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大能皆情敌

　　“唔，那个什么妖血，你要不要喝一口试试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总算是想起这一茬——闵素笺觉得，若是再不说点什么，那无形中攀升的温度怕是能将人给点着了，“趁着还没走远，若是她给的东西名不副实，我们还能将洞府的门炸了再走。”
　　这当然只是为了缓和气氛的玩笑话。
　　给她一百个熊心豹子胆，都不敢在那两个太岁头上动土。
　　——哦不对，是九个。
　　想到那八个头的巨怪，闵素笺顿时不寒而栗，只想着马上离开这里。

　　玉墨摇了摇头，当先站起身，而后扶了一把闵素笺，目光瞥过她胸口，又看似自然地移开了：“我检查过，那瓶精血是真的，只是蕴含的灵力太强，若是贸然服用，怕是后果难料；此地多有不便，待寻得稳妥的地方，再试也无妨。”
　　“那行，这便走吧，”掐了个净身诀蒸干了衣服，看了一眼玉墨，闵素笺也没再将自己伪装扮丑，只是将头发绾起，充作男装打扮，回想了一番地图，率先朝着一处走去，“此地往前不过百里便是南昭、东明与中洲接壤处，若是你服用妖血进阶，去南昭最好不过，那里妖气繁杂，不会太引人注意。”

　　“闵闵，那九尾大妖说的事……你当真不好奇么？”玉墨点点头，随着她走了一会儿，见她四处打量探路，好似半点不曾将那地穴中的事儿放在心上，不禁脱口问道。
　　“你是说她俩认错人的事儿？”闵素笺口中叼着一棵鲜嫩的草叶，蛮不在乎地笑道，“我呀，打小就被人说像那位前辈，早就习惯了，倒是你……她们说的那什么冕下，我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不过人有相似，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在意？我知道你是十九，你知道我是闵素笺，便也够了——想得太多，不过是庸人自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嗯，你说得对，”玉墨闻言，勾起耳边的发丝，垂眸笑得温雅，“我知道你是闵闵，就够了……旁的，并不重要。”

　　“哎，说起来，你这丫头，怎么都不喊姐姐了？没大没小的，嗯？”闵素笺听她柔柔地喊自己闵闵，只觉得通体舒泰，耳边像是拂过热气般酥了骨头，只是故作不悦地反问着，不肯教她看穿自己的羞赧。
　　“闵闵不喜欢我这么叫你么？”玉墨分明瞧见闵素笺泛红的耳尖，唇角一勾，还要再说，眸光倏然一冷，看向一处。
　　而闵素笺早就扣着三枚符箓，抛向那树叶耸动处。

　　“呔！打、打劫！”
　　“咳咳，这什么玩意儿？”
　　“都把灵石、宝物交、交，咳咳咳……”
　　闵素笺扔过去的符箓被灵力激发，轰然炸开，露出光秃秃的枯叶杆子和后头没了遮掩物无处躲藏的三个……妖族。
　　都不需要分辨他们的气息，那头顶上的兽耳将对方的身份表露得一清二楚。

　　“打劫的？”还记得第一个跳出来的妖没什么气势的大喊，闵素笺好心替他补充道。
　　“对、对对，打劫。”那妖族憨憨地笑着，却被同伴猛地顶了一下后腰，明白过来似的，面色虎了下来，一把抽出后腰别着的狼牙棒，“呼呼”地在手中挥舞着，“你，把值钱的交出来！”
　　“三位壮士，实不相瞒，在下与道侣是逃难至此，身无分文，怕是还需要三位接济，哪里有什么值钱的物什呢？”闵素笺做了个揖，苦着脸说道。

　　——说到“道侣”二字时，分明感受到玉墨那意味深长的眸光。
　　闵素笺笑容不改，只做不知。

　　“呸！你这小白脸，糊弄谁呢！看看你俩身上这衣料，还有这细皮嫩肉的，哪里像个逃难的？我告诉你啊，可别想着耍花样，否则，我就……我就打你的婆娘！”另一个妖族瞪着眼睛威胁道。
　　“说得对，你若是不从，我们就把你煮了吃肉，把你的道侣卖到、卖到馆子里！”第三个妖族打量了一下闵素笺二人，忽然对着前头两个同伴笑道，“哎你俩还别说，这小白脸模样还不错，他婆娘长得也挺好的，是他们人族最喜欢的相貌——若是卖了，肯定能值一大笔灵石！”

　　“照我说，也别吃了，这小白脸长得好，一块儿卖了得了，有些人不就好这一口么？指不定比他婆娘更不愁卖呢！”
　　“老二说得在理……”
　　眼看这三个妖族旁若无人地讨论起对她们的处置来，闵素笺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特别是这三个妖族说起要卖掉玉墨时，她脸上已不见了笑意，执着扇子慢悠悠地敲着掌心，面无表情地听着，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玉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三个妖族不过筑基期的修为，纵然妖体强横，也不是她们俩联合起来的对手，是以闵素笺还能耐着性子留他们废话到现在，也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
　　不过，玉墨向来以她马首是瞻，既然她不发话，也就只当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甚至分出了一部分神识，看起了绯儿送的功法。

　　就在三妖达成共识，决定将两人一起卖掉时，闵素笺终于发话了：“三位壮士，难道没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话音才落，那第一个妖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第二个妖脾气起来了，正要继续恐吓，第三个妖已经一把扔下武器，拼命挠着前胸后背，样子十分滑稽可笑。

　　“老三，你作甚么呢？快站好，莫让这两个人类看了笑话！”第一个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刚要指着老二让他看榜样，不料身边那第二个妖也支持不住倒了下来，一边狂抓自己的后背，甚至还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哎，这是怎么了这是……”
　　话还没说完，他两眼一翻，竟然当即晕了过去。

　　闵素笺哼笑一声，抬脚将那还瞪着眼睛的妖踹得失去了意识。
　　“不杀了么？”玉墨偏头看了看她，指尖已经燃起了墨焰，做好了毁尸灭迹的准备。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闵素笺摆摆手示意玉墨不必，掏出三张封灵符挨个儿贴在三妖身上，“况且，我还有事要问他们。”

　　***
　　苟阿大是被踹醒的。
　　踹他的人正是之前被他打劫未成反而将他制服的小白脸。
　　他一睁开眼便气得要扑上去咬那小白脸，可是浑身的灵力都被封住了，动弹不得，而且奇痒无比，又伴着阵阵刺痛，教他一张口就是止不住的哀嚎求饶。

　　苟阿大艰难地转过头，发现阿二和阿三那两个不中用的还歪着头沉沉睡着，倒不如他这般痛苦——两个弟弟是指望不上了，阿大“呜呜”叫着，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只需你回答几个问题，若是我满意了，就放过你们仨，怎么样？”闵素笺又轻轻踢了他一脚，好商好量地笑道。

　　“成，你问吧。”苟阿大耷拉着耳朵，蔫蔫地认了栽。
　　“这是哪处地界，归谁管？”闵素笺把玩着折扇，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儿已经算是南昭的地儿了，不过偏僻得很，没有人烟自然也无人交税纳粮，城主府都不管，我们哥仨是这附近的猎户，一时迷了心才想打劫的，您大人有大量，把哥几个放了吧……”苟阿大苦哈哈地恳求道。

　　“不急，我且问你，若是从此地去往中洲，可有什么法子？”闵素笺笑眯眯地把玩着苟阿大的狼牙棒，手晃晃悠悠地，看得他胆战心惊，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没握住那大棒，将他钉得千疮百孔，头破血流。
　　“这……中洲之域有屏障，非元婴真君不可破，若是修为不到，便只能凭借路引凭信进去了。”苟阿大缩了缩脑袋，小心地说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若是我有那修为，或是路引，还需要在这里听你废话么？我问的是……有没有，非常手段？”闵素笺又晃了晃狼牙棒，笑容愈甚，却教他吓得牙关打颤，“罢了，想你一个破落猎户，也不知道这个，留之无用，不如杀了一了百了，没得碍眼。”
　　“慢慢慢、慢着！我有，有办法！”眼看着狼牙棒就要朝脑袋上招呼，苟阿大惊叫一声，几乎破了音，“我、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是御宝商行的伙计，我能让他带你们混进商船。”
　　“哦，说清楚。”闵素笺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等到苟阿大说了他的办法，闵素笺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只黑色的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了他嘴里。
　　那丹药入口即化，没等他想法子吐出来，便已经化作了一线丹液淌进了喉咙，流入血脉丹田之中。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苟阿大刚能动弹便被喂了药，面色一白，捂着喉咙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就是一粒，保证你听话的丹药——若是一日之后没有服用解药，就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等到我二人搭上船，进了中洲地界，自然会将解药予你。”闵素笺一边说着，一边将同样的丹药塞进还在昏迷的另两妖口中。

　　“好了，现在，你有半天的时间去联系你那好伙计——早去早回哦。”挥了挥手，目送着苟阿大满眼愤恨却不得不快速跑开的身影，闵素笺笑着看向一脸不解的玉墨，“怎么，想问就问吧。”
　　“你怎么知道这妖族有办法去中洲？”玉墨怎么看这三个衣着破烂的妖族，都不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好办法。

　　“这三个妖族常年在这附近混迹徘徊，若说没有半点门道，我是不信的，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只因这地头蛇有自己的法子——况且，不过随便诈他们一诈，试上一试，便是没办法，再想别的也就是了，不妨事，”闵素笺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瓶子，随手倒出一粒，在玉墨惊讶的目光中扔进嘴里，更将瓶子朝她送了送，“玉华清心丹，我向来当糖丸吃的，来一粒尝尝？”

　　——却原来，闵素笺根本就没想要那妖族的命，更别说什么肠穿肚烂的药了，怕也是她信口胡诌的。
　　她早该想到，这人最是心慈手软，哪里真会下毒手？

　　玉墨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那糖丸，只是眸光沉暗地瞥了一眼脚边似有醒来迹象的阿三，指尖打出一道灵力，击在他颈侧要穴，将他再次击晕过去。
　　本是想直接一道火法废了妖丹，只是看了一眼闵素笺，终究熄了斩草除根的念头。
　　若是闵闵知道，定要不高兴的。
　　虽然不曾开口，但玉墨就是笃定答案。

　　等到几个时辰后，闵素笺和玉墨两人悄然登上了御宝商行的商船，待那伙计关上门，玉墨小声问道：“那你方才给他的红色瓶子里，又是什么丹药？”
　　“泻药。”闵素笺转头捂着她的耳廓，气音丝丝入耳，教她轻笑之余，又起了一分别样的心思。
　　——这御宝商行的货仓，未免太过逼仄闷热了……不然，怎的觉得，有几分心慌意乱呢？
　　黑暗中，玉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半阖着眼，装作静心修炼的样子，避开了闵素笺身上那股崧壑如岚的气息，也敛去了眼底的潋滟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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