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

　　老树冒出了新芽儿，嫩黄一叶挤一叶，显得苍翠欲滴。河里水还有些凉意，河床上的鹅卵石像抹了颜料一样五彩斑斓，煞是好看。河里有几颗大石横在边上，正好供人憩脚。

　　河水岔了分支变成一道道蜿蜿蜒蜒的小溪淌进农田，田埂上站着几位伯伯在大声地谈笑，还有一条大黄狗睡在树下吐着舌头乘凉。水流声伴着燕语莺啼，垂杨柳拨弄着水花。泼墨般的风景画也不过如此。

　　林彬邺折来两枝杨柳，编成新鲜的杨柳帽扣在楼雨头上，两人脱了鞋子坐在河边搅弄着水花，林彬邺闭着眼睛轻轻地哼起了歌。

　　“小深！林彬邺！”身后传来一人的叫喊声，两人齐齐回头，看到了几米外半蹲着的彭宁文。

　　“笑一个！”彭宁文又大喊，手里拿着件东西。

　　“宁哥！”楼雨光着脚丫子就冲向彭宁文，彭宁文又对着满面春风的楼雨拍了几张。

　　“相机？你哪来的？”林彬邺也好奇地跟过来问道。

　　彭宁文不说话只是笑笑，把相机递给林彬邺说：“来一张。”说着就把楼雨抱了起来，让他像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缠在自己身上。

　　林彬邺撇撇嘴，朝后退了两步给他俩拍，一阵抱怨。

　　楼雨紧紧搂住彭宁文，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儿，还有一股洗衣粉香味儿。

　　“换个姿势，你们难不难受？”林彬邺敬业地使唤两人换造型。彭宁文又歪嘴笑笑，抬起头来看着楼雨。

　　“我……我去……”林彬邺麻木地按快门，透过镜头看到了泛着桃心的一幕。

　　楼雨竟然捧着彭宁文的脸，亲到了他嘴上。彭宁文眼睛瞪得老大，被吓了一跳，手上差点没兜住楼雨。

　　“嘿嘿，林哥，这样算数吧？”楼雨赶紧搂住彭宁文的脖子，生怕掉下去。

　　哪想林彬邺和彭宁文纷纷呆住红了脸，彭宁文更是脖子再往下，说不定全身都红遍了。

　　“算……算数……”林彬邺生平第一次见别人亲热，当然得羞一羞，只有楼雨什么都不懂，还一脸傻笑。

　　“宁哥？你怎么了？”彭宁文整张脸埋在楼雨胸前，呼吸急促，楼雨还以为是自己太重了，挣扎着要跳下来。

　　“别动！”彭宁文紧紧箍住楼雨，不让他动弹，自己则是慢慢站不住脚，蹲坐了下去。楼雨站到地上，彭宁文就像要瘫在地上一样拽着楼雨的裤管软在了他面前。

　　楼雨担心地也蹲下来看他问：“宁哥，你发烧了？你怎么脸这么红？”

　　彭宁文不理楼雨，偏过头瞪了一眼林彬邺问：“你教的？”

　　林彬邺挑挑眉，拿着相机转身拍风景去了。

　　“宁哥？要不要上医院？”楼雨还是搞不懂状况。

　　“别管我！”彭宁文双手抱着头继续被自己的心脏折磨。

　　“对不起……”楼雨够着去看彭宁文。

　　“别看我！走远点儿！”彭宁文吼道。

　　楼雨被吓到，委屈地哼出声慢慢站起来要走。

　　哪想彭宁文又突然站起来抱住了他说：“别走，抱抱。”

　　楼雨不明所以，只好又回抱住他，不敢再开口。

　　“小猪。”彭宁文埋着脸含糊不清地喊道。

　　“嗯？”楼雨浑身也被彭宁文的体温感染得烫起来。

　　“喜不喜欢我？”彭宁文说。

　　“喜欢~”楼雨回道。

　　“嗯，宁哥也最喜欢你了。”彭宁文已经不知道这样占他多少次便宜了，但是，嗯，永远都不会腻。

　　“喂----你俩有完没完？”林彬邺说是在拍风景照，可眼前这景儿天天看，哪还会想去特意拍，无不无聊。还是身后那两个比较有趣，但是林彬邺已经受够了当灯泡了，能不能稍微关爱一下被你们忽略的小可爱。

　　彭宁文终于慢悠悠拽着楼雨站起来，脸还是红得不像话，嘴上已然恢复了斗嘴能力。

　　“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兔崽子，让你好的不教！”彭宁文指着林彬邺大骂，另外一只手则是不安分的搂住楼雨。

　　林彬邺翻了个白眼，暗想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哪想得到楼雨深这小子蠢成这样。初吻就这样不见了，还浑然不觉犯蠢。”

　　“咳，宁哥，刚刚是不是初吻？”林彬邺也算是达到目的，看见彭宁文失态的样子，心里也在暗爽，于是阴阳怪气地朝他俩吼了一句。

　　彭宁文一听，顿时急了脚，撒开腿就跑过来捂住林彬邺的嘴威胁道：“你再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林彬邺笑得停不下来，掰开彭宁文的手又朝楼雨喊道：“小深，你知道什么是初吻吗？”话还没喊完就被彭宁文一顿揍，但林彬邺还是抑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彭宁文焦急地一边阻止林彬邺再乱说话，一边还要观察楼雨听了这个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又手忙脚乱地红了整张脸。

　　楼雨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笑着回道：“知道！我的初吻给了我最喜欢的宁哥。”小朋友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杀伤力有多大，彭宁文瞬间就浑身瘫软，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彬邺，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彭宁文皱着眉抬起眼看林彬邺，愣是一时间连站都站不稳。

　　林彬邺又举起相机拍了一张彭宁文蹲在地上的照片，小声嘟囔道：“不用谢，谁让我喜欢你呢。”

　　彭宁文没有听见，大概听见了也只会当作没听见。楼雨跑过来又和彭宁文黏在一起，彭宁文这十几年来脸红的份儿全在今天用了个干净。

　　“林哥，你答应我的，给我唱歌！”楼雨爬在彭宁文背上趴着，撑着个下巴期待地看着林彬邺。

　　林彬邺叹口气说道：“好，不就是唱歌吗？要听什么？”

　　楼雨听他这么说顿时激动起来，跑过去拉着林彬邺说：“都可以！只要是林哥唱的我都喜欢！”

　　彭宁文也终于振作起来，接过相机说：“唱吧，我给录下来。”说着就把相机设置成了录像模式放在一边的石头上。自己则是跳到河边突起的大石头上坐着准备听歌。

　　彭宁文朝楼雨招招手，让他坐到他旁边去，楼雨屁颠屁颠地跟去，和彭宁文贴在一起坐下，脚在水里悠闲地踏着水花。

　　“嗯……那就随便唱一个吧，你们都听过的。”林彬邺也走过去坐下，先是哼了两句，然后就开口婉转地唱了起来。

　　“橙色夕阳下的浪花，飞卷着的是思念。梦中模糊见到的明天，忘记了的是世界。冒险家，深呼吸着永别。”

　　林彬邺唱道动情处，闭上眼睛站了起来，迎着风唱到了人的心里。他微笑着露出酒窝，歌词却反其道而行之的忧伤。

　　“迷茫的日子复杂的故事。沉睡在深海苏醒在天明。”楼雨和彭宁文一同合道这最后一句。

　　“要去吗？冒险？”林彬邺唱完低头问两人。还没等回答，他就跳到了另外一块石头上，再接到下一块，直到无路可走，他果断地跳到了河里。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被林彬邺泼了一身水。

　　彭宁文刚想骂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一下跳到河里，弄湿了裤子不说，也溅了旁边楼雨一身。

　　“要永别吗？”彭宁文接道。

　　“要永远在一起冒险！”楼雨也兴奋地吼道，然后就被彭宁文也拖下了水。

　　“小邺！过来！”彭宁文牵起楼雨的手朝林彬邺挥了挥。

　　林彬邺趟着水过来，眼睛有些湿润地低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想要大哭一场。

　　三个人互相牵起了手，彭宁文首先说：“不如，我们今天就来开始冒险吧，人生这场大冒险。”

　　林彬邺右手有些发麻，牵着彭宁文的手在微微发烫，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

　　“冒险？好啊好啊！”楼雨眼睛放光，一脸兴奋。

　　“我的冒险故事第一章，我彭宁文一定会保护好你们两个，直到你们开启了新的篇章，好吗？”彭宁文的大哥哥形象就是要屹立不倒。

　　“那我希望，我可以变成真正的勇者！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们一起冒险了！”楼雨看着彭宁文，在他心里，彭宁文就是他的勇者。

　　“我？我的故事……那就……”林彬邺放开楼雨和彭宁文的手退后了一步，然后接着说：“勇者要学会一个人打败恶龙对吗？所以，我会尽快成长独立起来的。”说着又重新牵起了两人的手笑道：“要等我啊，三勇士！”

　　三个人这才哈哈大笑起来。有的时候，人就是喜欢说些糊涂话，空想也好，感动也罢，生活总得有点盼头才不费劲。

　　“我会保护好你们。”
　　“我会坚强起来。”
　　“我会独立起来。”

　　这小小的目标要是都实现不了，那就冒险失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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