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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它的确让人悲伤
郁热的八月。清晨太阳的暴烈就初见端倪。
难得他这个暑假回国,跟何兴柯约好去练车,秦树站在他家门口顺了口气,做好按门铃的长久战准备。刚抬起手,门却奇迹般的自己开了。
然后是一个剪着碎发的清秀面容。
男生微愣一下,随即礼貌性的笑笑,侧过身示意女生先出。何兴柯带女生到家里并不是什么让他料想不到的事,只是这个女生的外行不太符合那家伙的审美啊。
女生一动不动,握着门柄的手暗自攥紧,视线越过眼前的高挺身影,涣散恍惚。果然是高级住宅区,绿化极好,挡板一样把渐烈的阳光盛地滴水不漏。甚至能隐约听得到鸟鸣。稍微偏一下头,果然吧。真的是那张近在咫尺却全然无望的熟悉面孔。
世事洞明,可以是岁月累积阅历丰化,也可以是身份教养戒严使然。所以他们能淡定无语的面带微笑,用谦和的姿态回应你。可是你知道,有时候他们之所以平静无澜是因为你并没有重要到能让他们调用感情的动力来认真的审度你。
就像现在,那个你用青春期最末尾的美好心绪贮藏的男生,他一定在忖度着:哦,又一个被阿柯玩弄的爱慕虚荣的女孩儿。所以他了然而温和的笑笑没有开口的态势。拒人千里的温和着。
夏苍突然想到村上春树的那个百分百男孩和百分百女孩。她们在另一个誓言里好不容易相遇,好不容易面对面,看见彼此,靠近彼此。
——嘿,你好吗?我本该这样问你。
在此之前我不过在黑暗的阴影里看着你,那么现在,明朗晴日下的此刻正站在我面前的你。嘿,你好吗?
我本该这么问你。
——你不觉得这是个忧伤的故事吗?
是的,它的确是。
那一天怎么避开秦树带有轻谩的眼神,怎么顶着虚晃的烈日,怎么忍受了公车上嘈杂的哭闹,是在无知状态下进行的。直到全身浸在周沈禾家德产搪瓷浴缸里,冰凉的水,渗进鼻腔漫过眉毛洇湿头发。赌气一样呆在水底不肯呼吸,闷得肺叶发疼。然后解脱似的挣出水面,在澐湿的水汽里无声的啜泣起来。
夏苍一出浴室,冬瓜立马冲上来抱住她,小嘴别扭的抿着,有些怨怼的那黑亮的小眼睛瞪着她。
女生稍微蹲下,“嗯,稍微耽误了几天。”伸手摸摸剪着太郎头的小脑袋。“很想我吗?”小朋友定着不动,眼神却颤动着滚起泪珠来。
“诶哟,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了。”夏苍抱着冬瓜站起来。“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是坏人,不管冬瓜的大坏蛋。”吻吻淌着泪的嘟嘟脸颊。
“还真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啊”周沈禾不平了“这几天是谁在陪吃陪喝陪睡觉啊,这就上演母子情深啦。”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有周大美女做三陪呵。”夏苍会意,调笑的看着怀里鼻子还冒着泡的屁孩儿。
冬瓜也止住哭声,认真忖度起夏苍的话。并在此事之后的第十七年与兄弟讨论女人与床技时无比耻辱的回忆起第一个除家人之外的跟自己睡觉的女人竟然是周沈禾,虽然没情节,虽然没层次,虽然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睡觉,仍然让这个优秀到无以复加的男生无比惊恐的低下了头。(禾仔:你耻辱?!还惊恐的低下头?!老娘是如花啊配不上你?屁大点儿就会想些成人画,你妈是有多不正常把你教成这样。苍苍:嘿~,怎么说话呢。
禾仔:你又不是他亲妈。苍苍:那也是妈!!!。。。以下省略若干字。)
晚上周沈禾把中央空调设在一个极舒适的温度。冬瓜放肆的全开小胳膊腿,深度熟睡。
月光朗照,树影摇曳,晃动的清幽光影打在头垂床边两女生清美的脸上,周沈禾长发及地,如同当年;夏苍偏过头看她,恍如隔世。在冬瓜小小的身体两边。
“是姐姐的孩子。”夏苍细细说起,有些东西只能在黑暗里说出,白天到了,它们还会安然的呆在黑暗里。毕竟它们只属于黑暗。
周沈禾屏住呼吸,盯着天花板上玻璃反射的微弱光带。
“那一年我爸左肾摘除,右肾也出现问题。能治。如果有70万的话。夏栮甚至打算做金瑞实业里一个财务主管的情人只是她想了个更快的钱的方法——用FOB让出货方的肖氏钱货量空,暗箱再把货卖给第三方,两次获利。八千万。爸爸没事了。她又把剩下货款分别返还给肖氏和购买方,比起两空,双方都接受这种事后返帐,虽有损失但都不大。正是夏栮要的空子。明明没什么问题的,明明我和她一起躲的好好的,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买方那边是全款赔偿,肖氏这边亏空也不大,因为暗箱卖时价格高出很多。”
夏苍息了声,窗外虫鸣四起。
“会不会是肖氏内部有人告发?”
“只有这个可能了。”
“所以。。。你姐姐。。。”
“ 她现在人在美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是肖氏的老三,肖方吗?冬瓜的爸爸。”周沈禾声音颤抖。
夏苍默了默,轻轻嗯了一声。
“你姐姐她,居然也放心让你一个人扛这些事。”
夏苍没应声,半晌应声说“她比我更艰难。” 要独自应对那种强劲的对手,太难了。稍微闭上眼睛。
“你走后何兴柯来找过我。”周沈禾说的试探“发疯的找你。然后他去了日本。”而他一回国还是第一时间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哦。”睁开眼睛,有点不能适应周遭的黑暗。
——知道你住处的他为什么不直接送我到你家?
“你知道我的意思。”
所以呢?适应一下还是能将目光发散到黑暗里的。夏苍不回应,周沈禾也没了声。窗外有风,杏树高大的枝桠幽幽晃动。
“四年,从高中到大学。不管接触的人事还是周身环境都会让他或多或少改变。纵使当初他有可能因为年少无知对我产生过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感情。可时光催人醒,就算深爱都会淡化。何况年少懵懂。更或者你都不能揣测这四年里,以他何兴柯的性子,女朋友会不会是呈打呈打的换。哪里记得过去的某一时间里的某个不明确的感觉。”夏苍语调轻巧。
又在说反话了,昨晚他的话明明还盘亘在你心里。为什么又说这种否定的推测。黑暗里夏苍朝周沈禾看去。
周沈禾没出声。
“你,还是很喜欢秦树?”夏苍声音不大,却出奇突兀,有点触及禁忌的意向。
没有回应,是为默认。
所以不遗余力的把我推给何兴柯,所以你害怕我也会没心肺的成为你的阻碍,所以我说不喜欢何兴柯你没了声音。那么,手机关机也是故意的吧。你甚至知道车站人际混杂,所以让何兴柯骑士般的出现为我排忧解难并以此感动我。就像当初打翻那杯豆浆一样顺遂自己的意愿不计后果的达成目的。
就算这样我也还是不后悔与你说的话。而其实,你何必多此一举。
于我,喜欢谁和怎么喜欢已成往事。已经过去的四年,和即将到来的四年,难道不会定下全局吗?关于你们的与我无关的结局。你知道,相较而言,我更关心今后三餐如何解决的的问题。对着黑暗她无声的笑了笑。
“还是很喜欢,有情人会终成眷属的。你的话,肯定成。”顿了顿“不过,就不用为我的终生大事考虑了好吗?事实上我更关心明天我能不能找到好兼职的说啊。”女生的声音平静坦然。
“对不起,阿苍,我。。。。”
“啊~,好困呐,明天还早起呢。沈禾你也早点睡哦。”翻身的时候,眼角的泪珠顺脸而下,并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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