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女主的长姐

　　第三十章

　　长孙女从前外强中干，不跟家里亲近，后头突然像换了个人，变得有主见起来，也知道为整个侯府考虑。

　　但甭管怎么变，老太君都没见过她现下这仓皇垂泪的模样。

　　也难怪下人都不敢拦她，这显然是遇着大事儿了！

　　老太君，揽住姜穗的肩膀，语气轻而坚定地道：“发生何事了？你仔细说来，祖母为你做主。”

　　姜穗止住泪，仰起通红的眼睛，眼中满含歉然地道：“孙女对不住您，瞒着您一些事儿。前头归宁，见您病着，便本想着自己能扛下来的，但昨儿个在街上遇着了姝宁柔宁，听她们说祖母入冬前就要离京……这山高水远的，孙女又嫁去了别家，不知道何时才能和您相见，和您诉说心中烦扰。”

　　开了个亦真亦假的头，姜穗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王府的境况都说与老太君听了。

　　只是情况是真的情况，但处境却不是真的处境。毕竟最轻不得重不得的郑氏族人，都已然让她轻松赶走了。后头的事情于她而言更不算多困难。

　　老太君并没有起疑，前头三朝回门那日，姜穗的言语中就透出来一些，说遇到了麻烦。

　　当时看她镇定自若，有条不紊，老太君想着她游刃有余，便也没去深想。

　　如今听姜穗说了，老太君才知道王府内里是那样的境况！

　　这何止是当初姜穗说的“遇上一点事”呢？

　　若换个心性没那么坚韧的，怕是要像天塌了一般，大病上一场。

　　姜穗又接着发愁道：“夙兴夜寐忙活了这么久，才将郑氏那些大佛送走。谁成想还有更棘手的，王府外院的账上还挂着几百口人的吃穿用度。昨儿个出门也不是为了旁的，就是去看看那些人，确实都是遭了灾的朴实百姓，女子多是儿子、丈夫死在战场上的，男子则几乎都是缺胳膊断腿的……说来都是保家卫国的有功人家，凭我是铁石心肠，也不能让这些人再经手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苦楚……”

　　说到这儿，她用帕子擦干眼泪，蹙着眉头歉然道：“说来都是我婆家的事，不该打扰祖母静心修养的。祖母听过就好，莫要替我担忧。”

　　老太君拍着姜穗的背久久没有言语，半晌后才叹气道：“是我错了。”

　　“姻亲姻亲，那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是我糊涂了，前头只听了你言语，想着镇安王府确实不会牵涉进皇家波诡云谲的斗争中。又是太后娘娘已经首肯的婚事……一切都太过想当然了，竟未曾想到去深入了解一番王府的内里境况。如今想想，连给你置办的那份嫁妆都不合时宜……”

　　姜穗是来让老太君振作的，不是让她老人家自责揽责任的，当即就道：“怎么是祖母的错呢？孙女觉得都是造化弄人，阴差阳错罢了。”

　　看老太君并没有表现出经受不住打击的脆弱，姜穗心安一些，接着道：“再者说，您久不出府，大伯娘一心礼佛，深居简出，父亲又公务缠身，母亲忙于中馈……王府内里境况不好，下人却是王爷安康时亲自选的，一个赛一个的嘴严可靠，不然前头怎么能一点消息都不露？所以便是祖母前头想打听，怕也是打听不到的。孙女现下只庆幸，婆母虽不擅长理事，但肯放权，心肠也很好，没指望我嫁妆里的一分一毫……”

　　老太君颔首，神情复杂地道：“我不问世事虽久，但昔年进宫走动的时候，和郑太妃有过几面之缘，也听过她宅心仁厚的名声。她是难得的好性儿。”

　　所谓人善被人欺，大概就是郑太妃这样的了。不然王府何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姜穗接着装若无意地附和道：“是呀，太妃对我疼爱非常，从不叫我晨昏定省，为了迁就我，连夕食都是她带着孩子们来我主院用。”

　　老太君的心情跟搭过山车似的，刚觉得接受良好了，听到这会儿声音又忍不住拔高，问道：“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姜穗绞着帕子，神色忐忑地道：“王爷几年前，收、收养的孩子。父母身世俱不详，大的七岁，小的两个是龙凤胎，五岁大……”

　　老太君摆手示意姜穗先等等，而后坐直身子，喊来最得用的妈妈，说：“昨儿个姝宁柔宁送来的西洋参呢，切成片没有？拿来给我含上两片。”

　　后头姜穗就不掉泪了，把郑太妃和三个孩子最真实的模样讲给老太君听，而后再说自己的计划。

　　当然了，不能说自己全都打算好了，还是得适当地流露出几分忐忑不安，只说计划是做了，但短缺人手，且到底无甚管理经验，就怕只是纸上谈兵，真要施行起来一地鸡毛。

　　“你是个好的，知道顾念着家里的名声，没有弄得两家下不来台。可这样大的难事，怎么就闷着呢？若不是知道我打算回江南，岂不是一直要自己一个人担着了？”

　　老太君并不赞许她前头独自承担的做法，但姜穗那改造如意巷的想法，她脸上就只剩赞许了。

　　“不愧是太后身边长大，又是从咱家出去的，你那想法很不错，不只是解了王府的困境，从长远来看，更是难得的善举。不过你终归年纪小，经历浅，光有了计划却不知道如何实施也是有的，但你又不是没家没业的，早该回来说与我听，我来帮你合计……”

　　姜穗在文昌侯府待了一整日，连午饭都是和老太君一起用的。

　　等到下人提醒时辰不早了，老太君这才发现外头夕阳西斜，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不知不觉，她竟然精神抖擞了一整日，而且还不觉得疲惫！

　　“时辰不早，即便王府现下靠你管家，太妃终归是个好婆婆，没得让她苦等。左右两家离得近，剩下的章程咱们明儿个再谈，就不留你用夕食了。”

　　姜穗要的就是老太君打起精神，别提回江南养老的事儿。而且方才议论章程安排的时候，姜穗提了提，说想带着姝宁柔宁一道。

　　世家贵女行善积攒好名声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有看重这些的，还会初一十五特地出去给穷苦百姓施粥送衣。

　　老太君已经同意了。还说明日开始，就把柔宁和姝宁都带在身边。

　　至于学校的人手安排，就也不需要姜穗操心了，老太君能独自支撑侯府，用人方面比姜穗这初学乍道的不知老练了多少倍。只说她来安排，明儿个就能拟出一份名单。

　　是以现下老太君开始“赶人”了，姜穗就顺从地应道：“那孙女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明儿个我再过来。”

　　老太君笑着点点头，看着姜穗出去了，接着在纸上笔走龙蛇，良久后她转头蹙眉对着屋子里的下人道：“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不传夕食？”

　　一众下人面露惊讶的喜色——老太君近来胃口太差了。晚间夕食几乎是一口不碰，只说自己不饿。后头她们劝着老太君多用一些，也会惹她不悦。

　　“诶！”跟老太君最亲近的秦嬷嬷应了一声，“老奴这就让人端饭食来！”

　　隔天，姜穗再回文昌侯府的时候，就把南都也带上了。

　　毕竟南都才是真正接手如意巷事务，亲自去操作的人，不亲自去跟老太君这顾问对接工作怎么行？

　　听说要去侯府面见老太君，即便知道是为了正经事，南都还是止不住地紧张。

　　他换上了一件今春新做、还没舍得穿的月白绸衫，佩戴上姜穗前一日刚送的银质面具，都坐在马车了，还在不住地抻袖子，恨不能把每一丝褶皱都抻平。

　　姜穗见了就道：“我昨儿个已经跟祖母说过你要去的事儿了，她老人家点了头我才带你去的。且她虽看着有些严肃，但对晚辈都是宽容的。”

　　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这般如临大敌。

　　南都颔首道：“王妃对我们这么好，您家的老太君肯定也是顶和善的人。我就是担心我这个样子……惹人不喜。”

　　姜穗说怎么会？

　　然后探过身子，仔细把南都脸上的面具瞧了瞧。

　　都说宝剑赠英雄，香车配美人。好东西就该跟好的人相配。

　　那面具初看已经足够精致，戴在他的脸上，再配上一身浅色的崭新小袍子，那真叫相得益彰，平添了几丝神秘感的同时，越发显得他样貌超脱。

　　这也得亏南都尚且年幼，不然若是再长大一些，这身特立独行又凸显气质的打扮，怕是要引领京城穿衣风潮。

　　想到这儿，姜穗不禁想到如意巷的事务自己已经定好了一个总负责人，一个名誉顾问，更有经验丰富的王府长史和一众侍卫坐阵，还有俩妹妹能帮忙。

　　后头自己只需要坐阵后方，出出主意，把握方向就好。

　　可以着手去整顿那些个亏空的铺子了。

　　昨儿个睡前她翻看了账簿，依稀记得有一个很大的成衣铺子亏空的厉害。

　　回头若是让容貌出挑的南都来当个童装模特，就很不错嘛！

　　而且这模特还是可长远发展的，现在是童装，将来还能做少年装，成人装。

　　看南都现在这身形，将来抽条了个子不会矮了去，不拘是书生袍还是骑马服、劲装，想来穿什么都会很好看，也会很好卖！

　　南都从没和任何长辈这么亲近过——即便是郑太妃这祖母，秉持的也是宫中养育皇子那套做法，每日过问他们身边伺候的下人，而不会自己和孩子多亲近。

　　他心下不由有些紧张，过了好半晌才敢抬眼。

　　抬眼看到的就是姜穗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

　　说不上为何，南都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怎……怎么了？”

　　用人不能急在一时，尤其自己用的还是童工，把人吓退缩了怎么办？

　　因此姜穗笑眯眯地摆手，说没什么。

　　两家离得近，说几句话的工夫，马车便已经停稳。

　　两人很快见到了老太君。

　　老太君本身身体底子不算太差，又没有什么病痛，精气神一上来，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南都有礼知进退，老太君又如姜穗所说，不是多严苛的人，还特地给南都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当见面礼。

　　等说上话了，老太君发现这孩子天资聪颖，更是这个年纪已经识文断字，肚子里颇有墨水，写起字来也是有模有样，让她想到了远在白鹭书院读书的亲孙子，就越发对他和气了。

　　就这样双方合计了数天之后，大雍职业学校终于从纸面上落到了实际行动上。

　　转眼到了开校典礼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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