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便当

　　闻霜正看着书咬笔头，私人邮箱忽然提示新邮件进入，打开一瞧，是公寓发来的快递信息。仔细盘算了一番，自个并没有网购，闻霜坐在房间里蓦然打了个激灵——
　　会不会，是迟来的新手环。

　　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她乘坐电梯下了楼，在reception签收后发现是比一般信封要厚实些的快件，摸起来手感平整有度，不像藏有圈环，再翻到正面贴单一瞧，寄件人有名有姓：尼克尔森教授。

　　闻霜松了口气，待回了房间她随手撕开包装往床上一扔，哗啦啦落下一大片冲洗的照片，全都是永夜和星辰，若再稍稍修饰加工，甚而都可直接当明信片售卖。
　　“是极光。”闻霜从中拈起一张，绚丽的光纹一直从宽阔平原的地平线上，一路蔓延直头顶的苍穹，瑰丽而震撼。她忽然想起来，新年时和尼克尔森教授交谈，他说到的圣诞北欧之旅，想来这都是他那时候拍的。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闻霜感动得鼻头一酸，能来这儿走一趟，遇到那么多人，共经风雨，人生似已足够。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个人超好的教授吗？你看这些照片！这个年头还洗照片的人都非常有情调，教授他简直符合我对西幻小说中睿智老者的所有想象。”闻霜一边和池亦初视频，一边兴奋地将床上的照片一张张拿到镜头前炫耀。
　　“还有这个，这……”她兴奋的话音忽然顿住，直到池亦初问了一句怎么了，闻霜这才堪堪接上，“没什么，刚才在照片背后发现有马克笔写的数字，估摸是冲洗照片的人写的，你知道的，一次性冲洗太多，分批标号什么的。”

　　闻霜从床上跳下，靠着旋转椅转了个圈，在书桌正面的墙板上比划了两下：“我要把照片都贴起来，不不不，还是在这里拉根绳子，然后用那种木夹子夹起来，高低不平，很有意境。”

　　自从无事一身轻后，闻霜整个人开朗不少，情绪一带，本抿唇听她絮叨的池亦初不由会心一笑，心头暗道，自己真是做了一个明智的抉择，而他也会撑起所有，握着这个抉择走到最后。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闻霜敲了敲屏幕，他从剧烈抖动的画面中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视频那头她手中拿着的照片上，张口问：“咦，这张看起来不像是极光。”

　　“唔，好像确实不是，嗯……这是月亮？”闻霜凝视那星空一秒，轻轻一笑，“但是蛮好看的不是，肯定是洗照片的时候一起洗了，反正都是跟天空有关。”
　　池亦初显然没她想的轻松，他也曾是个观星爱好者，因而向其讨来了高清版，在电脑上将图片放大，又随手搜索了一些资料，最后两手托着下巴，轻咳一声：“闻霜，你知道隐曜吗？”

　　“隐曜？”
　　“你玩过《轩辕剑外传：苍之涛》吗？里面有个七曜使者，实际上，随佛教大兴，七曜外还有二曜，乃肉眼不可见，名为‘罗睺’与‘计都’，有时也被称为凶星。”

　　闻霜手一抖，照片轻飘飘落到地上，她慌忙蹲下身来捡，却一不小心碰落了桌角放着的一叠文件，哗啦啦一块儿落了一地。
　　池亦初并不知道她这边的情况，视频那头仍在叙说：“当这二曜遮蔽日月时，则会形成日食与月食。现代天文学上，一般认为是月亮的南交点和北交点。”

　　闻霜从一堆雪白的纸片中刨出照片，那张小小的方形纸背面，竟然印着一句话——
　　“One may not reach the dawn save by the path of the night.（除了通过黑暗，人们不能到达光明）。（注：纪伯伦）”

　　而照片下面，正铺着她打印出来的手札，上面未被划掉的角色还剩四个，其中三个都有属性，只有最后一个角色，什么都没有显示。

　　那个角色名为先知。
　　纪伯伦有一本很有名的诗集，也叫《先知》。

　　闻霜呆呆坐在地上，她忽然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尼克尔森教授自己的地址，最初没怀疑，只是单纯以为是宗郁顺口提及，但现在想来，她总算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宗郁，你现在在哪里？”闻霜简单结束了视频，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但这条消息，始终没有回音。

　　闻霜坐不住了，披了外套出门，往学校去寻，她想着，如果待会见着了尼克尔森教授，问出缘由，那么好好感谢一下人家的明信片，这个点钟还能喝杯下午茶或者吃点炸鱼薯条；如果问不出来……
　　如果问不出来，说明这个东西并不是尼克尔森教授寄来的，那么这之间一定会有关联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然而，等她站在生物医学院的学院楼下，闻霜一拍脑袋，只想骂自己一句傻瓜：不管哪个学院，要见教授都要提前写邮件预约，非答疑时间人家可能根本不在办公室。
　　闻霜抓了一把头发，旁边有两个路人甲走过，回头朝她这边瞧过来，她还要脸，赶紧转到的楼的另一侧，在门口正好撞上了希腊小哥。

　　可找着救星了。

　　“你又来找Ives啊？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他了。”希腊小哥端着差点被撞翻的咖啡，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闻霜傻乎乎地使劲儿摇头：“不不不，我是来找尼克尔森教授的。”

　　“尼克尔森教授？”希腊小哥愣了一下，慢悠悠在扶手上搁下纸杯子，一面摸出皮夹，从里头抽出一张白纸。就在闻霜以为他要写给自己联络方式时，就瞧见人家将薄纸卷了卷，往里头填了点烟丝。
　　希腊小哥朝一旁吐出一口烟了，先说了个冷笑话：“你准备转系啊。”

　　她一个学金融的怎么可能转到生物医学院去……

　　闻霜不能直说缘由，好在她反应快，赶忙又将那些个神话故事书拿来当挡箭牌。
　　哪想到千算万算愣是给忘了这小哥来自希腊，居然什么都能侃上一嘴，并且重点总是抓偏：“Wen，你喜欢神话，那你喜欢希腊神话吗？”
　　……
　　十来分钟的胡侃后，希腊小哥一支烟抽完，想起自己实验室还有正事，把咖啡杯投球似的往垃圾桶一扔，转头披着白大褂往楼里走。
　　闻霜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这重点都还没说呢！
　　“所以教授呢？”

　　“啊！抱歉，我差点忘了，他并不是我的导师，但我帮你问问。”希腊小哥飞快地打开了whatApp，在某个群组里吼了一嗓子，过了一会来了消息，“尼克尔森教授去日内瓦出差了，这几天都不在。”说完，他大长腿一迈，上楼了。
　　闻霜抿了抿唇，觉得心里七上八下不着地儿，她甚至开始怀疑，那封信并不是教授本人寄出来的。但如果真是那样，谁又知道他和教授之间交谈的内容呢？

　　“先知？教授会是最后那个角色吗？”闻霜呢喃着，转头给宗郁打了个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却无人接听。
　　她心中装着事儿久久不能平静，因而不甚踩着一块翘起的地砖崴了脚，瞬时的痛感让她意识忽然清明——

　　遭了！只顾着相互怀疑，教授和宗郁虽然都忽然找不见人，但还有另一种情况呢，只要是游戏里的角色，那么他们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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