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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满天星L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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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塔美人14


      “少年时的誓言就像漂亮的弓箭,笔直向前,一去不返。”
      ——《旷野之息·布拉格的美酒》

      【为什么还没有脱离世界?】
      【还差一点阿玖,你还要回到新世界】

      百里玖抬眼。
      他终究进了这座高塔,黑色的高塔内堆满金银宝藏,这两年西格尔越来越频繁地沾手赏金事务,他拿到的巨额悬赏原来都花在了这里。

      若是外人进入大概会觉得恍然如梦,堆成高山的璀璨珠宝之上,端坐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美人。看起来就像是神话或传奇故事里所说的巨龙洞窟,恶龙收藏漂亮的宝藏,龙尾圈着漂亮的美人。

      一只手捏住了百里玖的下巴,强迫他转脸看向自己。
      百里玖只看了一眼,他垂下眼睫。

      “干什么不看我?”西格尔弯唇一笑,“阿玖心虚了?”
      “阿玖每次做错事都这样,只要做出一副心虚害怕的表情,我就会原谅你,就会把你想要的一切都捧在你面前。明明阿玖的做法也并不高明,都是我的错,我太纵容你了,所以你才会把一切当作理所当然,所以你才会践踏我的真心实意。”

      “阿玖,”西格尔喟叹道,“你还是小孩吗?”
      百里玖轻轻将头撞在西格尔的手臂上,他只能这么做,他的全身都绑满了无形的枷锁,他只有头能动。
      西格尔的讽刺戛然而止,他顿了顿,嘲弄一笑:“怎么了?”

      百里玖:“疼吗?”
      西格尔:“……疼的。”
      西格尔重复道:“疼的。”

      从那座城到双子星域,西格尔不眠不休地带着百里玖横跨了两个星域大陆,他的胸膛里依旧插着那把匕首,他们用了五个日夜。
      西格尔不曾停下,他不用任何的药物,匕首上的毒液已经侵入了西格尔的每滴鲜血,光辉漂亮的双生魔术树枯黄颓败。

      他在点燃自己的生命。

      百里玖沙哑道:“对不起西格尔,我太莽撞太过分了,我不应该这样对你。”
      西格尔将百里玖抱起来,他一步步地抱着百里玖靠近巨大的棺椁里,在边缘时,他忽然停下了。
      “嗯,”西格尔含笑道,“没关系,我原谅你。”

      百里玖没有动。
      他甚至不再看他,不再出声哀求,他垂落脖颈和乌色的长发,就像是一只垂死的天鹅。

      西格尔驻足不前。
      他忽然说:“放开阿玖!”
      “烂好人,这又不是你说了算。我们费尽心思打造这座高塔,不就是要把这个水性杨花的小贱人塞到里面生生世世吗!”

      百里玖眨了眨眼,他看见西格尔的脸上神情交织变换,他猛然明白,西格尔和维洛斯并没有完全融合,毕竟世界没有崩塌,而现在西格尔和维洛斯已然吵了起来。

      西格尔:“维洛斯,我们即将死去。如果把阿玖关在这里,他也会死去。”
      维洛斯讥笑着捏着百里玖的脸:“当初的誓言不是抵达死亡的尽头吗,如今也算是遵守诺言,大美人儿,你不想跟我一起死吗?”

      系统忽然道:【阿玖,刺激他们,激化他们的矛盾】
      百里玖微微摇头。
      下一刻,他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只是哭着摇头,他说:“不,不,维洛斯求求你,我知错了,我还想活下去,我还很年轻,我还想活下去啊。求求你,求求你维洛斯。 ”

      维洛斯就像是被灼伤一样收回了手。

      西格尔的嗓音里含着泪:“阿玖……”
      维洛斯暴怒道:“你闭嘴!”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西格尔我告诉你,我们死之后,他必然会毫不客气地投入下一个人的怀抱,你能容忍吗,你居然可以容忍这种事吗!”

      百里玖只是流泪。
      他流泪真漂亮,就像是春雨打落春樱粉红色的花瓣,滑落在地上的青草中。

      维洛斯怒不可遏的咆哮一滞。
      片刻后,他说,“西格尔,我不能接受。”

      他松手,将百里玖放入了棺椁之中。
      他用尽全身力气压制西格尔,他合上棺椁的棺盖,百里玖最后看见他,是一双含泪的眼睛,那一眼极尽温柔,又极尽悲伤。

      百里玖心脏一滞,下一秒,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无法克制地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之中。
      黑塔飘荡于白云之上,酉林之森的树木参天生长,野兽成群,他们共同拱卫着这座高塔,守卫着高塔里唯一的绝世珍宝。
      直到光阴流逝,直到岁月轮回,直到有一天摩羯星域的一个刺客路过猎人交易所,他驻足停留揭下悬赏令,踏出门时听见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念着古老的传说。

      ——“传说在双子星大陆,有一座伫立两百年的通天高塔。高塔之上,囚禁着世间仅有的美人。”

      黄金棺椁里沉睡着靡丽生花的美人,堆聚的宝藏众星捧月地拱卫着中心的棺椁。一只手垂落在棺盖之上,纵情自由的猎人在无尽的岁月中化骨成灰。
      他至死,都在牵挂着背叛自己的恋人。

      他做了一个赌,他在赌一个前所未有的魔法,他在赌一次不知未来的重逢。

      刺客踏足古老荒凉的密林,他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高塔迫不及待地往下坠落,就像是迎接主人,忠诚地送上珍宝和美人。

      莫洛华的西格尔继承了先祖的名字,他因为双生魔法树而无法远行,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里一直有一个人,一个秾丽无双的美人。那时他们还是少年,他们籍籍无名居无定所,心里有着壮志凌云的满腔豪情。

      刺客也在做一个梦。
      他的梦里只有一座沉默的高塔,高塔之内贮满财宝,但维斯洛不在乎。他只是静默地看着那具黄金棺椁,他无法打开它,他只是望着它,心底便澎湃而踌躇。
      他揭下悬赏令前往双子座,他在月夜之下看见高塔坠落在他面前,高塔上唯一的窗被推开,钻出一个摇曳生花的美人。

      -
      星域历1721年,莫洛华。

      百里玖睁开双眼。
      日光刺得他有些不适,他甚至有片刻的失明和眩晕,就像是真的在高塔中沉睡了两百年,醒来时看见日光甚至会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西格尔看着他。
      他们靠得那么近,呼吸相闻,能够清晰地数清对方的每一根眼睫。

      西格尔牵着他的手。
      他含笑:“阿玖,好久不见。”
      百里玖弯起眉眼:“好久不见。”

      刺客如梦初醒般踏足坚实的地面,他看着西格尔和百里玖,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

      “感觉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一片静默中百里玖轻声道,“梦里过了很多很多年。”
      西格尔温柔而悲伤地望着他,他说:“你醒来时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百里玖:“是的。”

      西格尔忽然说:“我很爱你。”
      刺客说:“跟我走吧,阿玖。”

      【星值满值,阿玖,我们该走了】

      百里玖微笑,又摇头。
      “我该走了。”

      什么是“回溯”?
      对方会遗忘一切沉睡,当他再度醒来,将如白纸稚子重新行走在大地上,他忘了一切,只有西格尔在重复缅怀。但一旦对方想起,时间的魔法就会像打盹的老人一样清醒,对方会迅速老去,成为一杯骨灰。
      这个魔法与其说是时间的馈赠,不如说是诅咒。

      打破规则动摇世界根基的人,都会得到反噬和诅咒。

      百里玖的身躯逐渐在日光下如薄雾般虚化,他扬起笑容。
      “再见啦。”

      西格尔说:“我们总会重逢。”
      “阿玖,”世界摇摇欲坠,天空洞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意识的深海掀起滔天巨浪。西格尔望着他的眼睛,“我们会再度相逢。”

      维洛斯颔首,他微笑:“大美人儿,再见啦。”
      “下次见面,再一起去喝酒。”

      【星值满值,固定留存。恭喜任务者。意识脱离,意识投放,欢迎进入广袤的精神海】

      日光下一捧飞灰漫漫飞舞,飘向远方,世界就像是崩坏的壁画一样逐步剥脱,片片碎片无声地脱落,蔚蓝色的意识海洋波涛汹涌。
      西格尔和维洛斯站立在原地,静默地看着生存的世界在眼前一点点崩塌。

      “我可以立誓的!”少年急匆匆地举手发誓,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多疑警惕的猎人给穿膛破肚。
      猎人迟疑着与他双手交握。

      少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信誓旦旦道:“这一路上,我们不彼此背叛,不彼此抛弃,直到死亡的尽头。”

      猎人郑重其事地点头:“直到死亡的尽头。”

      参天古木,夹岸苍崖。世界广袤无垠,青草蔓延滋长。十二座星域大陆处处艰险,猎人和少年拿着悬赏游荡四方。

      刺客大笑,“真正的自由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无我不可行之事,无我不可达之所,无我不可得之人。”
      少年点点头:“如今做到了吗?”
      刺客想了想:“等我达成传奇,应该就能做到了吧。”

      传奇级猎人西格尔,一生最怀念的时刻,不是成就了最快的刀,不是拥有了无尽的金银宝石,亦不是名扬四海,威震天下。
      他怀念破旧的小酒馆,怀念唯一的刀,唯一的酒,唯一的恋人,唯一的渴望。

      那时他野心勃勃,他坚信世间没有强大不能成就的事物,他志得意满,他扶摇直上。那时他一无所有,却拥有一切。
      他的臂弯里,怀抱着烈火般秾丽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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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高塔美人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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