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拒绝

　　乔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摁亮屏幕。
　　20：19
　　明明觉得自己并没有花多少时间，结果就已经到了八点多。
　　乔岱来到公交站。
　　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垂下眸子看空白的消息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等了半天，眼神还是落到了顶端的聊天框上。
　　那里的时间还停留在下午六点左右。
　　乔岱点进去。
　　指点姜山：乔哥，你的表落家里了。
　　那是他刚出门的时候。
　　乔岱当时的回复是：回去再拿。
　　姜青云回复了一个小人的表情包。
　　上面小人坐在桌子边，撑着头，看上去有点忧愁。
　　配字是：等你回家。
　　乔岱当时在买果篮，于是没有回复。
　　此时看着那个表情包突然觉得手有些痒。
　　于是快速的打出了一个字。
　　代山：嗯。
　　此时公交车也来了。
　　人民第二医院离他们家不算很近，所以到站之后，时间已经往后退了半个小时。
　　乔岱往家的方向走着，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了，天气很舒服，不热也不很冷。
　　突然。
　　乔岱在公寓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018。
　　走上前去：“老师。”
　　018应了一声：“嗯，你在外面啊，看你的位置消息是在家里呢。”
　　乔岱抿了抿唇，说了实话：“落在家了，老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018也没有绕弯：“我们每两个月就会查询一次你们的银行卡，然后我发现你卡里的数额在一月前大幅度的降低了，并且刷给了不同的账户，然后我去查了那些人的身份，发现他们都和你没有关系。换一种说话，他们有一个交集点，是一个叫姜青云的少年。”
　　乔岱知道，只要是在有网络普及的地方，他的任何行程，事情都不会逃得过018，不，是这些机器的眼睛。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无时无刻不被监视的感觉。
　　018继续道：“我也听到过一些你和他的传言。抱歉，乔岱，我们暂时是不建议你这样做的，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乔岱看着表情温和的018，他感觉很恶心。
　　是的，他感觉018很虚伪，很恶心。
　　头一次让他有了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机器018还没察觉到乔岱面无表情下的情绪波动，以为他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提醒，于是露出了那个标准的人造微笑。
　　“那么，早点休息。晚安。”
　　目送着018离去。
　　乔岱突然不受控制的喊道：“018！我不想回去了！我要留在这！”
　　018回过身，一步一步走近乔岱，然后行了一个礼，很绅士的鞠躬：“抱歉，乔岱，我们的使命是保护人类的安全，而现在我们的使命是保护此次时空旅行的学生们安全返回。”
　　乔岱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旧时代里的人也是人，你们不能贸然伤害他们，在这里也是要遵守法.律的。”
　　018的人造嘴唇是微笑唇，这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微笑，乔岱却觉得此刻他的笑容是那么的阴森。
　　“他们已经是早已死去的人，并且，如果发生了紧急情况，我们会以你们返回为首要，开启备用对策送学生们返回。”
　　意思就是。如果他们机器人伤害了这个时代的人，并且被抓住了，他们就会采用强迫性的手段把学生们全都送回去。
　　乔岱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依旧是很冰冷且含着怒气：“我并没有和姜青云有超过朋友范围的行为，也不会拒绝返回，你们没有必要来打扰我们。”
　　018微笑：“好的。”
　　018彻底离开了视线内。
　　乔岱无法克制心里升腾的怒气。他用力的揉了揉头发，转身要进公寓。
　　却在门内看见了拿着垃圾袋的姜青云。
　　他正疑惑的看着自己。
　　乔岱的心提了起来。
　　姜青云推开门走出来，看着乔岱紧绷着的脸，问道：“乔哥，刚刚那是你老师吧，你们吵架了？”
　　乔岱的心又放了下来。
　　姜青云没听到。
　　“没事，有点意见不合的事情，我们在商量。扔垃圾？”
　　姜青云点了点头，笑道：“顺便来接你。”
　　看着姜青云干净的笑容，乔岱也觉得心中郁气少了不少。
　　两人一起回到姜家，姜青云打开门后，乔岱就被一小团袭击了。
　　乔岱赶紧伸手抱着。
　　姜糖蹭着乔岱的肩膀。
　　姜青云声音懒散：“哥哥说了吧，出去接乔哥，马上就回来，是不是没骗糖糖。”
　　姜糖赶紧点了点头，然后问乔岱：“乔哥哥，你去哪里了啊？糖糖作业都写完了，你回来的好慢呀。”
　　乔岱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姜青云把俩人赶进家中，关上了门。
　　走廊上的孤寂被全部隔离，室内是团聚的暖意。
　　……
　　乔岱坐在桌边，姜青云从微波炉里拿出刚刚温好的咖喱饭。
　　乔岱被那香味和雾气糊了一脸。
　　刚刚失控的和018大吼时的那个想法又清晰了起来。
　　他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了。
　　他不想回去了，回那个没有人等他回去的孤儿院，回那个人人不配有隐私的时代。
　　突然。
　　乔岱的眼眶下方被按了按。
　　那只手很凉。
　　也是不属于他的触感。
　　愣愣抬眼，看到的是姜青云坐在他对面，表情难掩关心。
　　姜青云收回按在乔岱眼眶下的手。
　　乔岱眉头一跳。
　　他刚刚哭了？
　　姜青云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主动笑道：“刚刚那有个东西，看你没注意就上手帮了下忙。”
　　乔岱摸了摸那个被姜青云按过的地方，温温的，没有东西。
　　姜青云又催道：“好了，快吃吧，等会要凉了。”
　　乔岱也就没再想什么，权当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姜青云起身走开，没一会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个黑色的液屏手表。
　　乔岱一边用勺子吃着饭，一边看着他。
　　姜青云就和逗小孩似得：“来，岱宝宝把手伸出来，哥哥给你戴手表。”
　　乔岱一脸无语：“姜青云，我比你大了五个月多六天。”
　　姜青云“嘿”了声：“这记性，我就说过一次吧。”
　　乔岱觉得没什么：“记住了很奇怪吗？”
　　姜青云好笑的看着他，让他把左手递过来。
　　乔岱虽然嘴上说着姜青云，但还是乖乖把手递过去了。
　　明明只是戴个手表，姜青云却戴的很慢，他在一个洞一个洞试乔岱的手围。
　　手表的锁扣看上去是有些复杂，但也不至于那么慢。
　　乔岱终于忍不住问：“……你还要多久？”
　　姜青云非常理所应当的说：“我第一次给别人戴，不是很会，乔哥你要有耐心。”
　　说着就把锁扣扣上了。
　　还很用很无奈的表情看着乔岱，就像真的是乔岱没有耐心一样：“你看，这不就好了。”
　　乔岱懒得理他，安静的吃完了饭。
　　姜糖很乖，等到两个哥哥都回来之后就自己抱着小狗娃娃回房睡觉了。
　　把乔岱送回去之后，姜青云先把碗给洗了。又去了一趟姜糖的房间。
　　姜糖已经睡着了，一节小腿露在被子外面。
　　姜青云走过去把姜糖的腿塞进被子里，又掖了掖被子，以免姜糖又随便踢被子。
　　洗完澡以后，姜青云携着一身水雾仰面躺在了床上。
　　那只按过乔岱眼睛的手不受控制的举到了自己眼前。
　　姜青云看着自己食指的指腹处。
　　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乔岱刚刚坐在对面，对着一盆饭红了眼眶的样子。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眼泪涌出了眼眶，还愣愣的发着呆。
　　那时候的乔岱看上去太让人心疼了，没了平时冷静从容的样子，那一刻他就像是一个被抛下的小孩。那么无助，那么让人想要……
　　抱抱他。
　　姜青云把手垂下来，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乔岱在公寓门口和018对峙的样子还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其实并不是刚下去的。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
　　只不过他没有出去，公寓的隔音还算不错。他只看的见018对着乔岱不断的在说着些什么。
　　而乔岱的脸色越来越差。
　　018离开了。
　　但是乔岱对着他的背影大吼了句什么：“018，我不想回去了，我要留在这！”
　　姜青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乔岱的话，毕竟叫自己的老师为018？
　　是数字吗，还是什么……
　　姜青云的脑子里在不断回放着那段记忆。
　　所以，乔岱也是不想离开的吗？那么为什么不可以留下。
　　姜青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失控了。
　　满个脑子都是乔岱。
　　……
　　这导致了他几乎失眠，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眶下的黑眼圈重到无法忽视。
　　乔岱也被他这样给惊到了，仔细看看之后又觉得好笑。
　　于是打趣了姜青云几句：“你这是觉得生活辛苦，想要和熊猫一起工作了？”
　　姜青云这人什么都行，接梗更行：“是啊，我长得也不丑，应该能胜任这个工作。”
　　乔岱笑着看他：“人家熊猫也不是看帅不帅啊，得看你可不可爱。”
　　姜青云“哦”了声，然后把脸凑到乔岱面前，两人的距离一时间变得非常近。姜青云看到了乔岱眼中的不知所措和慌张，突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眨了两下眼，然后笑道：“那乔哥觉得，我可不可爱？”
　　乔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才稳了稳心弦：“……你想听什么答案？”
　　姜青云站直了身子：“那肯定是真话啊，不过乔哥要是说了不好听的话我就……”
　　眼神在乔岱的脸上转着，如愿看到了紧张的情绪。
　　然后笑道：“我就罚乔哥陪我吃午饭。”
　　乔岱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嗯，可爱。”
　　姜青云眉头一挑，颇有些流氓意味的拧了拧乔岱皮肤紧致的脸蛋：“那就奖励乔哥陪我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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