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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夤夜,风声簌簌。
烛火熄灭后,偌大的树冠倒影透过花窗映入房中,和着月色摇曳起舞。
慕容歆趴在床里的枕头上,清亮的明眸时不时眨动着,丝毫无有倦意。
宁予一的指尖追着锦被上的树影游走,等候许久,不免心急:“你的计策,几时能说?再拖延天都亮…”
话还没说完,一只温热的手掌迅捷拍上她的唇,嘴角被没轻没重的小贼打麻了。
“别说话,在想事情。”慕容歆嗔怪一句,翻身面向白墙,眉心深锁。
规划筹谋素来不是省心的事。
宁予一捏着丝帕擦了擦嘴,侧目瞟她一眼,搁在锦被上的一双手紧紧交握,才能压下焦灼。
沙漏流淌,月色偏斜。
宁予一阖眸张了个哈欠,困倦难耐时,囫囵抱怨了句:“你莫不是又拿我耍弄吧?”
“将计就计。”慕容歆惜字如金:“演的像些。”
“什么将计就计?”
宁予一听她终于舍得吐口,倦意顷刻消散,手支床板半坐起来,目光灼灼:“详细说来。”
“杀你的可能不是一拨人。”
慕容歆懒洋洋趴回来,以手托着下巴嘟囔:“不管了,先处理太子。他派人给你下毒,你就假装中毒难医,病入膏肓,写信送去帝京,最好是哭惨的遗书。”
宁予一悄然觑眸:“然后呢?”
“然后你娘或太后肯定要派人接你回京呀,你不是她们的心头肉吗?你回我就能回,我入宁州好能指使亲信给太子府上动手脚,成事指日可待。”
宁予一不解更甚:“你的谍网不少吧?在此地不能指挥部下么?为何非要去宁州?”
“只是把你运回去啊。”
慕容歆有点嫌她蠢:“魏帝要你守关十年,你败给梅祺,不这么投机取巧回京,还能怎么回?太子殒命后,你若不在京,岂非为他人做嫁衣?”
还有一句实情慕容歆憋在了心里:宁州城内,她的人脉被云澜清剿殆尽,她没有部下可供调遣,只能回去重建!
听慕容歆翻起两军交战旧事,宁予一的牙根便泛起痒,她倏尔伸手扯了扯支楞着的狐狸耳朵:
“那场仗我如何败的,你心里没数?我领兵以来首场败绩,都怪你这背信弃义的臭狐狸。”
慕容歆拿白眼刀她:“撒手,再揪我不帮你了。”
“先说说,为何怀疑杀我的还有旁人?”
宁予一没有松手,她与云琮谙斗了多年,除掉明面上的对手不是她的头等要务,她更关心背地里隐藏的阴损敌人。
“你松手!”慕容歆抬手从魔爪里捞出通红的耳朵,翻身一瞬,抬腿猛踹宁予一:“再碰我你地上睡。”
宁予一眯起眼,定睛观瞧慕容歆上下捯饬的一双腿运动的轨迹,找准时机抬起脚用力下压,顷刻将一双躁动的狐狸腿压去身下。
常年习武操练,身板瞧着不算壮实,但肌肉都是实打实的,论力气,她远胜慕容歆。
占据上风的女人低着眼打量不服不忿的慕容歆,勾唇哂笑:“脾气太暴躁,仔细伤肝。”
慕容歆拱了两下腿,发觉挣脱不出来,只好偃旗息鼓,垂下眼睑作势要入睡。
理人是不可能的。
“说完再睡。”
宁予一不死心,指尖撩拨着狐狸精巧的鼻尖、耳垂、甚至是睫毛…左右不肯让人睡去。
猜疑悬而未决,她睡不安生。
“啊嗯…!”慕容歆被她搅扰到炸毛,睁开眼时目光里满载愤恨:“孔羽部,你自己查去!”
宁予一眉心骤紧,收回手一本正经地思量起来:“宇文雁如的母族?一个三十年前被打散的族群,与我毫无恩怨,是受了何人指使?”
“闭嘴。”慕容歆将被子蒙过头顶,隔绝外界的声音,倒头开睡。
方才静心想事情时,她甚至怀疑过那几名刺客背后的东主是云澜。
都怪云澜近来安静的反常,她躲在平陵关好些日子了,云澜居然没有公然叫嚣让魏帝还人,与往日做派大相径庭,必然有猫腻。
宁予一若死,她这“襄王妃”的名号自然无用,魏国没理由扣着她不还。
如果云澜能指使孔羽部除掉宁予一,约莫宇文谅和宇文雁如兄妹中,至少有一人还未能全然脱离云澜的掌控,或是被云澜捏到了把柄,背地里与人存在见不得人的交易。
静谧的深夜最适合沉思。
电光火石间,慕容歆脑海中忽而浮现出一个被她忽略的旧物。
几乎同时,她听见宁予一询问:“翎羽佩可在你这?”
俩人竟想到一处了,是心有灵犀吗?
慕容歆不得而知。
昔年宇文雁如曾说,翎羽佩是孔羽部掌权者的玉佩,代代传承。
当年部族覆灭,雁如的母妃从长辈手中接过信物后,辗转多地逃难流亡,最终被凉帝收入宫闱,此物自然而然入了凉宫,后来成了母妃送给入燕为质的宇文雁如寄托思念的依凭。
慕容歆顶替雁如的身份嫁入魏国时,的确取走了翎羽佩。但这物件,早在邺城被抓时,就被梅祺收走,不知所踪了。
保不齐在云澜手里。
思及此,慕容歆顾及自身安全,不敢将猜测告知宁予一,只恹恹回应:“丢了。”
宁予一将信将疑,觑眼盯她半晌,直到听见规律的吐息,才不得已妥协:“睡吧。”
纵使翎羽佩的持有者能调动孔羽部之人效命,但那夜火光冲天的破庙内,狐狸拼命救她是真,总不会自导自演还损兵折将的折腾一出闹剧罢。
宁予一如是安慰自己,打消了对慕容歆的怀疑,也躺入锦衾睡下。
翌日,一封宣告襄王病危的家书由快马急递宁州。
做戏做全套,宁予一要装作奄奄一息的模样,便不能现身,日夜困在卧房,憋闷至极。
转天清早,慕容歆起身后便开始翻箱倒柜,抱起一大摞衣物往外走。
宁予一纳闷不已,随口发问:“折腾什么?”
“搬家。”
慕容歆不打算陪她演戏了,卧房中药味刺鼻,她昨晚没睡好,不如回偏房独占一屋舒坦。
“不合适吧?”宁予一拔腿扑向门口,以身子挡住门拦阻:“我病入膏肓,你移房别居?外人所见,你我是…”
不等宁予一啰嗦完,慕容歆干净利落一通怼:
“说虚的无用。外人谁不清楚,赐婚是政治联姻,与宇文雁如也好,与我也好,你结亲实乃不情不愿的被迫之举。你我没感情更合常理,我抛弃病歪歪的你独居,别人还多信几分。”
一番歪理头头是道。
宁予一差点被她说服。
但放走人是不可能的,她一人在房中百无聊赖多憋屈,留只小狐狸逗一逗,才解闷嘛。
“旁人信不信不重要,祖母和母亲信了,派人接我走便足够。”
宁予一狡黠弯唇,低眉打量着慕容歆手中托着的衣物,伸手想要帮她抱:“衣物压手,我帮你放回去。”
慕容歆闪身避开,双手交握着揽紧衣物,转眸瞄向东方的日头,急切道:“你让让,我不跟你挤着睡了,窄。赶紧让我回去补回笼觉,天太亮就不好睡了。”
宁予一倏尔失笑,手掩唇角讽她:“偏房朝东,晨起光线最好,你如何睡?我房中帷幔屏风遮挡处处,便是晌午你也睡得。”
慕容歆挑刺的水准一流:“你房中药味刺鼻,不舒服。”
宁予一默了默,此事她确实无法解决,戏码被人取信,务必逼真:“忍忍,习惯了闻不到的。”
“我为何要忍?宅中又不是仅此一处卧房,你拦我作甚?”
宁予一毫不迟疑地回应:“我偏要拦你,出了这道门,谁知你去何处?跑了怎么办?”
语气与神色尽皆一本正经的。
慕容歆瞧着她这话不似玩笑,凤眸一转,笑问:“咱俩什么关系?”
厚颜无耻的宁予一压着笑,故作板正模样,沉声道:“你是我的妻。”
“啊…”
慕容歆险些仰天长啸,她抱衣服的胳膊酸酸涨涨,无奈之下只好回身将衣物放在桌边,自己扶额苦叹:
“宁予一,你正经些,我是你的盟友。一诺千金,我应你的事未成,跑什么?”
宁予一悄然冷哼了声,狭长的狐狸眼底闪过失落的苦涩,守着门口不肯偏移半步。
她不怕慕容歆跑,眼下局势中,南魏是慕容歆落脚最好的选择。
她只是不希望慕容歆躲着她。
可显然,慕容歆话里话外对她没有丝毫非分之想…不,莫说非分之想,便是表姐妹间天长日久相处下来该有的亲厚,都谈不上。
狐狸到底有没有心,宁予一看不穿。
鬼使神差一般,她的理智被感性压倒,无厘头地问了句:“你以后,会嫁人么?你心仪什么样的人?”
话题转移太突兀,慕容歆被问懵了,拧起眉头哑然半晌,才不屑回应:
“天高海阔的风景不好吗?我为何要拘泥于一人一家一户?自幼看惯身边人被迫联姻各处,无论是掌权者的红颜棋子,还是寻常百姓的内宅主妇,都足够压抑天性,我不稀罕。”
宁予一视线微垂,没有接话。
若是从下往上观瞧,才能发觉她眼底汹涌澎湃、变幻不休的眼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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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予一:讨狐狸欢心没有模板可供参照,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慕容歆:这坏女人成天长吁短叹算计什么呢?办完事赶紧溜
咕咕:摸摸念念的头,甜甜是个傻的~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