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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国四
浊浪拍打着两岸的乱石，发出沉闷的轰鸣。
玥涵停下脚步，浅紫长发被河风拂得贴在颊边，紫鸢色的眼眸里满是凝重。眼前的浊河宽逾十丈，河水呈暗黄色，裹挟着枯枝败叶奔腾而下，流速快得惊人。岸边零散站着几个行人，皆是愁眉不展，频频望向河面，没人敢轻易迈步。
“这河不对劲。”玥涵低声说，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布囊，那里装着仅剩的几张驱邪符。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腥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和她之前遇到的小妖气息截然不同。
风汉斜倚在一块巨石上，青色布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河面，又瞥了眼岸边踌躇的行人，嘴角勾了勾：“是水妖作祟，这河是往黄海去的必经之路，绕不开。”
玥涵心头一沉。穿越回17岁的躯体后，她一路都在懵懂求生，若不是遇上化名风汉的小松尚隆，恐怕早就在妖魔横行的荒野里丧了命。可眼前的浊河，显然是又一道生死关。
就在她焦灼之际，风汉已经起身走向岸边的芦苇丛。片刻后，他牵着一艘破旧的木船走了出来，船身布满裂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只剩这一艘能划的。”他拍了拍船板，声音依旧洒脱，“要么等，要么划过去，等的话，指不定会来更凶的东西。”
玥涵没有犹豫。升山之路本就没有退路，她要找到七鱼，这信念支撑着她点头：“划过去。”
两人上船，风汉撑篙将船推离岸边，随后拿起船桨划船。木船在湍急的河水中摇摇晃晃，像一片随时会被打翻的叶子。玥涵坐在船尾，双手紧紧抓住船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河水的冲击力，船身每一次晃动，都让她的心跟着揪紧。
风汉划船的动作很稳，手臂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完全不像普通游侠那般单薄。玥涵瞥了他一眼，心里的疑惑又深了几分——这一路来，风汉总能精准避开妖魔聚集的区域，身手也远比一般人利落，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
河水中猛地窜出一道黑影，竟是一只身形粗壮的水妖，青灰色的皮肤滑腻发光，长着锋利的爪子，张开嘴露出獠牙，径直朝着木船撞来！
玥涵瞳孔骤缩，紫鸢色的眼眸里瞬间盛满惊慌，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身体因为恐惧而紧绷，抓着船舷的手更用力了，指尖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坐稳了！”风汉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语气里没了往日的散漫。
话音未落，水妖已经狠狠撞在船身侧面。“咔嚓”一声，木船剧烈摇晃起来，玥涵身体一歪，重心失衡，整个人朝着船外倒去！她惊呼着，身体瞬间绷紧，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拽了回来。玥涵踉跄着跌坐在船板上，心跳得如同擂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抬眼望去，风汉一只手死死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剑身寒光凛冽。
不等她缓过神，风汉已经松开她的手，纵身一跃，长剑带着凌厉的破风之声刺向水妖。“噗嗤”一声，长剑精准地刺穿了水妖的头颅，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落在河水中，泛起一阵诡异的涟漪。水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抽搐着沉入水中。
玥涵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自己腰间的布囊松了开来，一张驱邪符从里面滑落，轻飘飘地落入了浑浊的河水中。她心头一紧，刚要去捡，就感觉到船身又一次震动起来——水下，又一道黑影正在快速逼近！
没了驱邪符，再加上刚才的水妖，显然这河里不止一只！玥涵眼中的惊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坚定。她环顾四周，猛地抓起身边的船桨，紧紧握在手里。
“小心左边！”风汉斩杀第一只水妖后，刚落回船上，就瞥见了那道逼近的黑影，立刻出声提醒。
玥涵应声转头，只见第二只水妖已经窜出水面，朝着她扑了过来。她深吸一口气，双腿蹬住船板，手臂用力，挥舞着船桨狠狠朝着水妖的头部拍去！“砰”的一声闷响，船桨结结实实地打在水妖身上，水妖动作一滞。
风汉抓住机会，长剑再次出鞘，精准地劈向水妖的脖颈。这一次，水妖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化作一团黑雾消散了。
河面上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木船摇晃的余韵。玥涵松开船桨，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酸，她瘫坐在船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紫鸢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一丝惊魂未定，直到看着风汉重新拿起船桨，稳稳地将船划向对岸，她才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上岸后，两人找了个干燥的地方休息片刻。玥涵看着风汉收剑入鞘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风汉，你的身手真好，不像是普通的游侠。”
风汉笑了笑，没正面回答，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赶路要紧，早点到黄海，你也能早点完成升山。”
玥涵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只是将这份疑惑埋在了心底。她知道，风汉身上的秘密，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继续赶路。沿途的妖魔越来越多，妖气也越来越浓郁，好在有风汉在身边，总能化险为夷。玥涵也在这段时间里慢慢成长，不再像最初那般懵懂胆怯，遇到小妖时，已经能试着自己应对。
终于，在第七日的黄昏，两人抵达了黄海边沿。
眼前的海面一片浑浊的黄色，和之前见过的浊河截然不同，那黄色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暗沉，仿佛藏着无数未知的凶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妖气，远处的海面上，隐约能看到巨大的妖魔身影在游荡，发出沉闷的嘶吼。
风汉停下了脚步，身影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他转过身，看着玥涵，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到这里，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玥涵的心猛地一沉，浅紫的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眼底的不舍。这段时间的结伴同行，让她早已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可靠的人。骤然要独自前行，那种孤独感瞬间包裹了她。
“黄海之内的凶险，非我所能干预。”风汉继续说道，“升山是凡人成为王的唯一途径，这最后一段路，必须由你自己走，这是天命赋予升山者的考验。”
玥涵抬起头，紫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她明白，风汉说得对，升山之路本就该独自前行，没人能替她承受考验。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明白。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若我能活着回来，必定去雁国找你喝酒。”
风汉看着她坚定又带着些许倔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情绪里有不舍，有担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爱慕。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到玥涵面前。
那是一枚温润的白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雁”字。玥涵伸手接过，玉佩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她心里一暖。她握紧玉佩，抬眼看向风汉，眼中满是感激：“这是……”
“凭此玉佩，可在雁国通行无阻。”风汉的声音柔和了几分，“若遇到难处，拿着它去雁国王宫找我。”
玥涵用力点头：“好。”
风汉没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随后，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荒野的暮色中。
玥涵站在原地，用力挥了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风汉的身影，才缓缓放下手臂。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雁”字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心里满是感激。
片刻后，她抬起头，望向那片浑浊凶险的黄海。紫鸢色的眼眸里，坚定中夹杂着一丝忐忑，但更多的是一往无前的决绝。她握紧玉佩，调整了一下呼吸，迈开脚步，朝着黄海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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