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与风归

作者:似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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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0 章


      冬砚垂下头,看着自己被打破了皮的手背,皮肤白皙细腻,十指纤纤如葱,这样一双柔弱不堪的手,能为她做什么?
      她当日追着钱彪离去,他一冒头便被官兵当做匪徒围了起来,即使他一直在同肆清学武,可是时日尚短,他怎能突破重重围困去追寻她呢。
      即使方才意气用事与御岸大打出手,无论在身高力道还是技巧上他都被完全碾压,就像一只幼猫去挑衅一只成狼,无异于以卵击石。
      若非当日钱彪救了她,只怕是付尘风去了也只能见着空无一人的万丈深渊而已。
      而钱彪受到致命也能护住她,除了取决于他救人的心,更取决于他过人的体魄,倘若是冬砚拉着她,只怕吴辞一脚就能将他踹下去了。
      他必须,变得更强。
      似是决定了什么,冬砚看着肆清削瘦的侧脸,春光也融不了她眼角眉梢的清冷,她始终如一,让人难以亲近。
      “好,去庇仙岛,那何时出发?”
      肆清薄唇微启:“等采春阁回消息,那个地方我不知在何处,从未听过。”
      “哦,好吧。”
      肆清见冬砚漂亮的脸被打成了这般,犹豫片刻,还是拂袖开门道:“跟我去一趟医馆。”
      冬砚不知她欲意何为,疑惑:“出去作甚,不是才回来么。”
      肆清右手开的门,左手垂于身侧,从她醒来,左手便是这样垂着,她手臂上的伤,他不知道到底有多重。
      可从肆清这两天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很严重,否则,她不会始终保持着不去使用左手。
      她也应该看看医者了。
      “好,走,要去最好的那家。”冬砚红肿的嘴角挂起了个略微滑稽的笑,脸颊已经破了皮,也是红肿一片,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向伙计讨了个方便,伙计派了个人领着他俩来到了最好的医馆。
      馆内小厮见冬砚这幅样子,对于他们所行目的已有了几分了解,小厮招呼道:“请问二位需要什么服务?”
      肆清眼神落在冬砚脸上,对小厮道:“拿些消肿祛疤的药给他,要最好的,不能留一点疤痕。”
      小厮瞧着冬砚耳垂脖子等皮肤完好的地方肤质均如润玉,即使眼下鼻青脸肿发型有些凌乱,也挡不住骨相秀美之姿,想来必然是位容颜出众的人,若是这样毁了,也真是暴殄天物。
      “最好的祛疤药啊,有是有,就是有些贵重。”停顿片刻,兴许是怕肆清不愿购买,小厮又道:“如今也就仅剩这么一小盒了。”
      小厮手指圈起来,比了个鸡蛋大小的手势。
      “买。”
      小厮高兴道:“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取给您。”
      肆清与冬砚坐在一旁耐心等候,冬砚愧疚的揪起自己衣角,闷声道:“谢谢你,其实留疤也无所谓的,你身上不也留了很多么,我反而觉得很……很有气概。”
      肆清卧床那些日子都是戏叶和冬砚轮着给肆清换药的,肆清不在乎那些礼节,露出腿给冬砚上药,她做得理所当然。
      冬砚自然也就看到了她腿上和手上的那些伤痕,即使后来用过一些祛疤药,但那些太过深刻的伤痕仍旧很是刺目显眼,或深或浅的疤痕有多少,肆清自己也不记得了。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冬砚不敢想象。
      他看到那些伤痕并不畏惧厌恶,反而心疼得偷偷哭了好几次,纵使肆清说她早就不痛了,可他依旧能想象到她受伤时的痛苦不堪。
      “我从不在乎这些,可你不同,你有更好的人生,就不必去糟践自己。”肆清驳回他。
      冬砚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心疼道:“那你呢?你又何时好好珍视过自己?你自己看看你身上哪里还有一块好地方,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手给养好了。”
      说完冬砚就对柜台的伙计道:“麻烦请个大夫过来,我们这里有人受重伤了,需要包扎。”
      想来,已经包扎了近四日,也该换药了。
      肆清便任由大夫将她拉进治病的屋子里,肆清拉开衣袖,露出布满细碎伤痕的手臂,大夫看到包扎的纱布,感叹道:“一个姑娘家莫不是从小境遇不好,伤痕竟这样多,而这包扎的手法也是极其专业,也真是苦了你了。”
      肆清不知如何做答,只是低声“嗯”了一下。
      肆清一脸从容淡定,大夫心里更是将她当成了身世凄苦的可怜人,心想要挨多少次打,才能练就这般的从容,瞥了眼刚被修理的冬砚,大夫看向肆清的眼里多了几分疑惑和揣测。
      莫非他们互相从小打到大?
      大夫脑子里固然想法颇多,但手上不停歇,一会儿便将纱布拆了下来,一道近三寸长的伤口上涂上的膏药已经变浅变少,大夫闻了下药味儿,看着肆清惊讶道:“这不是我家的镇店之宝再生膏么,前两日被人一口气将这三年所研制的两盒全都买走了,没想到是用在姑娘身上了。”
      不等肆清与冬砚有何反应,大夫又细细观察了一下伤口,他用工具将药膏扒了些出去,看到肆清伤口恢复得不错,不住的点头:“果然是师傅研制的得意之作,若非这药膏,只怕你这伤得一月有余才能结痂,而且它还能修复被损坏的经脉,这是其他药物无法达到的,你当真是运气不错,师傅竟舍得把两盒药都卖给你。”
      说到最后,大夫都有点羡慕起了肆清。
      肆清想到付尘风竟为了她做这样的事,听大夫这语气,似乎要拿到此药,并不容易。
      他长年在外,对文城并不熟悉,如何有能力得此药物救急?
      肆清不愿深想这背后的曲折,她想起放在她屋子里的药膏,问道:“那药膏,当真如此珍贵?”
      大夫没给她涂药,检查了一下伤势恢复良好,便给她换了张纱布重新包扎:“你用了再生膏,就别用其他乱七八糟的药了,每隔七日换一次药即可,注意别做剧烈动作,别让伤口沾水。”
      包扎过程一气呵成,大夫看着肆清,道:“此药三年产一盒,千金难买,基本上都是供应给皇宫里的,你应当好好感谢给你上药之人,此药不仅生肌复筋,涂抹在伤口处还能解常见的毒,更是能祛除伤疤,让人看不出曾受过伤。”
      “嗯,知道了,谢谢。”肆清道谢,此时冬砚的药也来了,大方的付过钱,两人回了客栈。
      冬砚觉得肆清出去一趟,听到大夫那番话,便知道了付尘风为她取得了珍贵的药,她此时很是沉默,即使脸上无波无澜,可她的冷漠,似乎又有裂缝了。
      “冬砚,再上一次药,需要我帮你么。”肆清在客栈门口问他,冬砚拿着药,摇头道:“不必了,你手不方便,好生歇息吧,我自己回去可以的。”
      肆清应道:“嗯,那你小心些。”
      回了屋子,看到那两盒药,肆清觉得自己应该给付尘风道声谢,可明明做了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又如何去开口?
      万一开了口,他会错意,继续赋予一腔深情,她要如何抽身?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贪恋温柔,只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也会害到他。
      摘星楼允许动情,可那份情,一旦被他们发现便会成为他们最强有力拿捏你的把柄,倘若孑然一身,她无所畏惧,可一旦有了软肋,那会让两人都死无全尸。
      一旦叛教,生不如死。
      她不怕那些东西,可她怕她将他拖入深渊,她怕他责怪她、埋怨她、憎恨她。
      何况眼下,她及时抽身,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不会痛苦,不会挂念。
      如此也好。
      肆清面对自己的心理变化,一向很坦然,也会很理智的权衡利弊。
      如她所说,她的喜欢是她的事,从此以后,他们互不相干,就像这十年,各自生长,不做联系。
      如此想来,肆清愈发的决心将付尘风放于心中不再过问。
      睡了个午觉,正百无聊赖时有人登门拜访了。
      说是拜访,却是光明正大的推门而入。
      “小肆清,听说你被采春阁一个小闻耳下套了,哎呀呀,中毒了来找我嘛,怎么忍心伤自己呢,我真是心疼你~”
      拖着让人酥麻的尾音,凛烟身着一袭红底白衣携带着一阵沉香缓步而入,宛如开得正艳的牡丹矗立在肆清眼前。
      肆清瞥了他一眼,略微嫌弃低声道:“有何事。”
      凛烟兀自坐在椅子上,翘起修长的二郎腿,绣纹裙底随着他悠闲摇晃的动作而轻轻荡漾开来,他靠在椅子上,美目微斜,漂亮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一声声平缓而清脆的敲击声回荡在屋子里。
      张扬、狂傲、狠辣、阴险、狡诈,最重要的是,美丽而危险。
      这就是凛烟的标志,伴随了他多年,如今愈发的邪魅狷狂。
      他们五年未见了,再见时,那种反胃恶心的感觉再次浮在肆清心头。
      也不知当年训练师是如何考量的,竟会派他俩多次合作,重要的是,所有小组里,无论是什么任务,他们俩的胜率都是最高的。
      若是这样合作下去,他们的成就必定胜过个人拼搏,性格上虽不合,但两人在对待任务的态度上意外的吻合。
      肆清虽少言寡语,可她说的计谋或是预判,总是与凛烟不谋而合。
      要在茫茫人海中寻到思想与自己一个高度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可他们相遇了,楼主对他俩期待甚高,把最好的资源都用来投注到他们身上,教他们功夫、谋略、医术等等。
      在两人如日中天名声鹊起之时,肆清却突然宣布要独自接任务,并再也不与凛烟合作。
      众说纷纭,有人说凛烟与她暗生情愫,但最后负了她,所以肆清才会决裂得如此彻底,也有人说他们因为分赃不均而产生了隔阂,各种各样的揣测花样百出。
      但真相如何,肆清已不愿去回想。
      “你暂且哪里都别去,把伤养好,我这边有个计划需要你。”凛烟慢悠悠的说,一直观察着肆清,果不其然,肆清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参与。”
      凛烟笑了笑,好似狡猾的狐狸,见到猎物给予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格外的得意:“你不去也没法子,楼主下了令。”
      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竹筒,肆清拿过来一看,有楼主的印章,让她全权配合凛烟完成这次任务,具体什么任务,却是没提。
      凛烟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在任务上,他们从不掉以轻心,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们能活下来的理由。
      “我只处理人,不参与其他事。”肆清提出要求。
      凛烟眉毛一挑,看了眼她的左臂,意味深长笑道:“别的事你也帮不了,你且养好伤,有你动手的时候。”
      她实在是不愿接触凛烟,看到他,就觉得世上最肮脏龌龊的东西正朝她扑面而来,他到底有何算计,她也不想了解,除了让她充当打手,也没别的原因需要留下她了。
      “那请回吧。”肆清冷声开口撵人,凛烟起身朝她走来,好似看到了一团粘腻腐臭的东西,闻着凛烟身上的沉香味,肆清一把抽出床边的长剑,指着凛烟胸口,一副嫌恶模样。
      “小肆清,你这副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见过我那副样子的人都死绝了,也就你这幅明明很恶心但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让我看了不如何讨厌。”凛烟朝她挥了挥衣袖,沉香味更甚,他大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香?这可是我用三个吃了百日鲜花的处子的血炼制的,与沉香混合炼制七七四十九日而成。”
      凛烟一张妖媚的脸此时显得格外得意,见了肆清紧皱的眉头,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滚。”
      凛烟的恶心嗜好包括喜闻血腥味,但这味道不能太重或太淡,他时常用不同的香料与人血按不同比例混合,调制出他最喜欢的味道,然后佩戴在随身的香囊里。
      若不是肆清与他相识得早,怕也无法从他身上的香味分辨出有血腥味。
      旁人闻了这种味道只会觉得安宁放松,然后沉沦在他的盛世美颜里,可肆清一直都能敏锐的感觉到其中的恶心残忍。
      凛烟懒得再逗弄肆清,对她娇俏调皮的送了个秋波,他便笑吟吟的走了。
      若说肆清是被迫的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杀手,那凛烟就是天生的恶魔,他从不会内疚惭愧,善良二字向来与他毫无关系,他是以食别人痛苦而活的恶魔。
      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形容他,都不足以让人想象到他那些肮脏毒辣的过往。
      屋子里满是凛烟身上挥之不去的沉香味,虽然开着窗户,但肆清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沉闷之气萦绕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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