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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临行
像万家财这种欲壑难填的人赵承郢在宫中见得多了,赵承郢道:“万老板,你要知道,今天本王来找你并非求人而是和你做一笔不亏的买卖,但如果你得寸进尺,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
赵承郢不怒自威,相比之下,怒气冲冲拍案而起的万家财脸色迅速褪红,他双手背在身后,假借吃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坐下。
“瑜王殿下,我万某人微言轻,做不起殿下的买卖,恕草民还有事先走了,您慢用。”万家财吃了一口茶润嗓子,乜斜赵承郢一眼,准备拂袖起身离开。
赵承郢要不是做好了十全准备,他也不会就这么找到一个精明的商人。
他不急不慢地道:“西郊好茶来这间店铺挂羊头卖狗肉的事,万老板知道吗?”
万家财屁股才离开凳子,凳子还没凉他又重重地坐下,彼时他脸上客气许多,不过被人拿捏着七寸也嚣张不起来,“瑜王殿下的意思,草民不是太明白。”
“是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赵承郢不想浪费时间跟他打哑谜了,“官员不可进入正店饮酒作乐,而万老板在西郊开了一家茶店,实则却是一家酒水供应店铺,这里平常有不少官员往来,时长一年半,万老板可别跟我说不知道此事。”
赵承郢有把握地看向万家财,五六日前他已经命薛惠前去调查万家财,他身后的官员大大小小,少说也有十几个,其中不乏从二品的大官。
这事要是暴露了,万家财的店查封是小事,得罪了宫中各路神仙小鬼,恐怕他在汴京也呆不下去。
“瑜王殿下真会和草民开玩笑,”刚才还一脸不答应我的要求这事没得谈的万家财已经换上一副恭顺讨好的表情,他嘴角拉着一个心有余悸的笑。
“殿下,行军打仗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万一您和辽国打个一年半载,怕是草民掏光家底也未必供应得起。”万家财换上有话好好说的态度。
赵承郢极淡的笑了下,万家财在汴梁城的粮仓有二十几处,可他在汴梁城近处的杏州却有五十几处粮仓,薛惠调查过,以万家财现在的所存供应大宋军队半年绝对不成问题。
“五个月。”赵承郢不想和他讨价还价。
“什么?殿下是说我只要供应五个月的粮草。”这些对万家财来说九牛二毛,他忍痛拔拔就好了。
他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看来五个月的粮草对他来说压力并不大。
赵承郢淡淡地应了一声。
万家财搓搓手,手心发热,他看着赵承郢冷淡的模样说,“刚才殿下说,如果拿回幽云十六州便给我千亩草场十年的放养权,此话可当真?”
“自然作数。”赵承郢看他欲言又止怕说出来的话惹怒自己的犹豫模样,知道他还想说什么,“这一场仗不会输。”
万家财赔笑脸地笑呵呵两声,不过光是一句口头笃定这并不能让万家财放心,他委婉道:“殿下,您也知道我们大宋去年和辽国大打一仗结果不尽人意,我是个商人,万一您这次败了可就血本无归了。”
赵承郢下定决心打这场仗就根本没有想过会输,他寒声道:“你想怎样?”
“这样吧,殿下,如果这场仗您输了,您就让我那痴心一片的女儿进门,您看如何?”要是输了,他们万家也好歹能攀上权贵。
赵承郢看了他一脸焦急等待答案的脸,起身离开,边走边说,“烦请万老板在三日内集齐两万石粮食,三个月后再送两万石粮草。”
这可是四万石粮食,万家财还没等到赵承郢的回答,心里有些打鼓他算是答应了吗?
薛惠在门外等候,看见赵承郢出来时的脸色心中大概有数,“殿下李厚德支持征讨辽国,可是太子党派始终主和,两方争执不休。”
李厚德是从知节一步步上来的,自然要比那些衔着金汤勺出生的官员更懂战而胜才能真正造福百姓。
“殿下,花雪姑娘已经送上船了,您真的要把她安置在王府吗?”薛惠知道赵承郢不近女色,身边近侍除了一个在书房伺候的是个女使外,内院基本看不到女使,全是长随小厮。
赵承郢脚步一顿,“让人把府中的院子仔细打扫一遍,给花雪添置几个得力聪明的女使照顾她,我回京之前别让她离开汴京。”
“另外,我让你找的人有下落了吗?”赵承郢想起花雪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花姨的家人,他希望能给她带来点慰藉。
“殿下,您说的那家人唯一的儿子是这次征辽的一名士兵,她家确实在十三四年前走丢了一个姑娘,但是那个姑娘在大户人家在丫鬟,并未被辽人相中夺亲。”
看来应该不是他们家,赵承郢沉默一瞬,“花雪抵达汴京后,你让人带她去那家人处看看。”
起码也是一线希望,从万家船上下来时,后面一个急促的脚步跟了上来,铃铛般的声音传来,“赵公子请留步。”
万双蝶一时嘴快竟然忘了爹爹是如何嘱咐自己的,待赵承郢转头时,她强行压下那道急促的呼吸化为涓涓细流而出,她淑女姿态行,“民女见过瑜王殿下。”
“不必多礼。”赵承郢看她额前的头发被风吹乱,额头上还有一层汗。
“殿下,民女听爹爹说,殿下要去征辽,这一路凶险,望殿下平安顺遂。”万双蝶紧张地不敢抬头,她初见赵承郢时他穿着一身很是随意的衣裳,如今换上长服佩上名剑,整个人罗袂临风。
“这是民女从万佛寺求来的附身符,望殿下能收下。”万双蝶一双泥金小手托着一枚护身符。
“万姑娘的好意本王心领了,这附身符还是万姑娘自己留着。”
万双蝶下意识咬了一下嫣唇,她缓缓抬头看着赵承郢眼里不会久留的心思,立刻道:“听闻这次花雪也会一同前往上京,可否让民女同她一起也好解解闷。”
赵承郢军中事务繁忙,尤其是现在粮草在筹集,可是军队那边还等着整合,他本意就要走,听到万双蝶这话下意识思考了一下可行性,他答应了,“也好。”
“谢谢殿下。”万双蝶激动万分地捏紧了手中的护身符,黄纸护身符被汗浸得涔涔的。
赵承郢上次除去了太子的心腹张忍历,他必定是要逮着机会来寻仇,赵承郢把花雪带回上京必定惹人眼目,他便留了重兵在船上看守,以防有人伤了花雪。
可是花雪不懂赵承郢的心思,以为他派了这么多人盯着自己,她醒来时船房内没有其他人,她偷偷打开窗户,发现四周都是烟波渺渺。
这里离岸边有很长的距离,出了船房后她便躲避着人想找着机会偷跑出去,谁知道一个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女使惊呼了一句,“姑娘,您醒了?”
花雪被这声惊吓得扭头去看人,结果脚下一绊整个人往水里扑去,救命,我不会水。
“快来人啊,花雪姑娘跳湖逃跑了!”船上的女使大声叫人。
水中的花雪如同一只旱鸭子落水似的猛呛了几口水,凉水呛得嗓子叫不出声,眼睛被水灌得生涩,只模糊看到船上的青衣女使急的不行。
花雪在一点点往下沉,水一直往她嘴里灌,哪怕她紧紧闭上了嘴,她模糊看到船的两头都跑了人过来。
筋疲力尽了,花雪沉重的胳膊挥不动了,她的身子像是牵线等着你似的被一点点往下拉,她缓缓地合上了眼皮,船上那些焦急万分仿佛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咚的一声,在花雪的意识殆尽之际,有个人一头栽进她旁边的水里,激起了一朵很大的水花。
花雪模糊听到有人低音地叫了一句“花雪”,随后她的身子如同水中浮萍被一只手揽住腰身缓缓地归靠到一人身边。
花雪的身子不再往下沉了,身边人有力的臂膀揽住她,将她从水中带回船上,几个女使轻手轻脚地给她换了衣裳,她咳嗽几声,终于能呼吸了,这种感觉真好。
船房门被推开,一个逆着光的人抬脚走进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旁边的女使毕恭毕敬:“王爷。”
花雪缓缓睁开眼睛,眼睛刚才被河水冲洗过,还有些生涩,待他走近了,花雪才看清楚他的轮廓和眉眼。
“你还来干什么?”花雪应激地从床上坐起,她身上穿着一件曳地望仙裙。
女使们都识相地退出去了关上了门,花雪的脸被水一冲洗更显白,她眼睛里水汪汪的。
“以后别去船沿走。”赵承郢看着她淡淡笑着。
“你怎么知道……”好奇问出了一半花雪又不问了,她看着赵承郢说,“你两天后要去攻打辽国?”
赵承郢看着她脸上一脸难过轻轻地应了一声,如果他和辽国没有血海深仇,赵承郢也许会因为花雪放弃这场战争,但现实是,他不能。
“为什么一定要两败俱伤?”其实是三败俱伤。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为什么”都有原因和答案。
“我来看看你,马上就走。”赵承郢抬手,想拨开花雪嘴角一根未干的发丝,可她抵触他的触碰地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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