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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笼
斯德哥尔摩,这个词似乎很容易与情人之类纠缠在一起。
是否是因为在它诞生的时候,那份感情就被划定在了这复杂而浓厚的情绪纠缠,进而让大家在说起这个词的时候,嘴角有心照不宣的笑容闪逝。
她爱他吗?不确定的,因为她不能分辨这是畸形的依赖,亦或是那徒然的希望,总之不可能是纯澈的爱,在这古怪的开头里是不会有爱情诞生的,她是聪明人。
“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出去?”
她握着一只木梳,将长达腰间的长发顺着梳下来,隔着一面镜子看他犹豫徘徊的影子,语气轻缓淡然,全然不在意犹豫的人在听到她话语后猛然顿住的脚步。
“你为什么……总是想着要跑呢?在这里不好吗?”
“在这里,不好。”她又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红唇靠到他耳边,在他迷醉神情里说道:“不好,一点都不好。”
跟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一样,他的血在这瞬间就凉透了,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得不到她的真心,明明这里一切都好,只是没给她梦寐以求的自由,可那自由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
只要她说爱他。
他就能给她自由,挽着她的手对所有人介绍她,他们会是很幸福的一对夫妻,人人都在称赞,可她为什么不愿意?
“你还记得……你到这里来,有多久了吗?”
“有七年了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有些难捱的慌乱,偷偷从墙角的镜子里窥探她的神色,小心翼翼伸手想抱她。
“再过一个月,都要满八年了。”
“七八年……真久啊。”
对啊,七八年,真久啊,久到他快忘了她是自由的蝴蝶,曾经是被他折断了翅膀藏在这里,而不是雀鸟心甘情愿飞进金丝笼子中。
可也七八年了,她依旧语气冷淡敬重,说爱她会装爱他,说欲他们也曾共同拥有过一个生命,只是坐回镜子前放下挽起的头发时,她又将那层皮剥落了,冷淡且毫无爱意,又装的很爱。
“你还记得那个孩子么?”他突然想问这个,那个孩子,那个或许能成为拴住她绳索的孩子,她到底还记得么?
“你如果只想讲这个,那就回到你自己的家中去,我不想去思考一颗结茧失败的卵。”
他又想起,为了打消众人的怀疑,他请她的女伴来家中做客,期间他借着各种各样的名义来窥探她,她面色如常,甚至还能笑着、神采飞扬热烈的说他是最好的爱人。
在女伴的艳羡里,他仗着身高的优势清楚窥见了她眼底的冷淡。
太无情了,太无情,像是玫瑰的内里是一颗露水,他的心思再热烈如火也都被扑灭,牢牢的把他拒绝在门外。
是因为那个开头就是错误的吗?
她又坐回镜子面前,而鬼使神差的,他走上前去自背后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侧,贪婪得嗅闻着她似乎是折过玫瑰留下的余香,而双手则顺着裙子的褶皱往下,落在她平坦小腹上。
他想要的不止于这里。
她完全不受他的影响,还在画眉毛,一笔一笔细细的勾勒着,红唇在镜子里透出来朦朦胧胧的一片红色,他就静静等着她画完,然后挽起他的手臂,打开旁边的留声机,在绵长的音乐里和他共舞。
世界上有两样最美的东西,一是花,而是女性的裙摆。
飞扬起来就像一朵花的裙摆,那是最美的东西。
他们远比夫妻还要相爱,也更亲密,可他们不是夫妻,他只是一个依靠一腔贪婪偷窃了玫瑰花的小偷,而外面有许多人在找她,他知道。
她留在这里太久太久了,久到他终于也耗不动,要松开手。
“明天的时候,你就登上门口的马车,到我看不见的深山去。”
“在我还没有醒的时候,不要点起蜡烛,不要摁亮灯光,不要让清晨的辉光探入窗内,你悄悄地登上那架马车,悄悄地在深山里跑三十分钟,会有人在里面找到你。”
她的手停下了,那纤长的手顺着镜子里的影抚摸上来,擦去顺着皮肉滚下来的一道水痕,怔怔的,长久的没有做出反应。
“三十分钟的路程,太长了。”
“z不能更短了,不要让他们到这里来,好么。”
半晌,他终于听到了她的回答,她说:“好,不来。”
他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不该放手的这么轻易,她也不该答应的如此果断,甚至在讨价还价,这跟梦里半点都不一样。
在梦里,他挽着她的手臂,对所有人介绍她,她在梦里也不爱他,但笑容落落大方,微笑点头默认他的言语。
那是他最能做梦的时候,那样真诚坦荡的演技,他可以短暂的欺骗自己他们亲密,他们相爱,而不是有一个人一厢情愿去爱。
他一晚上不曾睡着,她同样。
“你要离开了。”
“我要离开了。”
“带上你最喜欢的裙子吧,女佣已经整理好了。”
朦朦胧胧的黑暗里,他听见了她的摇头。
“什么都不带,如果我还要回来,带来带去太麻烦了。”她挽起背后的头发,将其在头顶扎成一束,言语平淡,他的心里却好似有惊涛骇浪掀起。
但什么都不曾发生,他还是目送她上了马车,马车悠悠驶向看不见的远方,彻底代表他无功而返的七八年,一事无成的许多年和许多爱。
“着火了,先生。”女佣慌乱来提醒他,他终于把目光从窗户外那片草坪上挪开,沉默着点了点头。
“都走吧。”
他要去哪里呢?他要去她的衣橱里,在满堆的纱里,嗅闻着她残留的香气,让她留下的回忆和她留下的爱情一并葬身火海里,洗去所有不美好的记忆。
“似乎看到你。”
浓烟呛人,他的脑子已然昏沉迷惘,笑着问道。
“我说过,带太多东西,回来很麻烦。”
火海的余烬里,有一枚小小的紫蝴蝶胸针被紧攥在她手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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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论证斯德哥尔摩式爱情的美好美妙,只是想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相当可怕的病症,哪怕是聪明人,哪怕是亲手烧死他与她的她,也不可避免掉进去不能挣扎。
至于这算不算爱,这当然不是爱,只是飞蛾扑火的作茧自缚。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金丝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