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人美心善好黑医

　　第三十章旧日余温

　　——“Le Seigneur des cieux pardonne les péchés de la terre, et je te pardonne”

　　眼前的操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玻璃罐子，手下的一片区域被勉强清理出一片地方，旁边的专业照明灯投下的光线只照亮了这一片区域，周围的一切在亮度对比之下都显得比往常都更要黑一点。

　　我是谁？

　　三叶纯。

　　他茫然的环顾四周，左面是一个一直到屋顶的金属橱柜，里面和眼前的操作台一样摆满了瓶瓶罐罐。几摞文件被堆在地上，每一张上面都有笔迹的勾勒。

　　空调送风口吹出的凉风直直打在身上，三叶纯拉了拉原本披在肩上，此时因为动作掉下去的白大褂，又揉了揉刚睡醒后有点模糊的眼睛。

　　视线聚焦，他眼前桌面上摆着一块款式老旧，磨损严重，但细节处又能看出其主人对它珍视的瑞士机械表。

　　外壳上的镀层有不少细小的划痕，被掩盖在里面的金属在外界的缓慢氧化下显现出氧化物所具备的暗色。

　　手边还有一只专业钟表匠所佩戴的目镜，微型螺丝刀，镊子，和校准器，思绪回笼，或许他之前在尝试着修补这块工艺水准极高的手表。

　　还没等三叶纯细想，门把被按动的声音在室内响起，银发青年推门而今，然后被里面过亮的灯线晃的眯了眯眼睛。

　　“你又在搞什么东西？”银发青年把肩上背着的大提琴盒往地上一方，语气有点凶的诘问，“我今天不想在满地的粉红色泡泡的屋子里睡觉。”

　　三叶纯曾在某天受到街边小孩子们手里的泡泡水的启发，研究过怎么制作能塑形的泡泡，然后在最后一步时忍不住修改了一下成分比例……

　　那天粉红色的泡泡从实验桌上蔓延了整间屋子，黑泽做任务回来后黑着脸睡觉，第二天神情倒是有点缓和。

　　于是他问黑泽有没有梦到拥有友谊魔法的神奇彩虹小马，然后就被揍了一拳。

　　“这次只是在帮阿尔戈修表，”三叶纯认真的回答，“绝对没有搞别的东西。”

　　“……你最好是。”银发青年用怀疑的目光扫视了一边四周，看到确实没什么大变动后说到。

　　三叶纯笑了笑，不置可否，把视线重现放回到桌面上，目光略带恍惚，又有点不知所措的茫然。

　　这是什么？

　　宝玑，5177。

　　他记得阿尔戈在某个日落的黄昏中说起过，这块手表是他已故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送出的生日礼物，他们一起死于骨癌，在骨头上长出来的花吸食生命作为养料，独留阿尔戈一人面对至死方休的孤独。

　　前些时候这个大牌制作的优美工艺品在一次爆炸中发条受损，停止了转动，于是三叶纯向男人要来了这个代表着太多东西的伤残珍宝，把最近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小心翼翼地机芯修理上。

　　表盘上的指针是沉淀了百年时光的纯粹宝玑蓝，那是阿尔戈眼睛的颜色，像是蒙着雾霭的海洋，折射着温柔的碎光。

　　三叶纯抬起手，就着亮的有些刺眼的灯光观察着属于自己的血肉。

　　白皙，修长，右手无名指的第一个指节因为长期握手术刀的缘故微微向内弯起一个月牙的弧度，毫无疑问的，这是一双属于专业临床医生的手，皮肤细腻，灵活度和精准度都远超常人。

　　他碧绿的眸子着重盯着右手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转动手腕，将小拇指移到视野的最前方，手指微微弯曲，露出侧边来。

　　太过干净了，甚至白的看不出血色，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或许我应该现在走出这个房门，去见阿尔戈一面……哪怕是在虚幻的臆想里。

　　他犹豫着，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起身，坐在操作台前的人工椅上。

　　三叶纯放下手，随便拿起了桌面上的一把在灯光下反射着银光工具，深吸一口气后，在身后黑泽发出的半句制止声里，下定决心地，决绝地，狠厉地，不带有半分迟疑地——

　　朝着自己的眼睛扎去。

　　……

　　——“Comment devrais - je t'aimer, mon gar?on?”

　　电话铃声响起，诸伏景光按下接通键后，对面传来的是一到熟悉的温柔女声。

　　“绿川先生？”他想起来了，这个嗓音来自于他与三叶纯第一次见面时通知他地点的女人，“小纯手机里的联系人只有一个空号，我只能擅自联系上您了。”

　　“……他在出差。”他记得三叶纯应该是前天才离开的东京。

　　“对，他是今天上午才回来的。”电话另一边的女人回复。

　　好极了，前后加起来勉强能够二十四小时的出任务时间，至少说是失踪能让警方立案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心理承受能力很好的卧底先生语气未变，耐心地询问到。

　　作为国际都市，东京的底下是各个势力彼此交叠混杂的混乱国度，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满是政客，□□之间你来我往的交锋，黑的和白的混合在一起，被扔进名为时代的滚筒中搅上几圈，最后混合成难以辨别的灰色杂糅物。

　　pluviophile，雨瘾者。

　　一个近些年才兴起的，以情报买卖为主的神秘组织，相较于人们通过各种或写事或美化的媒体信息所认识的□□组织，线人满地跑的这种反而是更让警方头疼的一种。

　　街边卖花的婆婆，小巷里落魄的流浪汉，咖啡厅里面带笑容的服务生，他们的眼睛散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其中不免就有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

　　两年前，霓虹警方曾针对全国范围内大大小小数十个地下情报组织成立专案组，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的悄无声息。

　　其原因是行动总负责人因为爆出惊天丑闻而被迫入狱，让原本就凭着逐渐上升的犯罪率而摇摇欲坠的国家公信力跌落低谷。

　　上任的新长官是个聪明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老前辈是怎么落得那般地步的，也明白该如何明哲保身，光与暗在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沉默中共存，交织成一到密不透风的网。

　　这是书本中从来不会向那些满腔热血的年轻人讲授的东西，因为那是上不了台面的可悲现实，他们为了民众的安全对着樱花宣誓，却听命于脱离平民阶级的政客。

　　警察局有雨瘾者的线人，雨瘾者有警察局的卧底，大家都相安无事，甚至曾经有过几次见不得光的合作。

　　无论是上一次，还是现在，那个女人对三叶纯的称呼一直都是他的名字，会在诸伏景光与少年交谈时离开，说明她所代表的雨瘾者并不属于组织，两者之间的联系更倾向于三叶纯与她的私交。

　　诸伏景光在开车前往女人所说的地点时大概在心中有了猜测，最终把车停在了一栋仿昭和的复古建筑前。

　　通过电话联系他的女人站在门前，身穿一件紫色的和服，胸前别着朵白色的簪花，花心处的人工珍珠在日光里反射着奇怪的光泽。

　　看到诸伏景光走来后，女人脸上的神情有些苦恼，又有些尴尬，垂下眼睛柔声细语地说：“……这次小纯是真的喝醉了。”

　　男人跟着领路者穿过曲折的木质回廊，在一到门前站定，他看着对方抬手在门上扣了扣，“哒哒”的木质敲击声响起后，不等回复的便拉开了木门。

　　诸伏景光灵敏的嗅觉闻到了从里面飘出来的烟味，有点像是冬日里被点燃的干枯松枝，或是内里已经被燃尽的灰黑木材，依稀带着些旧日的余温，然后一点点在风里彻底散去。

　　少年躺在榻榻米床垫上，指尖的烟升起的雾笼在他眼前，朦胧的像雨后的森林。

　　他没拿烟的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在诸伏景光走进来之前给里面唯一的联系人打过去，在几声拖长的忙音后，对面传来无情的回答。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听到开门声的三叶纯没有理会来者，而是像受了惊的猫一样缩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委委屈屈地抬眼看着诸伏景光。

　　他乱七八糟的杂糅了三国语言，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最后才勉强挤出一句诸伏景光能听懂的话——

　　“他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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