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零后的青春

　　苏雅菲平躺在床上，呆望着墙顶上泛白的天花板。过了好长时间，她转过头去，看看旁边的赵爱国。这会，他正紧闭着眼睛，看似睡着了，但眉目还拧在一起成了两个怪异的结巴，像是恶梦中孩子的脸。苏雅菲转了脸面朝着天花板，然后很认真地问：“赵爱国，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赵爱国正理不出头绪，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却是恍惚的，凌乱的。被苏雅菲一问，头脑便跟着她的思路走了。他快不快乐？他是快乐的。他爱不爱她，也许也是爱着的吧。然而这些都还敌不过一个高中生大搞师生恋的舆论压力，这一些在吃软饭的师者形象的自尊前都统统败下阵来。赵爱国洋装熟睡。苏雅菲却有了最后的答案，她笑了笑仿佛自语道：“我知道你没有睡。”长长的鼻息，振作的精神，飞扬跋扈的语气：“你别以为你装睡就没事了啊。我最后正式通知你。我——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现在看上了一个比你更优秀的男人。所以我必须要和你分手了。请你节哀吧。”
　　赵爱国却还是睡者。苏雅菲不知道哪来的活力，她一口气爬起来，坐在床上说：“所以我现在要走了，你不要太难过啊。”
　　苏雅菲兀自地穿起衣服。赵爱国还是安静地躺在床上，表面上什么都没有听见。而脑子里已经像一锅沸腾的粥，心里好似被一种酸涩而沉重的硬东西堵得发慌。喉咙已经激动地说不上一句话。
　　苏雅菲穿好了衣服，出房间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看赵爱国——他还是那样睡着——苏雅菲顺手代上房门。她走到客厅里开了门正要出去，胳膊却被那一只熟悉的手以一股陌生而又蛮横霸道的力量拉倒在那个厚实的胸膛里。苏雅菲的心一阵温暖，赵爱国紧紧地搂着她，半晌才说了一句：“明天早上再走吧。”
　　苏雅菲却立刻挣脱开了赵爱国的怀抱，强笑着说：“还好你不是纠缠我，叫我不要走。但是我等不到明天了。拜拜。”
　　苏雅菲走了，这一次再没有回头。赵爱国立在门口，眼皮颤抖着微微闭起，千斤重的东西砸进心房里的某个位置，久久不能平息，久久。

　　苏雅菲独自一个人落寞地在灯火璀璨的街上走着。这是她第二趟这么一大晚地从赵爱国家里跑出来了，但这许是最后一次了吧。在赵爱国提出分手之前甩掉他，她苏雅菲可从来就不是被甩的主。可是赵爱国，你的心会痛吗？你的生活少了苏雅菲真的可以吗？如果这一回你再那么轻松地放掉你的老婆，我苏雅菲会再回来尽情地嘲笑你的。
　　正想着，苏雅菲听见有人叫她，她一抬头，那人竟是姜流：“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医院照顾我爸的，现在正要回去。你呢？”
　　“失恋了，在搞气氛呢！”苏雅菲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你也谈恋爱了啊？”姜流一直以为苏雅菲是与众不同的。从认识她开始，就没见过她和什么男孩子在一起吃过饭。
　　苏雅菲也不可思议地惊异地看着姜流，以为他是一个怪胎。
　　“对方做了什么错事吗？”
　　“什么？——哦，没有。”
　　“那你因为什么和他分手？”
　　“我？”
　　“对啊。”
　　“你凭什么说是我要分手啊，为什么就不是别人甩得我呢？”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啊。”
　　“难道我应该把‘被人甩’三个字写在脸上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许我不应该这么强势，柔弱一点，楚楚可怜一点，被甩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我想你一定很重视那个人吧。”姜流的心里有些发酸：“不然也不至于想着要改变自己啊。”
　　“是又怎么样？”
　　“可是苏雅菲，你本来就是一个潇洒的女生啊。潇洒的女生总是让人印象深刻，念念不忘。”
　　“那他为什么还不要我？”苏雅菲狠狠地瞪了姜流一眼，说：“全是谬论。”
　　“赵老师曾经说过爱情不是一味的拥有，舍得放弃也是其中的一部分。藏在心底的人不一定就是陪你走完一生的那个人。”
　　苏雅菲看着姜流，这么说来，她也会是赵爱国心底的那个人吗？
　　“但我不是一个靠回忆过活的人。”苏雅菲拽拽地说。
　　一阵微风吹过，让人惬意得很。在苏雅菲张开手臂拥抱晚风的那一瞬间，郊区的小路，摩托车的后座，清馨的晚风一齐袭来。那感觉似乎仍旧清晰，但立刻就又模糊了。苏雅菲慢慢地放下双臂，妄图抓住消失在眼前的郊区。原来记忆已经留在了心底深处，只要一个转身的动作，一阵开怀的狂笑，她就会涌上心头，让人感伤或者疑惑。
　　“怎么了？”姜流看见苏雅菲的神情突然地暗淡了。
　　“我突然想要我爸开车来接我回家。”苏雅菲显得那么任性。
　　“这么晚了，你爸估计已经睡下了。”
　　“我都这么伤心了，他还想有好日子过？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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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苏雅菲并没有回家。听说苏老板出差去了，安排了司机来接苏雅菲。这使她很不高兴，就拒绝回家。姜流则在心里想：苏雅菲还是苏雅菲。在浑然不知中带走了他的心，而他却不知道他究竟喜欢她什么。他曾经无知地要用爱情去交换郁珠的恩情，但是他最喜欢的人始终是苏雅菲。以前不表白，是因为不敢表白；现在不点破，是因为不想点破。因为爱情不是无知的占有，等待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的肩膀拥有能够扛起爱情和承担责任的力量，那时候他会告诉她，一直以来他有多么爱她。

　　期末考在紧张慌乱中结束了。公布栏上，郁珠再次证明了她一中天才少女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紧随其后的是普通班——高二十一班的学习委员姜流，大学是他志在必得的，这也是病床上父亲的牵挂。居其三的是一班的班长许青青。苏雅菲也由之前的第四十八名挤进了前三十名。由此可见，赵爱国带给苏雅菲的显然不仅仅只是一段失败的感情。最让人意外的是陆子栋竟然也进入了前五十名，虽然已是最后，但也一跃成为了一中的重点培养对象。
　　赵爱国在一中的期末考之后，向学校递交了辞呈，他本想悄然地离开学校，但还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在班长许青青的安排组织下，同学们为赵爱国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送晚会。那晚上，除了苏雅菲，所有人都去了。因为苏雅菲的缺席，使得赵爱国很是忐忑。他反反复复地看了N次手机，最后心不在焉地与同学们一一道别，唯有苏雅菲。既然他已经决定效仿徐志摩别离康桥那样悄悄地走，但又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还始终放不下天边的那一片云彩呢？他大约是爱着她的吧，也如同那些个痴情的女子一样。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够与生活相提并论的。赵爱国的生活里有赵爱国应该爱的人，苏雅菲的世界里也有苏雅菲必要的前行方向，他们的终点至少相差了十二年。“苏雅菲，你是不是也像那紫霞仙子一样，在我的心底留下过那样的一滴情泪呢？呵呵！我倒是忘记了，你是从来就不会哭的。再见了，苏雅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