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东陆]国舅爷

　　离开紫微宫时，颜九歌偷偷瞧了一眼正从殿内走出来的练栖威，正巧与对方眼神对上，颜九歌立刻转回了身，快步离开了。

　　练栖威站在台阶上，看着“落荒而逃”的颜大夫，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傍晚，颜九歌一人拎着食篮来到了笙歌楼。

　　年初四，笙歌楼里人多了起来，萧姨正在迎客，见颜九歌走了进来，萧姨敛了敛笑容，看了一眼楼上赤玉的房间，向着刚走进楼内的颜九歌打了个招呼。

　　颜九歌老早就看见了萧姨，见她神色有异，颜九歌心道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因为年前的事情，赤玉还不想见自己？

　　“萧姨。”

　　颜九歌向着盈盈走来的萧姨含笑点头，就见萧姨以扇遮唇，只露出了狡黠的双眸，萧姨看了一眼颜九歌拎着的食篮，风情万种地说道：“这是特意为赤玉准备的吗？”

　　颜九歌点头，昨日他又做了些野菜饺子，想着带些给赤玉吃。

　　萧姨抬起盖子瞧了一眼，见里面是饺子，萧姨似笑非笑道：“以前的赤玉，国舅爷送什么他都喜欢，可如今的赤玉有了别人，恐怕再好的金银玉石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萧姨这话太过明白了，颜九歌立刻就明白了萧姨什么意思，看来今日是他来得不巧了，赤玉的屋内有人，他不便打扰。

　　颜九歌“哦”了一声，虽说他还是有些在意，但想来两人间也不是往昔那般无话不谈了，颜九歌也不想太过为难萧姨和赤玉，将食篮交给萧姨身后的龟奴：“既如此，这饺子就请大家吃了。饺子是我亲手做的，望大家不要嫌弃。”

　　萧姨微微张嘴，有些惊讶，眼前这么精贵的人竟然会亲手做饺子，可这人也在息涧山那么偏僻的地方住了七年，会做饺子也不奇怪。

　　萧姨见颜九歌如此洒脱，对他的戒备心也松了一些，她笑呵呵地说道：“国舅爷对赤玉的心思，我就替他谢过了。只是我也想劝国舅爷一句，往事已矣，莫执着了。”

　　往事已矣，莫执着了……这话若说是他和赤玉，不如说是他与越古灼。

　　颜九歌向着萧姨礼貌抱拳道谢，而后转身就要走，就在此时，楼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得颜九歌脚步一滞，险些被台阶绊倒。

　　“颜大夫既然来了，何不上来坐坐？”说话的人不是赤玉，而是自赤玉房中走出的练栖威。

　　诸人这才注意到，向来不近女色的练小侯爷原来藏得这么深，竟也是个好男风的，而且与颜九歌看上了同一个人，真教人意外。

　　颜九歌回头，见练栖威挺拔地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而赤玉则神色如常，似见怪不怪。

　　颜九歌微微皱眉，心道这两人在打什么算盘？此时若是自己当真离开了，怕是要落人笑柄，既然练栖威相邀，去就是了。

　　于是颜九歌转过身，从龟奴手中将那盒饺子又拿了回来，昂首阔步地走上楼去，颇有一种“舍身就义”之感，看得练栖威只觉好笑。

　　练栖威心道自己又不会吃了他，何须这般慷慨凛然？

　　待颜九歌走上楼，练栖威当先一步迎上前去，一手接过了颜九歌手中的食篮，掂了掂说道：“姐姐说昨日在紫阑宫吃了颜大夫亲手做的野菜饺子甚是美味，想不到今日本将军就有机会尝一尝了。”一边说一边偷偷搂住了颜九歌的腰，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些。

　　练栖威的角度把握得很好，从楼下望去只觉两人挨着走进了赤玉的屋子，并无其他。而在一旁的赤玉看得清清楚楚。

　　好事者纷纷将目光对向楼上，然而三人间的对话声小，又神态自若，实在瞧不出其中端倪，于是诸人又悻悻地收回目光，继续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去了。

　　三人走进屋子，练栖威脸色当先一变，搂着颜九歌腰身的手愈发用力，几乎是死死地箍住了颜九歌。

　　颜九歌暗道有些痛，想挣开练栖威的禁锢，可他越是挣扎练栖威越加用力。

　　更令颜九歌厌恶的是，练栖威脸上笑意盎然，可眼底里带着灼人怒火，气势逼人。

　　赤玉也感觉到练栖威的压力，畏葸不前，只在门边站着，看着对面两人间的较劲。

　　最终颜九歌败下阵来，他哀叹一声，向着赤玉伸出了手中的食篮，无奈说道：“饺子要蒸了才好吃，麻烦先拿去厨房蒸一下吧。”

　　赤玉明白颜九歌是要让自己先离开屋子，这也是赤玉正打算的。

　　于是赤玉赶忙接过了食篮，轻轻退了出去。他走的时候很小心，没让旁人注意到，等到了厨房，厨房师傅问是否要上笼蒸了，赤玉端了一叠瓜子，坐在灶前一边磕一边说道：“先等等，等我磕完瓜子。”

　　赤玉走后，颜九歌又试着挣扎了一下，这一次练栖威松开了手，许是用力过大，颜九歌一个没站稳径直往后倒去，练栖威眼疾手快急忙揽住了颜九歌的腰，用力一带，将人抱了个满怀。颜九歌委实无奈，他刚从对方手里挣扎出来，这次是自己大意了，竟然又让对方将自己抱了回来，真是丢人！

　　这次练栖威可不会再放手了，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下巴用力压在对方的肩膀上，有些孩子气的说道：“九歌，我真的好喜欢你，别闹了好吗？”

　　颜九歌不得不承认，练栖威的怀抱很温暖踏实，但是他又清楚的明白，他不能贪恋太多，他心里还有个爱了很多年的人，他至今放不下，若再与练栖威在一起，他又对得起谁呢？

　　“小侯爷，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与你是不可能的。”颜九歌任凭练栖威这般抱着，也不再挣扎，他想趁着对方冷静的时候与对说清楚讲明白，“你并不爱男人，现在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等你真的了解我，清醒了，你就不会再这么说了。”

　　纵然心里还是有一定点的期待，可这么多年了，颜九歌终究是看清楚了，就算自己将一切都送给了越古灼，在对方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随时会威胁到他帝位的不安存在，或许只有自己彻底消失于越古灼的眼前，越古灼才会放下对自己的戒心。

　　练栖威与越古灼不同也相同，颜九歌怕自己若是沉溺其中，只怕最后会失望而归。

　　“为什么你总在否定我对你的感情呢？是你不自信吗？”练栖威松开了颜九歌，盯着对方的双眼，对方立刻将目光转了开来。

　　练栖威瞧见了颜九歌的表情，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猜对了，颜九歌不是不爱他，只是怕一旦自己爱上，会得不到对方的爱，越陷越深，也愈发痛苦。

　　就像赤玉说的那样，颜九歌不是不想爱，是他不敢再去爱了，他爱着的那个人一直都在提防他，所以颜九歌看上去多情，但他的心已是荒芜一片了。

　　颜九歌摇了摇头，他不知该再怎么与练栖威说，他已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就将那唯一的爱恋藏在心底至死，他不会再去爱上任何人。可面前这个憨直又倔强的孩子，一步步地将他“引诱”至了身边，甚至险些真的昏头沉溺在他的爱意之中。

　　颜九歌不相信，这个二十多岁从未体验过爱恋的年轻人，若干年后真的还愿意爱一个身为男人比他大了许多的男人吗？颜九歌不敢试，也试不起。

　　“我……”颜九歌欲言又止，半晌后，他贴近练栖威，轻轻地在对方脸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吻，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敢再拿真心去试这毫无结果的爱情。”说完，颜九歌转身就要走，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腕。

　　练栖威周身散发着寒意，沉声说道：“那你把桃花玉珏还我。”

　　“好，出征那一日我带给你。”说着，颜九歌打开了屋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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