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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化妆？”柳湍之疑道。
依依微微笑了一下，带着微微的狡黠，带着稍稍的倦意：“化成女妆，逃出去方便点。”
柳湍之的脸扭曲了一下，然后开始死活不依，最后在我们的软语哀求下终于答应。
是夜，华灯初上。青楼中歌舞交杯声不辍。
柳湍之乘着夜色，悄悄溜走。
谢寤生和尹风也歇息去了，我留在了依依的房间里。
“婉清怎么会成为皇妃的？皇帝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吗？”依依轻酌着酒，眉宇微锁，问我。
“是我……”我低着头说，心中五味杂陈，“我心里放不下婉清，便偷偷地远远跟着流放的队伍。直到那天……我在路上看见数十个黑衣人骑马疾驰而过……”
我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我正在路旁的茶馆中小憩，忽然便有数十个黑衣骑士骑马奔驰而过。
我心中便升腾起不详的感觉，立刻上马远远跟着他们。
直到那天晚上……
“我看见在厮杀中婉清跑进了树林中，我立刻也跑进去想要救她。我自然没什么武功，那时倒也是年轻，什么也不怕。还好有一个押送的官差死命缠着一个杀手，婉清这才有逃脱的可能……”
我那个年纪，是谁都顾不上也不想顾，一心只系着婉清。
我犹记得那个官差浴血的脸，对着婉清的方向死命地喊：“快跑！快跑！”
婉清吓呆了，含着泪，捂着嘴，傻呆在那里。
我跑过去，一把拽住她狂奔。
那个官差死了吧。
“停住。”依依忽然插进来，“你说，是一个官差拼命救了婉清？”
我踯躅一下，虽然很想说是自己救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依依忽然掠起一抹苦涩的笑：“婉清倒没看错人……不过也是，她从来没有看错人。”
我心中一跳，立刻反问：“什么？”
“你还想不明白那个官差为什么拼命护着他吗？老弱妇孺，呵，如果那些臭男人想做些什么能抵抗的了？我是为了我的孩子，才含垢忍辱，活了下来，但我没想到，婉清……竟然那么不甘心，不甘心就那么死去，哪怕为了自己的贞操荣誉……哎，那孩子，不是池中物啊……”
我浑身哆嗦着退后一步，顿了一会儿，抖着声音问道：“那么……那您腹中的孩子呢？”
我确实是听婉清提到过，那时遭遇流放之灾时，嫂子身怀六甲……
“我若不是为了他……”依依说到孩子，脸上绽开温暖的花，轻轻柔柔，仿佛三月的风，“我又怎么会在这里？我只是为了我和他，都能活下去……他被寄养在一户农家家中，我常常去看他。他已经一岁多了，能讲话了呢。杨儿，有时间你可要去看看你的小表侄。”
“恩。”我应道。顿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我带着婉清隐居在一处山中，一日救起一个男子，没想到，竟是皇帝。”
“他们就那样认识了？”依依问。
“恩。”我答，“然后表妹就进宫了，我也随着她回到了京城。”
“痴儿。”依依叹息，“山中终老一生有何不可，逝者已逝，再卷入这漩涡中，难得善死啊。”
我低着头，沉默着，半晌才道：“嫂嫂您放心，杨儿明日就将你赎出来，接您和小表侄回京城。”
依依笑了起来，笑容中有道不明说不清的凄凉：“回去？怎么回去？京城中已有我的坟墓，难道说，苏家未亡人变成了娼妓，带着身份不明的杂种回京？别再给苏家添耻了。”
我语塞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我可以，可以……谁也不认识您，我可以娶您回京。老爹他，一定同意的，他一定把小表侄当成宝贝来宠！”还未说完，脸就尴尬地红成了一片。
她忍俊不禁，然后正色道：“那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委屈杨儿和未来的楚夫人了。”
烛光摇红，落幕半坠，我和依依伴着酒茶，聊到了天明。
度过了无数生死劫难的故人相见，大抵都是这样，秉烛夜谈，不醉不归的吧。
第二日，我醉醺醺地揪住老鸨的衣襟，气急大喊：“什么？不让我赎依依？凭什么？凭什么？你要多少钱？说！”
“这位官人，”她讪笑着，使劲安慰我，“忆忆不赎不赎，您喝醉了，改日再叫忆忆陪你吧。”
“什么？！”我脸涨的通红，“信不信我砸了你这个馆子！”
老鸨的脸色变了几变，然后终于也怒了：“你在老娘面前撒什么泼？！忆忆被赎走了老娘喝西北风去啊！给我滚，不然……嘿嘿嘿！”
我仗着酒劲，又仗着身后看热闹的那几个侍卫，开始挥起了拳头，在她面前示威似得比划着。
只是示威而已，打女人这种事我是决计不会干的。
没想到那娘们倒一拳挥了过来，铜筋铁骨似的，把我一下子打趴在地上哼哼。她还不解气，山般的脚便要踏下来——
“妈妈！”依依大声惊叫。
“住手！”十来把闪着寒光的剑迅速搁在了女人脖子上。
女人最终讪讪地松开了脚，但咬紧牙关，死也不肯放了依依。
依依扶我起来，看见我半张脸全肿了起来，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黑着脸，怒极，谁也不理，抛下尹风和还在酣睡中的谢寤生，跨上马便飞奔出去。
此刻我能想到的能帮我的便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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