着于归手腕的手指也没松开。
      多久没过生日?他本不想提及。
      记忆里唯一幸存的暖早就被撕裂成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
      王雅芳和宋卫海的笑,其乐融融的生日快乐歌,成了他永远锁进心底那座牢笼里的困兽。

      “于归,”宋以抬眼看着他:“以后每一年的生日,我都想和你一起过。”
      于归也看着他。
      “遇到你之前,不是我矫情,”宋以有轻微的哽咽:“我真的以为自己是条野狗,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游荡。”

      “是你让我看见光。”

      于归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微风悄无声息地钻进窗,吹落了少年眼底偷藏的滚烫。

      “嗯,一起过。”于归收紧了手臂。

      过了挺久,宋以才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许愿。”宋以说。
      “还挺讲究,”于归笑了起来:“哎,咱俩打破一下固有的传统许愿模式怎么样?一个人双手合十对着蜡烛也太傻了。”
      “那怎么许?”宋以说:“快点儿的,等会蜡烛要没了。”
      “咱俩互相握着手,看能不能有心灵感应。”于归眨眨眼睛。
      “哦哟,你好幼稚啊,”宋以嘴上嫌弃,心里倒挺诚实:“手给我。”
      于归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扣起来才有效果。”
      “我怀疑你是趁机楷我油啊,”宋以坏笑道:“其实就是想跟我拉手手?占我便宜宜?”
      “少比比,”于归把眼睛闭上了:“赶紧的。”
      宋以笑了笑,跟着闭上眼睛。

      三十秒后睁开,俩人一起吹灭了蜡烛。
      “哦耶,希望新的一年愿望能够实现。”于归撒开他的手,拿起塑料切刀从蛋糕中间一刀剌了下去,动作非常狂野。
      “你许的什么愿啊?”宋以忍不住问。
      “我希望你一夜暴富,”于归给他切了很大一块儿:“然后带着我去环游世界。”
      “果然是愿望,”宋以摇摇头,“没默契,还是我的实在。”
      “你许的什么?”于归问。
      “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宋以说。
      “我不想听了。”于归端起蛋糕,浓厚的巧克力味儿让他心情非常好。
      “我想说。”宋以看着他。
      “求我,求我我就听。”于归乐了。
      “求你了。”宋以声音很低,很软。

      像只委委屈屈撒娇的狗。
      于归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

      “说说说,哥哥听着呢。”他一手端着蛋糕,一手抬起来揉着宋以的短发。
      “希望我们大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宋以认真的说。
      “确实挺实在,”于归双手合十:“感谢宋二狗把我未来的命格都许成了定数。”
      “真的,”宋以顿了顿:“这样我们才能过好多好多个生日。”
      “嗯。”于归想了想:“那我要改改我的愿望,我希望我们大家一夜暴富,万事如意。”
      “龟龟,十八岁生日快乐。”宋以说。
      “生日快乐,十八岁的二狗。”于归说。

      吃完饭,于归眼尖地看到床头那里放着个礼品袋。
      “我操,还有礼物啊,想得可真周到,”于归愧疚地看着他:“怎么办?我都没给你买什么。”
      “你要不把自己打包一下送我,”宋以看了眼表:“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多小时,来得及。”
      “我可贵了。”于归哼了声:“买的什么啊,这么轻?”

      他拎起礼品袋,几乎只能感受到这个纸袋本身的重量。
      “打开不就知道了,”宋以说:“咱俩一人一个。”

      搞什么啊,情侣款呢还是?
      于归打开纸袋,里面只有两个罐头,两个小喷壶,罐头上面分别是‘莓有烦恼’,‘好柿发生’。
      “这啥玩意儿?”于归问。
      “可爱植物,”宋以说:“今天在文化街看到的,感觉挺好玩就顺手买了,也不算礼物。”
      确实挺可爱,于归还是第一次见植物可以脱离花盆种在罐子里,很奇妙。
      不管能不能活,创意就非常吸睛。
      他打开易拉罐拉环,里面有一小包种子,一小包的土,还有一点点营养液。
      于归按照说明书步骤把种子撒好,接了小杯水倒进去,就这么简单搞定似乎有点不过瘾,他把宋以的那罐也拉开,作案手法相同。
      宋以洗完碗回来看见自己的罐头已经开了,哭笑不得:“你这动手能力也太强了吧?”
      “太小儿科了,”于归说:“确实像宋三岁会玩的东西。”
      “我还没玩呢,”宋以说:“于两岁半。”
      “我认。”于归捧着脸摆了朵花。

      第二天一早,秦奋收到了一块巧克力慕斯。
      “我的妈耶,肯定是我的迷妹!”秦奋忍不住骄傲地仰起头:“班长你看有人给我送......”
      他还没说完就瞅到王婉嘴角的巧克力酱,顿时呆若木鸡:“你......你送的?”
      “不是我,”王婉摇头:“我只是刚吃完。”
      秦奋还没开出的心花及时钻回了土里:“那是谁啊?大清早献爱心,熊瞎子?耀比?”
      但他们的桌上也有蛋糕。
      “宋以送的。”一直缩在书塔背后补觉的于归掀开半边眼皮儿瞟了他一眼。
      “你在啊于哥,”秦奋吓一跳:“我刚刚怎么没看见你?”
      于归穿着校服,上面还披了件外套,这两天早晚温差大,教室里窗户打开透气,晨风一吹能给人冻得直打哆嗦。
      不过这外套有点眼熟。
      “于哥,你这衣服......”秦奋说:“宋哥的?”
      “嗯。”于归沉着嗓子应了声:“你怎么知道?”
      “没办法,”秦奋放下书包:“宋哥秋天除了校服就这一件外套,我己经看两年了。”
      这件外套里面加了薄薄一层绒,非常适合秋季,早上宋以穿着,只是看他趴桌上睡着了脱下来给他当被子盖的。
      “真好吃啊。”王婉回头趴在宋以桌上看于归:“哎于归,宋以干嘛突然想起来给我们蛋糕?”
      “我给他说过上次你过生日那家蛋糕还挺好吃,”于归找借口:“他昨晚出去溜了一圈顺便买的。”
      “真好,成绩好的人还有时间出去遛,”秦奋酸溜溜地啃着慕斯:“哪像我,昨晚被我妈摁在书桌前愣是写了三套物理卷子,做梦梦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定律。”
      熊夏和季耀说笑着走进教室,看到桌上放着的盒子愣了愣:“咦?有蛋糕?谁过生日么这是?”
      “宋哥给的......”秦奋突然问:“哎班长,今天几号?”
      “25啊,”王婉看着他:“你脑子瓦特了哦?”
      “卧槽!”秦奋叼着叉子狠狠拍了下桌子:“那昨天不就是24号?昨天他妈宋哥生日?”
      宋以刚好擦着手从后门过来,他把手里的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皱起眉道:“你喊什么?”
      “你生日啊昨天,”秦奋瞪大眼珠子:“你昨天过生日了啊?”
      宋以装傻:“没有。”
      “那这蛋糕哪来的?”秦奋说:“我就记得你不过生日的嘛,但是不过生日,又买了一整个蛋糕,不愧是宋哥,想法就是曲折离奇,普通人压根不懂。”
      “于归买的。”宋以指了指旁边睡觉的那位。
      “你俩到底谁献爱心呢?”秦奋喊。
      “赶紧吃吧你,废话那么多,”于归嫌烦,闭着眼睛说:“有得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天儿越来越冷了,阳光看似强烈却不带温度似的,即使照到人身上也没什么暖意。
      上课的时候秦奋将手团进袖子里,面朝王婉岔开腿坐着。
      “小鸡爪冰冰的,”他叹了口气:“怎么没人一把握住。”
      王婉并不想理这个每次上课多少都要抽点风的神经病,她左手撑着额头,宽大的校服袖遮去了整张脸。
      “小鸡爪冰冰的,”秦奋又说:“好想被人一把握住啊。”
      这次王婉有了点反应。
      “要不你剁下来,放你家卤汤锅里,”她冷哼一声:“不仅暖,还香。”
      “你好残忍。”秦奋哽咽着捂住嘴。

      骚扰班长未果,他又转过头骚扰学霸。
      外套宋以收回来后放在暖气片儿上,他好像不冷,只穿了件紫色的短袖,白皙纤瘦的胳膊裸露在外,被风扫得冰凉。
      “宋哥,你外套给我穿穿呗,”秦奋搓着胳膊瑟瑟发抖:“好冷哦。”
      “冷吗?”宋以做着题头都没抬:“有个词说得好,春捂秋冻,秋天就要多冻冻,冬天就能扛得住了。”
      说完他还把对着秦奋吹的窗户开大了点:“多呼吸点新鲜空气,让头脑清醒清醒。”
      秦奋:“......?”
      这话你把我校服围屁股上的时候怎么不说?

      *

      “你这厨房的灯泡螺口型号不对啊,”李维全手里拿着两个灯泡对比:“得换LedE27的,你等等,我去店里找找......”
      还没说完,未翕合的大铁门被人用力踹开。

      “宋卫海!给老子滚出来!”
      “还钱!”
      “再不还钱今天一把火把你们这破屋烧了!”
      一群扛着刀棍、人高马大的流氓闯进来,王雅芳吓得赶紧跑去院子:“牛、牛哥,我、我们不是上次说好的慢慢还吗?您得给我些时间啊。”
      “哼,时间?我他妈给你时间,谁给老子时间?”叫牛哥的那个流氓吊三角眼一斜,王雅芳立马噤了声。
      “宋卫海呢?!叫他出来!别以为他妈躲着事情就能解决!”牛卫东狠狠吼了一嗓子:“宋卫海!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怂逼玩意儿!”
      “没有宋卫海,没有宋卫海——”王雅芳边哭边说:“牛哥我真的没见过他......”
      “你他妈放屁!”
      牛卫东旁边一个拿着菜刀的男人跳出来用力搡了王雅芳一把,王雅芳向后踉跄着摔倒在地,脚腕处清晰可闻的咔嚓了一声,她痛苦地捂住脚腕,豆大的汗珠缓缓滑过苍白面颊。
      “前几天我们还见过他,这老畜生一见我们掉头就跑,”男人说:“要不是跟着他跑到这儿来,我们能知道他的下落?”
      “住手!”李维全匆匆忙忙跑过来:“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有种就去找那宋卫海啊!”
      这话他早就想说了,面对一群刀棍流氓,李维全虽然腿脚和嘴都在抖,但他还是坚定地张开双臂站在王雅芳面前。
      “这他妈哪来的跳梁小丑?”牛卫东接过手下递来的烟叼进嘴里:“你是个什么几把玩意儿?滚一边去!王雅芳我警告你,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把宋卫海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客气一个试试,”李维全梗着脖子强撑起勇气咆哮:“你敢动雅芳一根手指头,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牛卫东轻呵了声。
      “很好,有志气,比宋卫海像个男人。”他伸出双手敷衍地啪啪拍了两下,吐掉嘴里的烟偏了下头:“给我打!”
      一群人猝不及防冲过去把李维全踹倒在地,拳脚雨点般狠狠落在李维全身上。
      “别打了!别打他!”王雅芳拼命喊:“牛哥——别打了!我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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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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