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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娘，娘，你的病重不重？”漫天的血红，红色的血凝结成块儿，让他恶心，呕吐，而娘身上留
下来的血是鲜红明艳的，像开出的一朵朵杜鹃花，绚丽极了。孤北臣第一次看到美丽女人的血，
而那女人是他的娘亲。
师父带他来到这个神秘破旧的山洞时，娘躺在石榻上，脸色苍白，腹部绑着绷带。师父喂娘
吃了很多灵丹妙药。握着娘的手道：“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我们一起走，带上臣儿，再也不回
潭州。”
孤北臣挥舞着小拳头，道：“娘，谁把你伤成了这个样子？告诉臣儿，臣儿为娘出气！”
娘欣慰地笑了，和师父对望一眼，对着师父说道：“他伤了我，既然他不信我，我就离开
他。今后我和他就谁也不欠谁了。”
师父脸上又惊又喜：“真的？”
“真的，我知道你对我的臣儿好。”娘依偎在师父怀里，这情形，让孤北臣觉得分外刺眼。
他直觉上认为娘应该这样依偎在父王怀里，而不是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他不喜欢这个师父，一点也不喜欢他，甚至很讨厌他。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师父时，那个男
人一身夜行衣，闯进他的房间，拿剑恶狠狠地指着他，让他拜他为师，那模样仿佛要一剑杀了
他。那时候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对他的憎恶让小小的孤北臣心灵受到极大重创。孤北臣把这件事铭
记在心，虽然现在师父因为娘的原因，对他百般讨好，他也依旧不喜欢他。
他喜欢父王，父王总是那么威武，父王还送给了他一匹马叫蔽天骢。他已经好久没有跟蔽天
骢玩了。
六岁的孤北臣小手紧紧地握成拳，恨不得上去将师父跟娘亲拉开。而师父突然对他一笑，将
他抱起来，道：“臣儿，从此，我就是你爹了。好不好？”
“不好！”孤北臣撅着嘴：“你是我师父！”
那个男人的眼神瞬间萧瑟了下去。娘说：“不急，他日后会习惯的。”
就这样，在师父的照料下过了几天。没事的时候，孤北臣便往温泉里扔石头玩。真是很无聊
呢。
可是娘的伤越来越严重，不管什么灵丹妙药虽然可以暂缓伤口化脓溃烂，却都不能从根本上
治愈伤口。师父说会找天下闻名的凤举先生为娘续命，便走出山洞。
可是他走了好几个月还是没有回来。
他骗了娘。他说要带娘和自己一起走，走到天涯海角，走到齐王府找不到他们的地方，快快
乐乐地度过一生。他终究是没有遵守诺言！
他怎么了？
六岁地孤北臣想不通师父为什么还不回来，只看到娘的伤口化脓流血，师父留下的灵芝什么
的也不再管用。孤北臣不禁想用小小的手掌将娘的血堵住。怎奈怎么堵都堵不住。娘的血要流干
了。
“拿着这个！”娘却丝毫不感到痛苦，只递给他一块蓝暖玉，玉上带着丝丝血迹，她吃力
道：“拿好这个，沿着你师父带你来的秘道往回跑，去找你师父。万万不要回潭州，也不要再跑
回来找娘，听到了么？”
“听到了！那为什么不让臣儿回来找娘啊？”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娘不想你把你父王引过来。他如果找到娘，就会把娘带走关起
来。娘就不能在这里等你师父了。”
孤北臣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那我们不管父王了？他以后怎么办？他会不会想娘和臣
儿？”
该娘的眼睛陡然睁大，一把将孤北臣推开，孤北臣趔趄着坐在地上，又慌忙爬起来，心里不
明白娘亲怎么这么凶。
“他不是你爹！他要娘死，他更会杀你！见到他就要逃跑，不要信他！”
“我若走了，那娘去哪？”小手拼命按住娘身上的剑伤，血却从他的小手上蜿蜒而下，娘的
血，堵都堵不住。
“你别管！”娘突然面目扭曲起来，厉声道：“我自有去处！还不快跑？”
他吓得赶紧往外跑。
“臣儿……”娘又虚弱地喊住他，娘的眼睛充满了不舍和绝望，萧瑟和艳丽，对，血水映出
娘明亮的瞳仁，那眼睛是那么艳丽，像着了一团绚烂的火：“臣儿，女人都不是好东西，这世上
没有好女人，只有诱惑你毁坏你的坏女人。切忌！！”接着吐出了一口血。
“娘……”他这才慌了，想跑到娘的身边：“你去哪里，让儿子送你过去！”
“给我滚！！”娘的声音分外凄厉，仿佛在对仇人叫喊。
他吓坏了，洒着眼泪，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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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刚跑出秘道，便看到齐王府的旗帜。远处吵吵嚷嚷，兵器冷酷的冷光逼来。一身黑衣
浴血的父王提着带血的剑从人群中走出，长久地凝注着六岁的他，放声长笑，眼泪弥漫了血红如
魔的双眼。
“臣儿，过来，让父王抱抱！”父王慈爱而阴冷地看着六岁的孤北臣，向他走来，他想起娘
的话，恐惧极了，便想拔腿逃跑。父王却伸出猿臂将他抱起来，身上的血粘到孤北臣的身上，孤
北臣拼命地推他，却推不开。
“乖臣儿，告诉父王，你娘亲到哪里去了？”
孤北臣不回答，只大喊道：“你用剑刺伤了我娘，你也要杀我！放开我……”
父王那一刻的神情像头狂怒的狮子，阴冷道：“我要杀你？？是那个贱人教你这些话的，还
是那个狗贼？”
孤北臣被父王吓得噤声，只是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我娘就是我娘，她不是贱人！”
父王把他抱得更紧，厉声道：“臣儿，不要听那两个奸夫□□胡说八道。你是父王的骨血，
是父王的心肝宝贝，父王把一切都给你，你要不要？”
“不要，我不要！”他惊慌，拼命地想挣脱他的怀抱。然而那怀抱却越来越紧，他几乎被勒
得窒息。
父王抱着他一路往秘道冲去，路上孤北臣对那个男人又抓又踢，他却不为所动。身上的滔天
狂怒令孤北臣几乎窒息。
而刚走到石室门口，父王的大手就捂住了他的眼睛，浑身颤抖不停，过了好半天，将他扔给
身后的银甲铁卫，颤声命令：“把三公子子带出去。”
被银甲铁卫带走之前，孤北臣亲眼看到石榻下是满地的血，鲜红的血在石榻上蜿蜒，潺潺滴
落在地，他看到娘细腻白皙的胳膊没有生气地搭在石塌边沿，黄色的袖子露出一角，已经染成了
血红色，几缕凌乱的黑发在血水中浸泡，闪着暗红的幽光。
红得眩目，悲伦，凶险，死寂……
“娘……”六岁的孤北臣挣扎着往里面望，却再也看不到娘亲那绝美而温柔的脸庞。
孤北臣牙齿咬着嘴唇，眼里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
“……我杀了你……你还我娘来！”孤北臣急切地喊道，额上冷汗淋淋。猛然惊醒，却发现
是一场梦。紫苏安然地睡在他的怀里，娇美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我不能死在这里。”孤北臣喃喃自语：“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他的眼睛里都是坚定的
神光，微微透着些冰冷的厉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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