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墓室粽子大佬

作者:南北杂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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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0 章


      浩浩汤汤的战火一直烧到了南方的河岸,火光冲天,陆离站在血腥混乱的战场上,身上挂着破败不堪的鳞甲,耳边是风在原野上的悲吼、厮杀声、马蹄声,忽而抬头看到北雁南飞了。
      是冬天快要到了吗?
      陆离有一瞬想到了师父王五六每逢过春节就要下山买一串腊肉,挂在院门上,虽然很小,但年幼的他就每天蹲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那串鲜红的腊肉垂涎三尺,身后是师父家燃着木炭的火炉。
      记忆中的红色腊肉与眼前模糊的血色重合在一起了,一把明晃晃的刀迎面砍了下来,划破了他的回忆。
      哐的一声,一把钢矛斜着挑开了落下的刀,是吹着胡子气吁吁的徐大帅驾马赶到了,他一边迎着乱刀,一边朝陆离脸上抡了一拳:“臭小子,发你娘的呆,掩护娘娘跑啊!”
      陆离反应过来了,四处环顾,这样下去肯定是全军覆没,大帅一定会沦为人质,而他连小命都估计丢掉了。而他现在能做的不是在战场上厮杀,而是先逃走,哪日再卷土重来,迎接大帅的风光回归。
      卷土重来未可知。为何他现在要像丧家狗一般?
      “我一定会保护好娘娘的!”冲徐大帅说完这句话,陆离就往徐夫人安寝的帐篷那边转身,猛一转身,却呆愣在原地,
      “大帅,娘娘她……”
      映着火光,林凤娇身穿着白底红纹的轻便战服,袖口紧拢,坐在黑马上,脚踏着马鞍,朝这边催马而来。
      不约而同的,战场上的两个男人都感觉到了绝望。
      林凤娇身边还跟着一群侍卫,陆离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士兵拉开弓就要瞄准了林凤娇,马上喊道:“小心娘…”
      第四个字还没喊完,林凤娇已一个侧身露出了右手的袖箭,箭脱出鞘,以迅雷之势射穿了在暗处拉弓的士兵的喉咙。
      陆离目瞪口呆,紧接着咽了口口水,幸好自己以前没惹过她,没想到娘娘如此身手不凡。
      接着旁边响起大帅炸雷般的声音:“你们这些没用的,保护好娘娘!”
      陆离见过很多次暴跳如雷的大帅,但更多的时候是为了表示威慑力吓唬人,这次是真的动了肝气了。
      林凤娇也不甘示弱,跳下马来,双手插着腰,怒骂道:“徐二毛,你看你这个窝囊废干的好事,叫一群小贼子们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大帅呢。”说话间又一个反手,一个敌人落马滚下。
      “听话,快逃!娇娇!形势不对!”徐大帅招架住三个人的进攻,有点吃力的把他们推翻出去。
      “我呸,从你这次南下,我就觉得形势不对,你真当自己是以一敌百的枭雄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林凤娇凤眼圆睁,夫妻二人虽然绊着嘴,却是背靠背的抵御着敌人的进攻。
      这时军队的吼声是一阵高过一阵,好像还有大部队源源不断的从远方过来,空气里都是炽热的焰气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陆离皱着眉头躲在护卫队身后,用剑挡住了几个射来的乱箭,并从地上死尸的手里抢来一个盾挡在身前。他们二十几个人就像围困在小岛上,四周是从海里爬来的,凶神恶煞叫嚣着要吃人的怪物一样,杀也杀不尽。
      李守成的叛军,有这么多人?
      (将领过来,全军覆没,锦衣卫,大帅在前进过程中被杀,至死也没后退,)
      忽然脑子里一个想法冒出来,也许弘城的父老乡亲,压根就不欢迎他们,求他们留下来,莫不是与朝廷商量好的围虎于山的计谋罢了。
      这样想着,陆离冷汗就下来了,他仔细回忆,方才通风报信,说李守成率叛军袭击的老百姓,他是从城里跑来的,而显然不是边防的士兵。
      这么说来,他们被这帮哭着求解放的老百姓骗了。
      那这些源源不断像海浪般涌进来的敌兵们,根本不是打进城的叛军,而是早就埋伏好的朝廷士兵!
      有火把从城里亮起,白天还手无寸铁的弘城老百姓们,此刻已经布甲加身,端着武器,吼着向他们冲来,队伍中甚至还有小孩和老人,眼里是积久的仇恨,嘴里喊着杀光贼子,城在人在,城毁人亡,怒火燃烧着,要置徐感于死地。
      贼子?也对,陆离想,毕竟从老百姓的角度讲,徐感就是侵略者。陆离很能理解。
      既然理解了,他就准备开溜,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徐大帅腹背受敌,纵使在他心目中徐大帅是个大帅,但百姓不认,那就等于放屁。
      不是我不救你,而是自身难保。
      正好混战中一只箭射在了陆离的手臂,他忍着痛,倒在了一边坡下的灌木丛中,然后一个壮汉的尸体从坡上落下,生生砸在他身上,差点没把他胃给砸出来。
      远处来人了,陆离意识不是很清晰,耳边嗡嗡得响着,他就顺势躺在大汉尸体身下装死了。
      熊熊猎火里,一群身着朝廷样式铠甲的骑兵身姿矫健的杀了出来,冲在前面的人,是个紫衣似火,全身铠甲的年轻人,陆离认出这是他在坐牢时见过的将军儿子,他手提长枪,一骑当千,势不可挡的冲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个长须细眼,全副武装,陆离不曾见过的人。再后的,雪白的马背上坐着的人,竟然是……?陆离眯起了眼睛,晚风吹起他染血的衣摆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宋云澈朝这边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骑兵很迅速的围了一个圈,将徐感和徐夫人包围起来。
      徐感已经明白形势的严峻性了,包围他们的,不是他们一直害怕的李守成反军,而是压根没放在眼里的朝廷守军。
      轻敌了,陆离想。
      长须细眉,翘着小胡子的男子勒马停住,嘴边挂着轻蔑的笑,他夹着马晃了几步,得意地说,“怎么?连自己被谁卖了都不知道么?”
      军内有内奸。被包围的徐感的军士们明白,他们被出卖了。
      有人散布谣言说李守成要攻打他们,害的军中的主力都集中在西边,而露出了东北的虚弱处,使朝廷军能不费力的长驱直入。
      有人献策让老百姓佯装投诚,拱立这位他们心头恨不得千刀万剐的草寇大王。
      是谁?是那个夸大李守成威胁性的倒须胡谋士吗?
      他早已被拖出去斩杀了。
      这么说来,是那个来路不明,装神弄鬼的小道士?被包围的士兵们四下寻找陆离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不知谁喊了一声陆离狗贼,一时懵了的兵将们狠狠地咬着牙,群愤激起一浪又一浪。
      陆离将一块破布悄悄拉着蒙在脸上,他也料想自己现在成了首号怀疑对象,估计没死在敌方手里,先死在自己人的乱棍中了。
      徐感双睛布满血红,胡须纠结在一起。
      一些手下纷纷闹开了:“大帅,我们死也要死的明白,趁我们还有一口气,一定要将姓陆的那小子千刀万剐。”
      士气愤慨,仿佛目前最大的敌人成了陆离,而不是目前的朝廷兵。
      陆离现在是有嘴也说不清了,他觉得装死是比较有先见之明的。
      军中骚乱开来,被偷袭的残兵败将们被朝廷军一个圈包围。
      徐感低着眉环顾四周,压着声音道:“不要中了敌人的计了,姓陆小子怎么可能是奸细?我们现在的敌人是眼前的这些个龟孙,谁敢现在搅乱军心,我徐感第一个把他当叛徒杀了!”
      士兵们一时肃然,排排长枪整齐划一的摆了出来,将士们的脸上写着视死如归。
      装死的陆离在一旁的树丛中感动的昏天黑地,大帅啊,明鉴啊。
      骑在马背上的宋云澈勒住缰绳,听到了徐感这一番气魄非凡的话语,稍稍抬了眼,“倒是有点用处。”
      “可惜马上要变成一个野魂了。”焦子腾放下狠话,猛地一拍马,提着长缨冲了出去。
      徐感定睛一看,一道金枪迎面劈了下来,徐感侧身险险躲过,少年又一个翻手,虚枪一晃,直直朝徐大帅扑来,徐感猛的将手中的剑用力挡住,却直直后退,焦子腾长棍一挑,打在了马腿肚子上,马受了惊,嘶叫着抬起前蹄,徐大帅重心不稳,少年便乘虚向前一枪,刺中了徐大帅的左肩,徐大帅捂着肩反手一剑,划过他的脸。
      双方的打斗僵持住了,但焦子腾慢慢占了上风。
      天工仿佛故意不作美,嘶嘶下起了一阵新雨,战场的血气被洗刷的淡了一点,隐隐约约透露出凉意,露深水重。徐感一个慌神,就中了一剑。
      徐感的左肩流出汩汩的血,已经招架不住了。血洒的到处都是,夹杂着潮湿的雨水,空气中一股腥味,肌肉已经酸涩不堪,只是机械应挡着。
      他突然想起,这里好像离他的家乡很近,离他一直以来想取却不得的长安也很近。但他感觉自己永远回不了家,也到达不了长安了。
      现在,快要结束了吗?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原来谁都不过是那白骨中的一具啊。
      但好歹他戎马一生,娶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也算是死的不那么孤独。
      锋利无比的长枪自头上往下削了下来,徐感的右手臂生生的废了。
      焦子腾停住了手,将枪立于身后,策马走开几步道:“你输了。”
      旁边的追兵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徐感的人头,意味着军功和赏赐,他们蠢蠢欲动。
      徐感大笑了几声,策马而出,用嘴叼着剑柄,瞋目喷火,没有逃跑。
      他冲入了追兵之中,一个转身,刀落血溅,叱得人马俱惊,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被乱刀砍伤的徐大帅,就像一头落难的雄狮一般,咆哮着又往前冲出了几米,他的战马拼杀许久,终于支撑不住,嘶呜一声,仆倒在地。
      徐感支撑着往前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却还没有够到敌人,就往下倒了。
      一直旁观的焦子腾下了马,走到用剑撑着身体不稳的徐感面前。
      徐感的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了,他看到了眼前的靴子,却在靴子旁看到了一朵一朵白而无暇的莲花,于是仰头大笑了一番:“我输了,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焦子腾定下脚步,突然说,“你算个英雄。”
      周围的朝廷兵们无不哗然。
      “哈哈哈哈哈,”徐感的笑声悲凉而雄浑,“你这是让我苟且偷生?”
      焦子腾提起长枪来,等到徐感踉踉跄跄的站直了身,准备落下枪去。
      一支袖箭从晦暗的夜色中突然射了过来,正贯穿徐大帅的胸口,没有反应过来的徐大帅垂下头,看到了箭尾锻造着玉兰花图案的袖箭,这正是他交给林凤娇的贴身护物。
      带着悲怆的怒吼从徐感的喉咙深处响起,却又被雨水浇灭了。
      林凤娇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中的箭弓还没落下,她的脸上写着凄惶,决绝,
      “徐感,你那日杀死我男人的时候,就该料到有这么一天。”
      徐感胸口的血大股大股涌出,就像那一日在黎阳城疯狂绽开的广玉兰一样。
      他的身子如一个断了线的傀儡一般,一路从坡上滚落而下,滚着滚着,到远离火把,只有月光笼罩的坡下。
      月光似水般温柔,像身着丝织的绸缎的美丽女子。唱着母亲的歌谣抚慰着伤痕累累的大地。
      陆离匍匐的越过尸丛,爬到大帅的身边,想用衣服止住大帅胸口的血,“大帅,大帅?”他低声喊着。
      清辉如水的月色笼罩着大帅全是血和伤的脸,大帅神色疲惫,仿佛刚睡醒一般,他睁着朦胧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月亮,然后听到陆离的声音,眼神变得清明起来,他握紧了陆离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喉咙里嘶哑的发着混杂的声音。
      “大帅,你说,我听着,我帮你报仇。”陆离侧着耳朵,试图分辨出大帅含糊的语言。
      “保护……保护……娘娘。”陆离断断续续听到这几个音节。
      幽蓝的夜幕里,月光一片澄明静谧。
      这一幕变化的太快,许多士兵都目瞪口呆,徐感一个部下反应过来,悲愤质问:“娘娘,大帅平时待你不薄。”
      林凤娇的眼底是一片毫无波澜的死寂,就像是灰色的潭水一样,她抬头看着这些彻底绝望的,难以置信的部下,将弓扔在雨地里,激起一阵涟漪。
      “哈哈哈哈,真是一场好戏,”那个长须细眼,跟随在焦子腾身后的中年男人拍手笑道,“林夫人,多亏了你将他的行军路线、作战计划告予我,才能来了这么个里应外合,你报了当年杀夫之仇,而我们替天行道。”说着还做了个向天作揖的手势,“不负于圣上,不负于苍生,林夫人真是深明大义啊!”
      林凤娇呆立一言不发,像是傻了一般。
      “张大人的手段,在下早有耳闻,如今可算是领略一二了。”一直旁观的宋云澈不咸不淡的说道。
      “小侯爷,我只是略施小计罢了,哪知这个徐感果真是个傻痴的情种,竟然毫不起疑,如此看来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还烦请小侯爷回去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张晏拢着袖子笑嘻嘻的说,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转过来对着属下又是另一幅阴冷的面孔,“去坡下看看徐贼死透了没有,把脑袋割下来。”
      “慢着,”一直持枪立着的焦子腾制止了垂首领命的小兵,命道,“留个全尸。”
      一直伏在大帅旁的陆离,将大帅的双眼用手阖上,他看到远处的火光慢慢靠拢,也知道自己这边已经是全军覆没了。
      陆离回忆了一番,觉得自己当初只是想混口饭吃,哪知如今竟陷入了生死关头的境遇,自己不是忠心耿耿,生死相随的下属,而是时刻想着逃命,从来不想什么抱负,更遑论道义了。
      他还不想死。
      火把越来越近了,陆离望着不远处一条小河,河水比较急,如果跳进去,被冲到下游,说不定还能保条小命,他回首血流成河的战场,还有熊熊燃烧的敌军火把,咬了咬牙。
      拿着火把的小兵一路骂骂咧咧的走来,“这黑压压的一片,找到个屁的尸体,我还是直接回去说没气了得了。”
      正要转身的小兵,突然看到小河边有动静,马上机警的抽出剑来,“谁在那里?”
      他四下看只有死人,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拔剑缓缓挪步去探个一二。
      小兵回到坡上拱手跪着复命,“大人,小的刚刚探了气,确实死了。”
      宋云逝勒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抱拳复命的小兵,沉沉的夜色笼罩着他的脸,看不分明。
      “小侯爷,您瞧,我们可以班师回府了吗?”张大人低着眉,有点谄媚的对着宋云逝道。
      宋云逝没有理会,而是若有所思地驱马向前,从马上下来,立定在跪着的小兵前。
      “云逝?”焦子腾不解地喊道。
      宋云逝突然抽出剑来,缓慢而坚定地将剑贴着小兵的脸颊,划过他的下巴,搭上了他的脖子。
      小兵愣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大……大人。”
      “你是谁?”宋云逝眯起了眼睛。
      “云逝,你问这个作甚?”代替了回答的,是疑惑的焦子腾。
      “你手臂上的伤,方才怎么不见?”宋云逝的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压迫感,不容置疑地,“把帽子摘下来。”
      小兵呆了几秒,低头看自己的右手,衣服是干净的,但因为疼痛而隐隐颤抖的手,暴露了手臂上受过重伤的事实。
      小兵缓缓抬头,罩在阴影里的脸在月光照耀下五官凸显出来。
      被人押着,面如死灰的林凤娇猛然睁大双眼。
      来者,正是陆离。

      青铜老铁抹了一把脸,奇怪,手上什么都没有。
      他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他字马都,生前是个将军。
      全名叫徐感,死在战火中。
      他守的是陆离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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