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

　　对长歌，不知不觉间心中生出了些许的依赖，看着掌中仿佛托着一把弓箭，她拧了拧眉，再次抬头望向那道垂花门。这一回确实有一道身影从中穿来。外出的长歌匆匆忙忙地沿着廊道穿行，仿佛没有看到那怔愣在院子里的流络。那道身影很快就从眼前消失不见，流络的那声呼喊最终化成了一道极轻极浅的叹息流逝在唇边。

　　轰隆的雷声从极远处滚来，似是万马奔腾时发出的响声。流络不明白这些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在那四下流荡的风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突然间，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劈落在屋顶，仿佛是将天空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一切异象都围绕着这间小屋子？流络只不过用手去遮了遮眼，刹那间的功夫，那围绕在木石医馆的阴云便随风消散，天地间归于沉寂。

　　流络的心中有稍许的不安，她在院子里来回地踱步最后目光定于不远处的那间屋子。就在不久前，长歌行色匆匆的进入其中。似是被一种奇怪的念头给蛊惑了，流络着了魔一般朝着屋子那儿走去。屋中依稀见得两道人影交错，有说有笑，她的指尖还没有触碰到门，就听见吱呀一声响，这道门自己打开了。

　　长歌还是原来的模样，一颦一笑间有一股浅浅的温柔，而在她的身侧则是立着另一个女人，气息与她极为相近。倒不知是长歌像她，还是她酷似长歌。

　　“这是清澜，小白团子终于化形了。”长歌抬眸望了流络一眼，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她是该高兴的，当初在落迦山上，她们三人的关系有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弥补的裂痕，甚至死生相隔，而现在呢，她们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清澜？”流络低低地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心中有稍许的不适，长歌的气息是她喜欢的，可是对面前的这个与她相似的人，却有一种从神魂中漫延出来的排斥。她不喜欢小白团子，当然也不会喜欢她化形后变成的人。流络的面庞上没有什么神情，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哀痛。她只是木然的一颔首，算是听到了长歌的话语。

　　就算是化成了人，小白团子望向长歌的眼神中也写满了依赖，她只在流络进来的那一瞬间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之后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回在了长歌身上。

　　“化形很容易，可是真正变回你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长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眸光中充满了哀怜。沉默了片刻，她的话锋陡然一转，“崇吾山中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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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只是几只大妖单独搏斗，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比翼一族几乎被屠戮殆尽，这便惊动了整个妖界，山神是靠不住的，残存的比翼去妖王那儿寻找庇护，可谁知道，那位妖王殿下不知道身在何处，妖王殿中空空荡荡的，犹见打斗的痕迹。

　　这一战要说得益的，恐怕只有观讳了。虎族攻打比翼族，可谓是损失惨重。族中一直有异样的声音，只不过被虎王强行地压了下去。他一心跟随着观讳，只为她鞍前马后。
　　“那株草还不愿意见你？”真宰眉头紧皱着，“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也不想想是谁好心救了她！”

　　“真宰！”观讳带着些许不悦地喝了一声，她的一双眸子早已经转成了骇人的血红色，稍稍平复的情绪，她才又说道，“你赶紧回虎族去吧。”
　　“你这是要驱逐我？”真宰的神情更是大变，他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细缝，从中泻出了几抹危险的光芒。

　　观讳其实有千百种说辞来安慰真宰，只不过在听见了吱呀一声响的时候，所有的耐心都消耗殆尽，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盯着真宰半晌，才流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她应道：“你难道不明白么？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现在我已经没有了来自比翼族的束缚，还要你有什么用呢？”
　　“你——”失望与怒气一并浮现，真宰抚了抚胸膛，低吼道，“难道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
　　“你指的是我愿意与你成亲？”观讳一挑眉道，“这当然是真的，可是那位弑神者她没死，我怎么能嫁你呢？”

　　落入了局中的人总想去寻找新的出路，真宰在那一瞬间很想拍死观讳，可是拳头还没有举起来时便默默地放了下去。他如同一阵旋风般离去，只留下了一句：“你等着！”他在族中早已经威信扫地，如果不做出一些事情来，恐怕也难以服众。

　　观讳满是厌恶地瞥了眼那离去的身影，旋即收回了目光。小圆已经从屋中走出了，她怔怔地望着浑身煞气的观讳，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空空落落。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想。在妖界中，也有他们自己的道，像观讳做出了这种事情，别说是比翼族不容她，在整个妖界都算是惊世骇俗的举动，近乎于魔的行径。真宰愿意护着观讳，甚至为了她不自量力地去弑神，但是虎族的其他妖物不愿意，在崇吾山中的妖族也不愿意。虽说妖王下落不明，可妖族一众也自发地组织起来，共同对付入魔的观讳。

　　小小的院落被各种气息锁定，观讳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她望着坐在床头发愣的长离舔了舔唇。强压下心头那嗜血之念，她嘶哑着嗓音说道：“我放你走，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不走的话，那么以后就算是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那些有意无意遗忘的旧事到头来只不过是欺骗了自己罢了，如果自己在还是一株灵草的时候就被那些寻来的妖物吞入腹中，那该有多好，小圆有些绝望的想着。她看着观讳，到头来只是透过她的面容去看当初的自己，以及当初那只爱恶作剧的比翼。她没有翅膀，她不会飞，可是在那时候，她依旧羡慕着观讳，希望有一天能够修炼成人型，希望有一天能够得道。她不打算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她只要在崇吾山中找到那只臭比翼，拔她一根羽毛。可是后来，这些东西渐渐被岁月侵蚀了。“臭比……观讳，你这么做值得么？”小圆的情绪有些复杂，她望入了观讳那双通红的眼眸中，这一回没有了任何的疏离和畏惧。

　　“到这时候问这些有意义么？”观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不是么？”

　　“你——”

　　“我会死，所以我请你走。”疾风冲撞在窗户上，观讳的眸中泛过了一道厉光，她瞥了小圆一眼，打断了她的话。

　　“那你又何必将我带到崇吾山中来？”小圆实在是不明白观讳的意思，她不认同观讳的所作所为，可是要让她在最后关头抛下观讳离开，却也是做不到。她霍地起身，凝视着观讳道，“长歌姐姐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去云州城找她好么？”

　　“闭嘴！”一听到长歌两个字，观讳的情绪就一下子狂乱起来，她很抵触长歌，眸中的恨意与嫉妒不加掩饰。外头的动静渐渐加重，那些气息也逐渐地逼了过来。观讳右拳紧握，一道淡蓝色的光泽在她的手臂上缠绕，在那动静逼近时，猛地撞上了紧闭的门。轰地一声巨响，摇摇晃晃的木门直接被碾为齑粉。一刀劈上了迎面而来的巨虎，观讳回头朝着小圆厉声喝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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