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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场
尹娜林连着灰尘大口呼吸,涣散的视线终于又能聚焦了。
她身上还是软弱无力,眼球极力转向权镇宇,企图看到他的脸。
这个从童年就认识的人,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总是扬着头做些猪狗不如的坏事的人……果然,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自己世界的王啊……
尹娜林感到身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此时的快乐像浑身倒刺的蛇一样缠满全身,柔中带刚地,完全,包裹住自己的一切。
她露出臣服的神情,笑得很幸福。
“镇宇啊,别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肚子里啊,怀着你的孩子呢。”
权镇宇撤开脚,在她脸前蹲下,抓着她的头发让她面朝自己。
“你怎么敢的啊,尹娜林?我们权家在你看来很可笑吗?”
尹娜林无法从权镇宇面瘫的脸上读出情绪:“这是,什么意思?”
“婊子不如的烂货,进了我家的门还不老老实实当个家具……”权镇宇凑近她的脸,“以前不知道你有那么大的野心呢,怎么,是为了报复我一直无视你?”
“什么?”
“还敢说怀了我的孩子,呵……”权镇宇站起来,看向放在紫檀木角柜上的刀架,过去取下一柄华丽的□□。
尹娜林这时才感到恐惧,颤抖着说:“我是怀着你的孩子啊……”
“是吗?那……”权镇宇将嵌着红宝石的刀鞘随手一扔,走向尹娜林,“那就挖出来看看吧,看看像不像。”
尹娜林摇摇欲坠地站起来,被逼得步步后退:“不要开玩笑了,镇宇啊,把刀放下好吗?”
她逃不开,扛不了,保不住。
电视播放着欢快的广告,她渐渐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陌生的笑声带着她沉入悲凉的永夜……
时近晚上九点。
边海大剧院里,Origin也演到尾声。
1号厅巨大的展缸里,原本澄澈的液体,早已变成一汪血红。
交响乐奏至高潮!激扬雄浑的音响,一声声打在观众的心脏!
兰相宜独自在那片红海之中翩然,留下游龙般壮丽的舞姿!
她柔若无骨的身体里,此时似有千言万语伺机爆发。可她身在真空之中,发不出一点声响。她游刃有余,却形容绝望,眉眼神色且怒且哀,似控似诉。
音乐转而凄凉,走向悲哀的绝响。
兰相宜放弃了动作,缓缓下坠,像一粒随处可见的砂石。
她睁着空洞的眼,正视猩红的光,吐出一串细小的气泡,最终归于水底。
大幕渐渐拉上。
观众开始鼓掌。
河东武站起来:“安经纪人,带我们去后台。”
他们刚离开座位,幕布后突然传出尖叫!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入了展缸的水中。
河东武直接跑向展缸,扯开红幕一看,兰相宜在展缸中腰,拉她上水的绳子断了,正和她一同下坠,更显眼的是,展缸中还有另一个人,双臂拨水朝下游去。
是权镇宇!
兰相宜双手捂住口鼻,似乎憋气已到了极限!权镇宇游到她的身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那样把她抱在怀里,用体重压着她继续下坠,离空气越来越远……
他想就这样让她溺水而亡?什么样的疯子能干出这种事!
这时,已经有安全员拉着锚跳进水中,去拉扯权镇宇。可是他才刚碰到权镇宇的手臂,就被反手划了一刀,浓重的血色立时散了出来!
换好衣服等着谢幕的配角,在侧面将展缸里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跑的跑叫的叫,瞬间乱成一团!不知谁按了大幕的开关,幕布又往两侧拉开,仿佛新的好戏正要开演。
被后台兵荒马乱的动静搞得心神不宁的观众,终于看清了展缸里的状况,受惊程度不亚于演职人员。一时间,展缸外吵成一团,展缸内一筹莫展。
兰相宜眼看就要憋死了!
怎么办?现在想办法跳进去?
来不及。
排水?找抽水机?
来不及!
直接击碎展缸?
不行,下坠和玻璃的伤害风险太高了……
河东武正在踌躇,就听展缸一侧传来电机的轰鸣声,转头一看,一个人提着一把油锯,正把拉绳一甩,将飞转着链条的导板抄底直插展缸之中,又往上一提至及胸处,下一秒,那人就跑了起来,一边断断续续地切割展缸……
原来这不是玻璃材质?是亚克力板?
血红的液体从展缸的切口一簇簇喷出去,远远地射向观众席,看戏的人躲也躲不及。
眼见展缸内的水位渐渐下降,河东武朝自己的人大喊:“准备营救!”
警员全部围到展缸侧面一角。
油锯人身后一片淋漓,人已经沿着展缸正面跑到头,又将油锯往下一劈到底,水压直接冲飞了底部的亚克力板,将前排座椅都撞得变了位置。
缸中红水倾泻而出,直朝观众席卷去!兰相宜和权镇宇也被水裹着,朝出口涌去。
兰相宜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双手无意识地垂着。权镇宇还把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和鬣狗护食无异。
就在河东武的人还在等待时机时,毛阿黎已经趁水势变缓跃进水瀑之中,直冲权镇宇而去,只待他们穿越出口那一瞬间,伸手捉住权镇宇的左臂朝后一扭一折,接着用臂弯锁住他的喉咙,右手在他肩上一捏,就让他松开了对兰相宜的钳制!
警员冒水冲上前来,把兰相宜带到侧面急救。
不知何故,1号厅的出口从刚才开始就打不开门,观众只能躲得远远的,抱团围观这一场惊险,感觉经受了好几个小时的折磨,实际上才过了短短几分钟。
情势已然得到了控制,权镇宇两条无法动弹的胳膊被警方铐在一起。观众们这才放下心来,面面相觑,商量着朝兰相宜聚过去。
兰相宜已经咳出积水,渐渐缓过气来。
她扫视聚过来的每一个人的脸,看着稍微变了模样的老师和同学。他们穿着体面的衣服,身上和脸上却沾着红色的水。他们做出关切的神情,十八年前的脸上却只有视而不见。
她问:“权镇宇做的事,你们都看见了吗?”
……
权镇宇终于被彻底地钉在法网之上。
兰相宜旁听了对他的审判,亲耳听到判决——终生监禁。
一切都结束了。
十八年前的噩梦,十八年来的处心积虑,都结束了。
兰相宜以为,等到这一刻,插在心上的五把刀就会自然消失,从此灵魂就能卸下枷锁,奔向自由。如果说这些过于抽象,那至少,自己该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爽快,最起码会感到轻松。
然而,等这一刻真的到来,她却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情绪变化。好像这是一个理所应当的结果,和日落月升一样不值得大惊小怪。
她就平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权镇宇的背影,看着他被带走,看着他扭头看过来,面无表情地落泪。
他为何落泪呢?表达自己的委屈?遗憾不能共死?还是后悔自己的作为?
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旁听的人陆续出去,门外堆着记者,有人喊兰相宜的名字。
兰相宜坐在长椅上,抬头看光线斜照进来,将这空旷又庄严的空间切成两半。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该去哪里呢?
兰相宜感到迷茫。
这时——
“姐姐,姐姐!”
兰相宜看向门口,姜贤在挥手,喜笑颜开的样子依稀还有五岁时的影子。
柳玉章也在那里,身后像墙一样挡开记者的毛阿黎,嘴角也罕见地挂着笑意。
“走啦!”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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