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懦弱的温柔

　　空旷的场地里回响着急促的喘息，其间夹杂着球打在地面上、球拍击中球体的清脆声响，频率越来越慢，最后，只有器械的球体击打地面的声音和喘息声交杂在一起。

　　少女高高束起的黑色长发有些松垮，脖颈处也粘上了几绺发丝，她上前关掉网球机，双手扶着膝盖平复呼吸。

　　窗外阳光正好，她没有开灯，从窗户倾泻下来的金色光芒都是灼热的。即使是清晨，也能感觉到逐渐升腾的温度。东京的七月，注定和汗水这个词捆绑在一起。

　　这是清水汐某天暑假的日常。

　　不得不承认清水汐不怎么喜欢运动是有道理的：她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即使学会了握拍方式和基本的击球方法，但和机器对打了几天她的击中率只有一半不到……不过将这作为一种锻炼方式也不错就是了。

　　不过不是别的，而偏偏是网球？也许是身边存在着一群对这项运动可以用痴迷来形容的友人，也许只是个一闪即逝的念头，总之清水汐付诸行动了——她提出的要求让父亲也很惊讶，但却也同意了：清水汐身体素质也不算好，多运动总不算坏事。

　　自结业典礼之后，清水汐和忍足侑士再没怎么见过面。关东大赛已经开幕，开幕当天她因为家里的原因并没有到场。和迹部的聊天中得知，他们简单地解决了第一场比赛，大家斗志满满。

　　人有时候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有些事情，即使潜意识里意识到已经发生，人也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事实并不是那样——真想找的话，什么样的理由没有呢。

　　就像为什么会想起接触网球的答案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一样，为什么在和忍足的联系越发少了以后没有察觉？理由无非是比赛占据了对方的大部分心神——即使同时和参加比赛的迹部君从未间断过联系。

　　是不是向忍足君问问下次比赛的时间？也不知道最近状态如何，果然还是问一下比较好吧。

　　“真稀奇啊，姐姐。”清水汐正在出神，有人打开了室内体育场的门，带着笑意的声音回荡在场地内。

　　“听说你在这里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在这里啊。”清水炽的目光从一地的网球上划过，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吗，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带着三分探究的目光看向清水汐，看见那张和自己六分像的脸上有汗珠流下时他体贴地递上毛巾。姐姐的体质和他是一样的，这样的体质居然到这个程度……

　　看来那家伙将她吃的死死的啊。不过姐姐还没有察觉到吧。这种无辜而让人无可奈何的眼神。

　　“我也恰好会一点点哦，不如来和我打一场吧。”时间还早，清水炽提议道。

　　“好啊。”虽然不知道弟弟什么时候学会了网球，但人总比机器的灵活度好，清水汐同意了。

　　几局下来，清水汐有些不可思议，清水炽则是哭笑不得。

　　“小炽的网球很厉害。”除了第一局，清水汐明显能感觉到弟弟有让着自己的意思。

　　“姐姐你练了多久？”清水炽这样问道。

　　“大概有半周了吧。”清水汐回答。

　　半周了啊，果然自家姐姐不擅长运动这方面还是没什么改善。“嗯。那还是继续加油。”半周了这个程度……果然天赋点还是点在了别的地方吧。

　　“对了，我今天来想让姐姐陪我去看比赛哟。现在时间还早，姐姐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就出发吧。”清水炽半推着清水汐说着。

　　“比赛？”

　　“嗯，姐姐应该有听说吧，关东大赛。所以，快去换衣服。”

　　……

　　就这样，姐弟俩来到了比赛场地。

　　清水炽就读于立海大附属中学，他要看的比赛应该是立海大的吧？清水炽一路拉着清水汐往前走，越往前却发现人越多。

　　“关东大赛人这么多吗。”即使是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仔细看的话看台上有不少少年三五成群，同样背着网球拍。应该也是参加比赛的选手。

　　“和队伍实力有很大关系哦。立海大的网球部一向很厉害。”清水炽这样说着，语调却听不出什么自豪感。

　　“啊，是熟人啊。”果然不出他所料。收起唇角一瞬浮现的玩味笑容，清水炽指了指前面的方向，“喏。向日。”

　　不仅仅是向日，迹部，忍足，宍户……总之，冰帝正选几乎到齐了。清水汐的目光落在深蓝发色的少年身上，“嗯。”

　　果然早来一些没错。他早知道立海大的比赛冰帝肯定要来观摩，这样他就顺理成章有正面接触和那家伙接触的机会了。虽然姐姐的目光不是很明显，但作为弟弟的我看起来还是不怎么高兴啊。“喂，向日。”

　　清水汐没料到小炽会主动跟向日打招呼。两人的关系很好吗？看到向日回过头来看到小炽时脸上闪过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清水汐偏移了些目光，便对上了忍足的目光。

　　“啊，真巧啊。”清水炽不由分说拉着清水汐就朝下面走去，他的目光从冰帝正选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忍足侑士身上，“唔，上次我们见过面的。”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这是我弟弟清水炽。”清水汐看到迹部挑高的眉，在他开口之前说道。

　　“哦对，你这家伙是立海大附中的啊。”向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的目光从清水汐身上划过的时候带着些诡异的同情。清水炽你还说你自己不是姐控，看个比赛都要拽上自己的姐姐，真是……

　　一瞬间的惊讶之后涌上的是在这里看到友人的喜悦，清水汐的目光都柔和了下来。哦呀，看吧，清水炽饶有趣味地用余光注意着自己的姐姐，“姐姐，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回过神来的清水汐有些窘迫地向弟弟介绍了网球部众人，清水炽上挑起一抹友好的笑容，“初次见面，我是清水炽。”

　　“姐姐是水弟弟是火吗，不过性格确实差别很大啊。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听起来还以为是要水火不容啊。”泷开玩笑地说道。

　　“是哦。我很珍惜姐姐，我还想如果她某天喜欢上了什么人一定要通过我的考验才行哦。”清水炽歪歪头，目光似笑非笑地从忍足侑士身上扫过，快的让后者觉得是错觉。

　　“你果然还是姐控吧。”向日还是没忍住吐槽道。

　　“嗯？你说什么？”清水炽眨眨眼，目光友善地看向向日岳人。

　　“……不，还是没什么。”

　　“真羡慕啊，你们姐弟关系很好。”忍足似是不察，对于“喜欢的人”这几个字没有任何反应。

　　清水炽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忍足侑士片刻，“嗯，是啊。”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明白前后的清水汐在心里叹口气，先岔开了话题，“迹部君是带大家来收集资料的吗。比赛快开始了，我们还是先坐好吧。”说完她用力握了握清水炽的手：别再插手这件事情了。

　　现在就开始护着外人了啊。不过这家伙看起来不仅仅是没反应那么简单哦？清水炽回握了下姐姐的手：知道啦我有分寸。

　　“啊嗯。过来坐这边吧。”迹部忽然开口。

　　……？清水汐坐到迹部景吾的旁边，忍足侑士就在她左后方。

　　“那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清水炽笑吟吟地对忍足侑士说道。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我适当插一下手姐姐也是不会怪我的哦？

　　几人聊了会天，不一会儿就看到了立海大的入场。清水炽微眯的眼瞳张开，注视着某个方向：我果然是传说中自己的事情都拎不清还要多管闲事的那种类型啊。

　　“看起来很强啊。”向日这样说着。

　　“那边看起来也有一年生出场，那应该就是未来几年我们的对手吧。”

　　像是听到了这边的议论一样，其中紫蓝发色的少年抬起头来，他的眼眸是同样漂亮的颜色，扫视全场的目光固定在某一点，然后他微笑起来。

　　似乎一霎天地失色。

　　好漂亮的人。虽然用漂亮一词形容不是很妥帖，但是在这里绝对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如果说迹部君的华丽是太阳般热烈的光芒，那么那个少年就是月光般温柔的清冷。

　　“哦？”迹部景吾也凝视着那个方向。强者之间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共通之处，他从那个少年的身上感觉到了相同的气息。

　　看来这次不虚此行。迹部的目光也认真起来。

　　……

　　虽然看不大懂比赛，但是听比分就能听出个大概。清水汐这种网球新手看着场上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打球方式，不由得感慨自己果然还差的很远。

　　清水炽早在比赛结束的时候就先行离开，清水汐跟着网球部众人朝场馆外的方向走，边走边聊着刚才的比赛。

　　“简直是碾压啊。”慈郎难得如此兴奋，“他们的网球看起来好厉害。这样的人会是我们的对手吗！”

　　“当然。给我好好振作起来啊。”迹部的眼底也难得染上一丝战意。能和这样的对手对战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在那之前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啊。这附近有家店超棒的，好想补充能量啊。”慈郎难得没有那么困。

　　“难得你们这么有干劲，本大爷就同意了吧。”

　　“啊，我今天是真的……”

　　“侑士你这家伙不是又要找借口吧？”向日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搭档，满脸的不赞同，“上次去看我听说你就以女孩子为借口没有去诶，这次又要单独活动？驳回啊你这家伙。”

　　“不，不是借口哦。”忍足说这话的时候摇了摇头，眼底是满满的无奈，他没有刻意去看谁，也不是刻意向谁解释些什么，“这次真的是可爱的女孩子啊。”

　　“啊，侑士！”像是回应忍足的解释一样，在不远处的站牌下真的有一个女孩子朝这个方向挥手，还喊着忍足侑士的名字。

　　“不是吧……”

　　“又要开始了……”

　　“啊啊真是的！”

　　以上是网球部众人的反应。

　　说话的时间女孩子已经小跑了过来。“嗨。大家都是同学，假期还这么努力网球部的大家真的很帅啊。我是……”

　　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发型和笑容都是满分，而且看起来属于高挑自信的那种类型。她具体说了些什么清水汐没听清，确实是很好看的女孩子啊——她只是这样想着。

　　“唔，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女朋友。”忍足单手搂过女孩的肩膀，“那我这次就先对不住大家了，毕竟不能辜负女朋友的心意啊。”

　　一瞬间大脑有种空白的感觉。果然这一天还是来了啊，也就是说忍足君最近不和她联系的原因，是避嫌吗？不过既然有了女朋友，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嗯。那么下次见。”在大家都还没开口的时候，清水汐先这样说着，她边说还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她和忍足侑士对视半晌，“很不错的女孩子，先祝贺忍足君。”

　　为什么我要这样说。心里有个声音这样想起，不对，我不是想这样说的。可是不这样说我又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祝贺友人吗。

　　不想这样说，不应该这样的。

　　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盘旋着，像是投入了石子的水面，涟漪一圈圈扩大。

　　那应该怎么说？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心情思考这样的事情？另一个冷静的声音在心里响起。你们是友人，顶多算是知音，不过在心底你不是很期望有这么一天么。难道他没有女朋友时那些话没有让你动摇过？这样不是很好？

　　像是讥讽一样的语调，叽叽喳喳，在脑海里响个不听。清水汐茫然间看到忍足侑士投注过来的目光。他的目光就停驻在她的眼底。

　　忍足侑士知道清水汐有双很漂亮的眼睛，不同于清水炽的锋芒毕露，而是内敛的温柔沉静。现在，那双黑色的眼瞳里是满满真诚的祝福，如果是清水汐的话，果然这种时候只有这一种表情。

　　“啧。那你这家伙还是赶快去约会吧。”迹部景吾有些不耐烦地开始赶人。清水汐回头，明明是同样颜色的眼睛，迹部的目光即使有王者的压迫感，那双墨蓝色的眼底也一向很容易明白。

　　不是应该开心吗。为什么忍足看着她的目光没有那么简单……也许是她心里想得太多，是她想的太过复杂了吧。

　　“嗯，那下次见。”

　　“拜拜。”身旁的女孩朝大家挥挥手，两人边走边说淡出大家的视线。

　　“你不会也有事吧？”在清水汐开口前，迹部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先开了口。他隐含着探究的视线让清水汐下意识地摇头。

　　她停顿一秒，收回自己的目光，她的笑容在迹部看起来第一次觉得有种一成不变的意味，“怎么会。”

　　为什么会认为和我有关呢。她心里有种淡淡的疲倦感。和忍足君交往的无论是谁都好，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什么事情都总会过去的。无论是对谁来说，是怎样的情感。

　　七月的天气真热啊。如果能下场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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