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十四岁

　　在白驹过隙的弹指一瞬，眼前就真正到了姜曼书来到Ｈ县的一月份。

　　过去的几个月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不平淡的事情。

　　英语竞赛上，连城风光无限地拿了第一名，之后彻底坐实了Ｈ二中校花的位置，收获了一火车皮的或明或暗的追求者，还有外校的学生慕名ｏｒ慕照片来到学校里一睹她的芳容，然后百分之九十九都赞同她力压群雄的美貌，据说附近的几个中学还有很多人提议选她为县花……

　　连城不胜其扰，冰山脸重出江湖，寒冷的‘煞气’为之护航，才勉强把那些个‘邪魔外道’给镇压了下去，让她重得了清静。（她真该感谢Ｈ县此时的网络文化不甚发达，否则……）

　　姜曼书上交了四篇文章，分别是上回在课堂上写的那篇读后感（当然，她把名字给改了，就叫《小王子》）、一篇沙漠游记（参考上辈子独自出游撒哈拉的经历）、一篇明媚而忧桑（其实就是矫揉造作）的轻言情、一篇通篇以‘文言文’格式来书写的乌镇游记。

　　陈老师最喜欢的是那篇沙漠游记，并把它挂在了新鲜出炉的第一期校刊的专栏的第一位。

　　连城独立阅读了专栏的几篇文章，对陈老师的审美表示同感。

　　“虽然你描述的似乎是撒哈拉，但我还能从这篇文章里看到古埃·及、古·巴比伦……尤其是倒数第三段，这或许可以被总结为‘一朵沙漠玫瑰引发的回溯’。”经常和父亲／母亲一起旅行在外，见多识广的连城如是评价道。

　　姜曼书被她引发了谈性，两人就古埃·及和古·巴比伦的恢弘或衰败的历史进行了一番畅谈，还吸引得周围的同学围上来，当然，没人通晓这些‘冷僻’的知识，他们只是感慨了一把两人的‘博学’，以及，连城在姜曼书面前，与对他人截然不同的表现。

　　姜曼书也因此一炮而红。

　　这下子，不仅仅是隔壁班的男生才羡慕初三二班有两个才貌双全的转学女生了。

　　另外几件事，则属于班上的同学，零零碎碎，但足够狗血，让无数吃瓜群众‘喜闻乐见’：

　　孙小恬和她那个Ｈ三中的男朋友分手了，她的新男友是县里私立名校英华高中的高一生，据说还是个肤白俊秀的‘班草’。不想，她返校后才秀完幸福没几天，前男友就气冲冲地找上门来，两人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爆发了争吵，吵着吵着就都没了理智，虽然不至于打起来，但都在不停地揭对方的短。

　　围观群众们‘被迫’听了一耳朵或小清新或重口味的‘秘密’，眼见快要上课了还不消停后，孙小恬的好友郑倩荣挺身而出，强硬把女方拖回了教室，男方仿佛也在上课铃声中清醒了过来，甩出几个眼刀，留下几句国骂后忿忿离去。

　　这件事不大不小，但还是惊动了布有耳目的陈老师，他把孙小恬叫到办公室之后，将其安排到倒数第四排的某个位置上，和一个成绩有进步的姑娘进行交换。自此，孙小恬正式上了陈老师的黑名单，被任其自生自灭。

　　经此一事，班上苟延·残喘的春·心们纷纷进入冬眠，安分的不得了。

　　在这样平和的氛围里，姜曼书和连城一起迎来了一月底初三的第一次期末考。

　　Ｈ县的冬天比秋天更加凶残，凛冽寒风鹅毛大雪都是家常便饭。

　　用在保暖内衣外边穿了毛衣，在毛衣外边穿了棉大衣，袜子套了三双，又上了围巾帽子口罩的姜曼书的话来说：“这天气简直反人类。”

　　更反人类的是连城，常年生活在相对而言全年温暖的洛杉矶的她居然能毫无障碍地适应了之前从未体验过的严寒，在这银装素裹的小世界里只穿了一件高领羊毛衫，一件呢大衣，下身是打底裤和长筒靴，撑着伞随意一站，就美得完胜文艺片的女主角，优秀的身体素质让本地土著都为之咂舌。

　　两人在本学期最后一回月考中的总分数又是无比接近————姜曼书班级第四，连城班级第五，这使得她两被分到同一个考场，所以，她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做到全天呼吸在同一空间里。

　　今天是最后一天，上午考数学，下午考政治。

　　早上出门时姜曼书都在背单词，参加‘大考’时，她在进考场前会比较紧张。

　　连城把插了吸管的豆浆递到她嘴边，才终止了她的‘念念有词’。

　　英语考卷并不算难，当然，更有可能是姜曼书在连城的帮助＋自身的刻苦双重加成下，英语水平突飞猛进了，因为，考试结束后，那个坐在和她们统一考场的最后一组最后一排的女生在哭，另一个女生一边给她递卫生纸一边劝解她。

　　等到买了饭菜回到宿舍，两人又被心里七上八下的室友们逼着对了答案。

　　赵雨：“……我的是ＢＢＡＣＣＤ……，你们一个的是ＡＢＢＡＤＣ……一个是ＡＢＣＡＤＣ……完了完了，这回又考砸了！还是期末考！我妈会灭了我的！！！”

　　钱惠也哭丧着脸：“……我的单选有五个和姜曼书不一样，有七个和连城不一样……听力……听力有六个和她两不一样……我也完蛋了……”

　　李瑶则魔愣了一般拿着两份试卷在对比：“……这里不一样……这里一样……啊！我瞎蒙的最后一篇阅读理解，居然和连城选的一模一样！死不了了死不了了……哈哈～要是我中考也有这个手气就好了……”

　　孙小恬……她自从被陈老师‘打入冷宫’后就有点自暴自弃了，现在学习上比赵雨还随便，此刻正坐在窗边吃饭，与同室诸人格格不入。

　　连城则岿然不动，颇有‘大将之风’地慢慢喝汤，半点不被‘疯疯癫癫’的三个室友‘感染’，姜曼书却有点哭笑不得：“我们两个的又不是标准答案，你们别那么早就下定义……”

　　哀嚎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元气的赵雨道：“哎呀，你就别谦虚了，你们两平时什么表现大家都看得见……简直是吊打我等学渣……特别是英语这科，连城的答案有九成概率是正确的，她月考经常满分……你也是，每次英语都考一百多分。最关键的是，你两的答案基本一样，这有了‘双保险’啊！”

　　好吧，再扯下去她就要由真谦虚变成假谦虚了，姜曼书索性随她们对比，只留下一句‘别弄坏了弄丢了，开学张老师要讲试卷’，就去坐在连城身旁吃自己的午饭了。

　　大雪天的，都取消了双人慢跑这有利于暖身的运动，更要多喝几口热汤，暖暖身子了……

　　…………

　　下午考完最后一科政治后，初三年级就暂时解放了。

　　姜曼书和连城手挽着手，一人拖了一个拉杆箱，另一人撑着一把伞面厚且大的黑伞。

　　雪越下越大了。

　　连城说道：“你明天恐怕回不去了。”

　　姜曼书也有同感。她原定计划是在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购买车票，乘坐大巴回Ｋ市，可看当前的雪势，即便明天放晴，高速公路上也绝对堆着厚厚的积雪，这等情况下，为保证安全，绝不会有长途客车对外发车。

　　若是在前世，十几岁的她独身待在Ｈ县，放假后又只有姜大伯家可去，这会儿一定又气又急。

　　然而，这辈子，实际上快三十的姜曼书望着身边俊美高挑的连城，只觉得心平气和，甚至有一点点的……欢欣。

　　接下来，拦不到空车的两人选择与人‘拼车’。

　　与她们‘拼车’的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男生普普通通，坐在副驾驶座；女生小清秀，坐在后座。

　　车子发动后，小清秀的女生就颇颇看向她两，目光中带了好奇，在触到连城时，又化为满满的惊艳。不一会儿，她就主动向离得最近的姜曼书搭话：“同学，你们是二班的姜曼书和连城吧？”

　　姜曼书：“是啊。”

　　女生：“我是四班的，我叫周晓媛。”

　　姜曼书：“很高兴认识你。”

　　错估了她的友好程度，女生谈兴更浓了：“我看了连城的表演，还看了你写的文章……你们两个好有才啊！听说你们成绩也很好，真是太厉害了！”

　　难得遇上如此直白的崇拜的姜曼书：“……谢谢夸奖。”

　　女生微微一愣。

　　姜曼书才反应过来：和连城待在一起久了，有些时候（特别是在陌生人面前）都不习惯适当自贬了……

　　好在该女生很快换了话题：“你们要去哪里？我们要不约个时间一起出去玩？”

　　姜曼书婉言谢绝：“天气太冷了，我们不习惯出门。”

　　女生略失望，之后又搭了几句话，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就安静地玩手机了。

　　出租车先到了别墅区门外，姜曼书和连城付钱。

　　下车前，连城亲手给姜曼书围上围巾戴好口罩，摸摸她的手：“手还是凉的。”

　　姜曼书：“我的手到了冷天就这样，手套也不管用。”

　　连城：“还是戴着手套吧。待会儿去超市买点羊肉回去用高压锅炖汤，你多喝一些。”

　　姜曼书：“好啊，你喜欢蔬菜沙拉，但那个是凉的。晚上我做三鲜汤吧……”

　　一面说，一面下了车。

　　温柔的雪织成了细密的罗网。

　　连城握着姜曼书的左手，黑色的打伞仿佛被无意识间向连城的右方倾斜，姜曼书右手拖着的红色皮箱在雪地上划出两道并肩而行，驶向远处的深痕。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女生呆呆地凝视着她们越走越远的背影，直到出租车驶向另一个方向，也没有移开视线。

　　“……周晓媛……周晓媛！”

　　女生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怒视前面那个大声喊她名字的，普普通通的男生：“你叫魂呢？！”

　　男生率先下车：“我都叫了你好几遍了……下次的车费你来付。”

　　女生眨了眨差点儿被先前的‘美景’闪瞎了的眼睛，也打开车门出来了，嘴里没好气地道：“知道啦知道啦！小气鬼周晓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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