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当喵也要九九六

　　谢霜的药膏和按揉手法还真挺有效，第二天莫许便精神抖擞通体舒畅地回到了小竹林，继续接受来自谢霜的“毒打”。

　　虽然莫许并不清楚谢霜的剑术是何等水准，但他绝对是一个优秀的老师，在谢霜每日指导下，莫许的剑舞水平可谓一日千里，虽不敢说一流，至少在春祭上能够糊弄过去了。

　　转眼间春祭近在眼前，谷明和舒易两个小家伙抱着百工坊送来的新祭服兴冲冲地跑进了圣师的屋中。

　　“圣师试试合不合身，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让百工坊去改还来得及。”谷明举着衣服在莫许身上比划着。

　　“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不合身的，”莫许随意一比，看起来并无不妥，便敷衍地说道。

　　“春祭这么大的仪式不可以出错的，圣师你还是去试试吧！”谷明坚持道。

　　到底拗不过两个小孩的催促，莫许抱着那繁复沉重的祭服慢吞吞地挪进去更衣去了。

　　然而莫许高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在眼花缭乱的衣带和盘扣围攻下彻底滑跪，最后还是让谷明和舒易帮着把衣服给穿整齐的，穿完衣服莫许累瘫了坐在椅子上任由两小孩围观。

　　“大人穿这身真好看。”舒易发自内心赞叹道。

　　莫许并没有把舒易的话放在心上，若是原主那张脸配上这服饰或许可称得上赏心悦目，可隔着不甚美观的面具能看出什么美丑来？

　　“对了，”谷明又呈上一张画着精致纹饰的面具，“这是陛下为了圣师在春祭上献舞特地命匠人打造的面具，到了春祭那天圣师可记得一定要戴上哦！”

　　莫许嘴角一抽，没想到谢琛对春祭这事还挺上心，那他更不能敷衍了事了，要穿着那样厚重的祭服戴面具跳一个小时的舞，怕不是要他横尸当场？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担了圣师这个身份，还是要尽到职责，为了不闹笑话，莫许又继续投入勤勤恳恳的训练当中。

　　到了春祭那天，天还蒙蒙亮，莫许便被门外小童的唤声给吵醒，他迷迷瞪瞪地起身戴上面具，让小童进来，一番兵荒马乱的洗漱更衣后，莫许出门，迎面便看到了率领玄武卫向他走来的岑景。

　　看到莫许的着装，岑景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既然大人已经准备妥当，那便请吧。”

　　莫许矜持地点点头，表面稳如狗，内心慌得一批，虽然昨天已经在谷明的帮助下将祭典的流程给走了一遍，但这到底是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跳那劳什子剑舞，万一又重蹈大学时的那悲惨经历，他也没脸在这个世界继续搞任务了。

　　这一日，宫里较之往常的森严肃静多了几分喧哗和人气，因为进了不少臣子家眷的缘故，一路上可见到不少衣着华贵戴着幂篱的女眷，也有那家风开放的嘻嘻哈哈穿行花丛之中说笑嬉戏，并不避讳。

　　在各种遮遮掩掩有意无意的目光打量下，莫许见到了谢琛，他一手支颐，几分懒散，居高临下盯着莫许；“这身祭服和面具与圣师的身段倒是相称。”

　　莫许有些许尴尬，但还是礼节性地表示了一下感恩之情，祭礼转眼便开始，莫许稍稍调整一下心态，徐步踏上了祭台。

　　经过谢霜的指点，莫许的剑术还是有了不少的进步，包括仪态上也多了几分凛冽从容，一身宽大的礼服在高台上的风里扬起，吸引了台下众人的目光。

　　“这位便是那深居鹤台的圣师大人？”人群中一位妇人拿罗扇轻掩朱唇，悄声对身边的人说道，“看样子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人模样。”

　　同她说话的人是结伴入宫的官员眷属，窃窃私语道；“听闻这圣师入宫多年，算算也该二十有几，只是因为身体羸弱的缘故，又比同龄人瘦削几分。”

　　“年少入宫，来历不明，这位大概也是要和上一任一般在圣师这个位子坐到新旧交替，一坐就是几十年。”

　　旁边带着面纱的芳龄少女正呆呆地看着高台上的飘然身影，闻言回头诧异地问自己的母亲；“几十年都呆在宫中？那要如何娶亲？”

　　她的母亲警醒，连忙瞪了她一眼；“即是身为圣师，便没有娶亲的可能，历任圣师到过世都不曾有家室，这位也不可能例外，你问这些做什么？”

　　被母亲警告的少女，面带羞红，低下头喃喃道；“女儿也没别的意思，何况……”何况她早就有了心仪之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抬头四处梭巡，企图在人群中追寻那道她倾慕不已的身影，圣师这个身份固然令人神往，可又如何比得上她从小便心念牵挂着的少年郎呢。

　　或许是上天在回应她的心声，一道夹杂在人群中的熟悉的修长身影跃入她的视线，她的心突然颤动了一下，呼吸紊乱，张了张嘴几乎想要出身叫住那人，但很快便记起自己世家子弟的身份以及尚在身边的母亲，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但目光还是时不时往对面飘去。

　　那人并未察觉到自己正被灼热的视线注视着，只是嬉笑着和身边年龄相仿的年轻公子相撞打闹，哪怕是在一群年少气盛的贵族子弟之中，论相貌论气质，他都是最为突出的一位。似乎是说了什么打趣的话，少年被一个人按住玩闹似的揍了几下，一群人哄笑了起来，那少年也笑着打了回去，一双明亮的眼瞳里仿佛盛满了水晃动着莹亮的光泽。

　　云寒衣……注视着这一幕心动不已的少女默默念着三个字，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高台上，莫许终于将半个时辰的剑舞给跳完了，他站在原地缓慢调整了一下呼吸，低头对上了谢琛带着一点赞叹意味的目光，便知道今天这一关他算是糊弄过去了，不由松了一口气，收起剑从从容容走下石阶。

　　“干得漂亮，宿主！”山竹跳出来兴高采烈，它原本还担心莫许会怯场，没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竟然半点不慌。

　　“……”莫许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手心，还能感受到指尖无法控制的颤抖，说不慌是骗人的，控制住拔腿跑下高台的冲动稳稳当当完成演出已经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躺平放空或者大吃一顿。

　　虽然完成的春祭的剑舞，但他这个圣师要做的还远远不止这些，焚香祈福占卜等等一套流程下来，天色已经变暗，莫许整个人脱了一层皮。

　　“终于结束了，宿主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山竹狗腿地追在莫许后头。

　　莫许无声地叹息，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胃部，春祭当晚陛下在飞鸾殿设宴款待群臣及家眷，他这个国师自然也在其中，罢了，虽然整个人也是乏得很，可也要照顾到肚子的需求，先去赴宴好好吃一顿再休息。

　　到了飞鸾殿，看席中的人数已经坐了大半，莫许在宫人的指引下默不吭声地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在场的人没几个是他认识的，他也不打算和任何人寒暄，左右面具一戴谁也不睬便是。

　　谢琛作为皇帝和他的后妃总是要来得吃一些，所以对着满桌子散发诱人香味的美食莫许也不能动筷子，他轻轻按住已经开始抽痛的肚子，嘴角抽搐，虽然从刚刚开始他就很想趁着人不注意悄悄顺一块糕点垫肚子，但是他已经注意到了宴席上从各个角落里时不时就飘过来的视线，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盯着自己。

　　收回正要伸向点心的手，莫许在心里叹了下气，挨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早知就先回鹤台让谷明做点吃的了。

　　只是分心了一下，莫许便发现自己身边的空座不知何时被人占了，莫许呆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一整日未见的谢霜。

　　“殿下何时出现的？”莫许借着喝水的动作压低了声音说道，“您不是应该坐到皇子那块席位去吗？和臣子混在一起有违礼数吧？”

　　“现如今我算是半个鹤台的人，如何违背礼数了？”谢霜淡定道，“我与我那些个好兄弟几年未见，从前关系也不如何，见了面无话可说只能徒增尴尬，跟圣师一块做个伴倒还自在，圣师不会嫌弃我吧？”

　　“殿下这话实在折煞人，能与殿下同席是臣的荣幸。”莫许虚伪道。

　　谢霜瞥了他一眼，将这人的口不应心看得分明。

　　两人坐在这人声鼎沸的大厅之中，有一搭没没一搭地说着话，并无意融入他人，但却因为二人特殊的身份而招来不少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莫许戴着面具倒也不在意旁人目光，谢霜则面容冷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教偷看的人生出点心虚，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

　　即使如此，也有那存了心要找事的，越过众人，来到谢霜面前，一脸倨傲；“这”不是我们的三哥吗？数年未见，怎的也不找我们这些手足叙叙旧？”

　　莫许抬眼匆匆瞥了一眼来人，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皇子，左右是冲着谢霜来的，与他无关。于是莫许便也不多言，只是做做面子向这人行了个礼了事。

　　莫许大小是个圣师，连皇帝也要给几分面子，对方身为皇子也不好给他脸色看，回了礼继续阴阳怪气地怼着谢霜；“三哥解禁后脾气也是见长啊，好歹是兄弟，见了面怎么也不同弟弟打声招呼？”

　　莫许琢磨着，这皇子的脾气同那位七皇子如出一辙，平时大概没少一起混，而且都把谢霜当成了集火的对象。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同情谢霜，储君的位子没了，仇恨值却一点不减。

　　就在莫许和那位皇子以为谢霜要打算彻底把他当空气时，谢霜慢条斯理地放下被子，抬头仿佛刚刚才发现他的存在一般，面露惊讶；“原来是六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原来是老六谢瑧，莫许暗暗点头，难怪看起来和七皇子年岁无差，

　　“哼……”那六皇子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谢霜是故意晾着他，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憋着一口气，欲言又止，左思右想，还是不愿就这么便宜了谢霜，“三哥虽然如今已经当不了太子了，却还能得到圣师青睐，将来若是得了父皇欢心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真是叫弟弟我羡慕得很。”

　　莫许暗暗叹气，这火最终还是燎到了自己身上，再不说点什么这位六皇子可能真的会当他是死的。

　　“历王殿下与臣投缘，是以臣斗胆逾矩向陛下求得让历王入鹤台协助祭典诸事。”莫许垂眸，很是恭敬的模样。

　　谢瑧哼笑了一下；“也是，如今三哥也只能学学这些不入……”

　　原本还打算打算再奚落谢霜几句的谢瑧在对上圣师含笑的目光后顿时戛然而止，踩一个落魄的废太子不算什么，可圣师好歹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如何也不能得罪的。

　　他张了张嘴，眼见被奚落的对象又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便觉得有些没意思，他虽然和七皇子玩得好，但也不是真如他那般没有分寸的，为了一个谢霜丢了颜面不值当。

　　瞅着这六皇子风风火火地来了，又风风火火地走了，莫许突然笑道；“今日看来，殿下虽然如今已经不在太子之位，却依然是众矢之的，这往后的路怕不是那么好走。”

　　谢霜淡淡说道；“如今谢霜在宫中已是如履薄冰，所以今后一切还要仰赖圣师与鹤台庇护。”

　　莫许面具下的唇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好歹是天命之子，说着这样自暴自弃的话实在是令人无法信服啊，若真是处境艰难那怎么不对谢瑧低个头呢？你这中气十足目中无人的样子不是更拉仇恨吗？

　　许是感应到了莫许的心声，谢霜突然抬头盯着莫许；“怎么了？”

　　莫许还未来得及回应，门外便传来宫人中气的唤声，正是谢琛带着他的后妃们前来赴宴了。

　　众人纷纷起身跪伏在地，莫许这个异世人少不得入乡随俗与其他人一同跪迎这片大陆上最为尊贵的君王。

　　等所有人都入座后，莫许眼瞅着谢琛动了筷子，他咻地一下眼疾手快地将一块觊觎许久的肘子夹到了碗里，咬了一口软糯入味的肉，莫许终于有了重回人间的感觉，他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

　　旁边的谢霜举着筷子目睹这一幕，顿住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间就笑了出来，也同莫许一样专注地吃起丰盛的菜肴。

　　吃的有些急了，莫许放下筷子问旁边侍奉的宫人要了杯水慢慢喝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席间官员窸窸窣窣的闲聊，无非是昨儿哪家大人家里喜得贵子今天哪个附属国的皇子带了奇珍异兽来朝贺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莫许也只当听来打发时间。

　　莫许吃瓜吃得开心，却没料到有人突然盯上了他。

　　“怎么不见圣师？”谢琛浑厚洪亮的声音在殿中响起，顿时整个宴席寂静了下来，所有人的注意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转向那个角落里的身影。

　　莫许犹自端着筷子，上面夹着一只散发着诱人光泽的大虾……

　　他默默将大虾搁回碗中，飘然出席，一身仙气仿佛方才对大虾垂涎三尺的并不是本人。

　　“今日春祭之事有赖圣师辛苦操持，想要什么赏赐可以跟寡人提，无有不依。”谢琛的话一出口，殿中一片哗然，从来就是陛下赏赐什么便当做莫大的恩典，鲜见陛下让臣子主动提要求的，若非战功显赫何来这么大的殊荣。

　　万众瞩目之下的莫许，疯狂抠着手心，尴尬得连面具都差点四分五裂，他努力酝酿着措辞；“陛下隆恩，臣铭感五内，但祭典之事非臣一人之功，而是仰仗鹤台上下以及各位同僚的共同付出，臣岂敢一人居功。”

　　莫许又一次体验到了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毕竟当着众人的面婉拒君王的恩赐着实是件得罪人的事，下了谢琛的面子不说在其他人眼里也成了不识抬举的蠢货。

　　可是至少蠢货是没有威胁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高堂之上的君王如何降怒于这个胆大包天的臣子，若是圣师因为触怒龙颜而被治罪，那么才进入鹤台不久的废太子说不定也会收到牵连……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谢琛笑了出来，没有任何怪罪莫许的意思；“圣师恭顺谦让，品性高洁，寡人如何会怪罪于你，既然如此便传令下去赏赐鹤台上下以及参与此次春祭诸事宜的人员。”

　　“陛下圣明。”莫许想着这事也就算揭过了，正想回到坐席上，却对上了一双充满了朝气和善意的眼眸，莫许愣了一下，发现对方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公子，但容貌之俊秀即使较之谢霜也毫不逊色，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公子，养出这样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却又不带半点世家子的倨傲，叫人见之便心生好感。

　　莫许在圣师的记忆里并没有搜寻到这样一张脸，他打算问山竹，回头却看到谢霜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如有实质仿佛要将他刺穿。

　　莫许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头，果不其然，谢霜看的人不是他。

　　而是他身后的那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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