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小夫郎

　　叶瑾走出门，看着初升的日头，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白昶的面具，说了句真丑。

　　“老楚啊老楚，你拍拍屁股走得潇洒，留下烂摊子给我收拾，我真是……欠了你。”他愤愤将面具塞回去，迎着晨光而去，身影在身后拉长。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江湖啊，那个地方他去过，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不去一层皮都不算完。他叹了口气，寻思着昨晚留下的几具尸体中，哪一个和白昶的身形像一些。

　　忽见路边有一人鬼鬼祟祟朝楚齐家张望，看到叶瑾赶忙躲了起来。叶瑾笑了笑，走了过去：“王福贵，你这鬼鬼祟祟的，莫非昨晚到楚齐家里偷鸡摸狗的人是你？”

　　王福贵见暴露了，只得走出来，讪笑道：“叶大夫，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就是听说阿七家里出了事过来看看。”

　　“是么？”叶瑾不置可否，“说起来昨晚贼人还真不少，不过好在都被解决了，你还不知道吧，楚齐家里有位厉害人物，别说是鸡，就是一根毛都不怕被偷了去。”

　　王福贵闻言面露懊丧，心里暗骂那我的赏钱怎么办，表面还得赔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回了。”

　　他转身欲溜，却觉得背上一痛，像是被虫子叮了，他没当回事随手挠了挠，快步走了。叶瑾笑意狡黠，悠悠然踱步而去。

　　熬药换药擦洗包扎，楚齐照顾白昶已经熟门熟路，得空了就上山采药，先前采的只够应急，后面还得要不少，尤其是龙牙草不好找，得多备一些才行。

　　合该是白昶命不该绝，楚齐又找到了两棵龙牙草，只是不好采，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滚下山坡的风险才采到，挂了不少彩，还去了上回发现玄参的地方，可惜玄参已经被采走了，只得作罢，赶在日落前回了家。

　　白昶昏睡了两天一夜，总算是醒了，楚齐回来时正看到他想下床，赶紧过去扶他：“你别动，快躺下。”

　　白昶脸色好了些，看到楚齐无恙也便心安，躺了下来，刚想要口水喝，楚齐就端了水过来。一口清凉入喉，白昶觉得舒坦多了，看到楚齐脸上手上有些擦伤，问他怎么了，楚齐道：“我能怎么样？我又不会打架又不会杀人，遇到危险就只会躲起来，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能怎么样？”

　　说着楚齐就有些不高兴，半是对白昶的心疼，半是对自己的责备，哪怕能帮他一点，一点也好啊。

　　白昶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在楚齐自己把眼泪憋了回去，眼看天要黑了，还没做晚饭呢，没时间矫情。

　　“叶大夫说你肚子破了好大的口子，肠子都露出来了，他好不容易塞回去，这会只能喝流食，我给你煮点米粥。”楚齐把草药放好，开灶生火熬粥，切了上次剩下的玄参放进去一块儿熬，多少补补。

　　熬粥期间他给白昶换药，险些不敢看他肚子上的伤口，手都在发抖，问道：“疼吗？”

　　白昶摇摇头：“不疼，习惯了。”

　　他本意是安慰，楚齐却更难过了，眼泪开始往下掉。白昶急了，又嘴笨不会说话，只得伸手帮他擦泪：“哭什么？我没事……”

　　楚齐胡乱抹着眼泪，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得像个傻子，干脆走出房间，蹲在灶台前边扒拉火堆边抹泪。等粥煮好了，他也哭够了，红着眼眶给白昶端进去。

　　白昶不太敢说话，默默张嘴喝粥，小心看楚齐脸色。楚齐心不在焉喂完了粥，放下碗就看着白昶，欲言又止的模样。白昶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楚齐似是下定了决心，忽然问道：“大白，你喜欢我吗？”

　　白昶怔住，脑子都钝了，不知该怎么回答，楚齐等了一会，脸开始发红，急道：“你说话啊，喜欢还是不喜欢？”

　　曾经无数次处于生死之间白昶都没这么紧张过，看着楚齐的脸，他缓缓点头：“喜欢。”

　　楚齐脸上立马笑开了，像是孩子要到了糖，拉着他的手道：“那我们成亲吧！”

　　白昶脑子又懵了，但他知道，这次楚齐没有喝醉没有说胡话，他是认真的。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就再好不过了。”楚齐脸红得更明显，笑容更为明朗，“我爹说过，人生最难就是两情相悦，遇到了就不能错过。大白，我喜欢你，我不想让你走，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们成亲吧。”

　　白昶没有回答，眉宇间浮上几抹忧色：“可我会害了你，如前晚那样的事可能还会发生很多次……”

　　楚齐打断他：“我要是怕，一开始就不会救你。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到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再大不了就是一块儿死了，也没什么……”

　　白昶忽然握住楚齐的手，握得很紧，澎湃心意似乎都在其中，楚齐感觉到了，随后就听到他的声音坚定传来：“好。”

　　我要成亲了。

　　楚齐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真实，时常想着想着就出神，然后傻乎乎的笑出声来。其实他对成亲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不用再担心白昶会离开，可以和他一起过日子，每天都在一起。只是眼下白昶的伤没好，成亲的事只能后面再说，也不知道原伯说的下月初三赶不赶得上。

　　“大白，你放屁了吗？”楚齐端着汤药送进去，“叶大夫说你得放了屁才能吃东西。”

　　白昶无奈点头：“放了。”

　　“那你把药喝了，我给你做好吃的。”楚齐今早采了不少刚抽嫩芽的苜蓿菜，特别鲜嫩，就等着给白昶做好吃的。

　　苜蓿菜凉拌清炒煮汤都好吃，楚齐都做了一碗，再加一碗炒鸡蛋端进去。白昶喝了了几天的粥，早就饿了，菜就着粗饼吃了不少。楚齐捧着脸笑眯眯看着他吃，时不时帮他擦擦嘴：“大白，你多吃些，快些好起来，咱们好成亲。”

　　白昶差点噎住，看楚齐不谙世事的样子，怀疑他压根不知道成亲要做些什么。不过自己这身子眼下的确没法成亲，得快些好起来才是。

　　每日睡前楚齐都会帮白昶擦擦身体，先前也是做惯了的，这会也没觉得有什么，白昶却不愿意了，说要自己来。楚齐笑话他：“咱们都要成亲了，你还害羞什么？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

　　他顿了顿，还真有一个地方没看过。

　　白昶耳尖微红，拿过帕子自己擦，楚齐也有些不好意思，让他自己来打算出去，但再一想，反正都要成亲了，还扭扭捏捏做什么。

　　那件事，他早就想做了。

　　他忽然凑过去，在白昶脸上亲了一下，红着脸道：“做个记号，你是我的了，别人都抢不走。”

　　白昶还没反应过来，楚齐已经溜了。

　　方才那一下太轻太快，白昶其实都没觉出味儿来，看着手中帕子出了会神，他在恍惚这一切是否真实，这样的日子，真的可以拥有吗？

　　但至少此时此刻，与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他都可以牢牢握住。

　　楚齐靠在门上好一会了才平复心跳，虽已夜深但他毫无睡意，激动得把睡着的大白薅起来揉了好一会，抬头看天上明月，笑着轻声道：“爹，娘，我要成亲了，你们看得到吗？你们放心，我不会再一个人了，我会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让你们操心。”

　　明月无声，唯有日复一日朗照大地，楚齐却似乎看到了爹娘在那遥远之间，正微笑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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