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

　　临近考核，来藏书阁的人多了起来。
　　凤安和元黎来的多了，便知道一些人少甚至没人的角落，只是没想到又在藏书阁遇见了文渊先生。
　　这个角落有扇窗，光线很好，两人摆个蒲团就能坐着看书，而如今窗前那块位置被一张躺椅占据，文渊先生半躺在躺椅上，手执一卷书，眼睛似乎已经闭上了，背对光让他看起来很模糊，让人说不清他是睡着了还是在看书。
　　凤安同元黎耳语道：“既然先生在这的话我们换个地方吧。”
　　元黎学着他的样子说话：“楼上左边最里面那边应该没人，不如我们去那儿吧。”
　　凤安方才不觉怪异，直到元黎凑近，他能清晰地听见耳边他的呼吸，像是被小虫子钻进了耳朵，痒极了。
　　凤安含糊地嗯了一声，只要注意到一点细节后，五感全都敏锐起来，鼻尖除了书墨香还闻到了阳光晒过的木香，还有元黎身上淡淡的花香。
　　凤安记得，元黎他们院子里有颗青梅树，如今正好是花季，只要从树下经过，身上或多或少会染上些许香气。
　　除此之外，他还能感受到他的身上总是带着水的气息。
　　太近了。
　　凤安想。
　　一定是因为太安静，他才忍不住胡思乱想，注意到平时打打闹闹根本注意不到的细节。
　　凤安迫切地想要先和元黎保持一段距离，再不冷静一下，他的心脏就要跳死了。
　　二人商量好便打算离开，可不知是不是他们的说话声惊扰了躺椅上的人，文渊没拿书的手撑着椅边，然后缓缓坐起来。
　　“是你们啊。”
　　不知是不是光线柔和了他的脸，凤安觉得，上课时和课外的文渊先生像是两个人，上课时的文渊先生总是板着脸，让人轻易不敢说话，而现在看到的文渊先生看上去却十分温柔，像是一阵春风。
　　文渊声音带了点歉意：“我是不是占了你们看书的位置？本来半个时辰前就要走的，没想到居然一不小心睡着了，还真是年纪大了。”
　　明明连文渊的脸都看得不甚清楚，可不知为何，凤安却觉得他脸上是充满回忆和感慨的。
　　凤安赶紧道：“怎么会，藏书阁谁都能来，没有谁的位置之说，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文渊不再提位置的事，意念一动，在三人周围设下结界，：“前几天初眠来找我了，是你们发现了海川镇的异样？”
　　凤安：“是的。”
　　元黎：“是。”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凤安松了一口气，好在大哥及时把消息带到了，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一介学生能插手的了。
　　元黎眯了眯眼，视线一直停留在文渊的脸上。
　　文渊站起身，走到他们俩面前，道：“多亏你们及时发现，让很多无辜的人可以免受伤害。”
　　元黎垂眸，。
　　凤安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说到底那些保护人和清剿坏人的人都是别人，他看了一眼元黎，道：“先生言重了，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只是，您是何时知道的此事？这几日我们并没有听到有关消息，您是有什么打算吗？”
　　“你很聪明。”文渊没想到凤安如此敏锐，一点儿也不像足不出户的人，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熟悉影子，“我确实是有所打算，你之前提议的通知除了打草惊蛇就没有任何作用，但你们放心，我不会拿学生的性命开玩笑，海川镇周围已经布下人手保护你们和镇民。”
　　凤安得到准确的消息，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正想叫元黎一起去楼上，却见他微微皱眉，道：“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
　　文渊没想到元黎竟比凤安还敏感，他不过是方才稍稍泄露了点情绪，就已经被元黎察觉到而且还直言不讳地问出口。
　　事关上一辈的恩怨，文渊当然不可能透露，但矢口否认的话，估计这两一个赛一个聪明的孩子是不会信的。
　　文渊斟酌再三，试探道：“你说的见过指的是什么？”
　　元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凤安和文渊二人的目光中从旁边抽出一本有关灵魂的书，随意翻开一页，念道：“灵魂不会轻易消失，只会在回归纯净无瑕后重新降临世界。”
　　凤安闻言，心忽然跳快了一拍，元黎念的这句话让他有了一个猜测，一个不可被触碰的猜测。
　　念完这句话，元黎抬眼和他对视：“先生，您觉得……我的答案是什么呢？”
　　文渊好歹也活了上万年，一个幼崽，哪怕是已经经过了诸多磨练的幼崽又能对他怎么样呢？
　　面对元黎省视的目光，文渊只是轻笑一声道：“在你进入学院前，我们从未见过。但你硬要是觉得我有什么的话，我只能说，我觉得你们和我的故人很像。”
　　文渊深知，他的行为用“从未见过”是难以说服的，他稍微透露了一点点真实，没有任何真相，却已经足够应付了。
　　元黎愣了愣，但并未对这个答案有任何表示，只是躬身道：“先生，学生冒犯了。”
　　文渊收起躺椅，看向光线渐弱的窗外，道：“无碍，我说过，你很像我的故人，但我同样也希望你不要像他。”
　　凤安和元黎不知他在说谁，但他们感受到了他话中掩盖不住的悲痛，这种时候，他们除了一言不发，似乎说什么都无用。
　　文渊到底活得久，悲伤不过片刻就整理好情绪，他语气似乎和平时一般无二，仿佛方才的悲伤都是他们的错觉：“行了，你们继续到这边看书吧，我也休息够了，地方就留给你们年轻人吧。”
　　说完，文渊几步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过了许久，凤安才出声道：“黎黎，关于那场大战，你知道多少?”
　　元黎声音很低，却不是低落：“几乎……一无所知。”
　　那场天界和魔界的大战波及四界，双方均是损失惨重，至今还未复原，按理来说，如此浩大的战事不至于所有细节全部记录，可就算有所纰漏，也不该只有寥寥二百字的言语描述。
　　那场大战离他们太过遥远，他们已经无从所知，可凤安和元黎皆是心知肚明，龙凤两族水火不容现状，就是从那时开始的，至今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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