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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那天之后,郝书得了重感冒,头开始疼,她没敢告诉萧竹,一个人忍着。
江林希开始逃课,每天都耗在棒球馆,台球馆,早晨起床就出去,晚上熄灯前回来,一连半个月。
北方的夏天都是暖的,热的,闷的,躁动不安的,记忆里的夏天是湿的,冷的,安安静静的。
“小书,你这天天也不出门,是在躲着谁吗?”段西开着玩笑。
“哪有,最近总是觉得头晕晕的!”郝书回答说。
“你也吃了几天药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段西说。
“没事!我只要吃好,睡好,过几天就没事了!”郝书懒洋洋的说。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
“不用了,我一会儿收拾一下,去夏凡那儿!”她幸福的说。
“他们能请你吃一顿好的了!”段西羡慕的笑了笑。
“咱俩一起去吧!”郝书提议。
“我要去找叶承哲!”段西用很快的语速说。
“叶承哲这三个字在段西嘴里说出来,就像烤肉在我嘴里说出来一个味道!”郝书开始调戏段西。
段西想了想,说,“你感冒算是好了,头应该也不疼了,脑袋都能转得这么快了!”
“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好吃的和夏凡了!”郝书一鼓作气从床上爬起来,她感觉到自己还很虚弱,但是她有些等不及了,怕罗棋柚和夏凡真的出了什么事。
那天郝书没有约到夏凡,他们班学生说,她去贵州支教了。
那时候我们说一不二,可以退出,可以放弃,那么决绝,明明不忍心,还微笑着伪装,只为了那悄悄淌进青春的,一种叫做友情的东西,绚烂着那些年。
郝书没有给夏凡打电话,她了解夏凡,比了解自己还多。
我们从来不曾停歇对岁月深处某一处温暖的寻找,借着夏末的文字哼出心底那些掩藏的旋律,花开花谢,叶生叶落,都是回忆。
她一个人漫步在林荫小道,听着音乐,每一步都走得踏实,坚定。
江林希拿着篮球,高洋、陈诺语还有很多社里的同学,呼啸着走来。兴致勃勃、神采风扬好,像这个夏天都是属于他们的。
有一种见面叫相逢不相识。
陈诺语笑着问,“林希哥哥,我们吃完饭去哪排练?”
郝书攥着手机,摸着音量键,点了不知道多少下,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李行亮的声音。
江林希故意站在那,看着她,她绕开了,江林希和她擦身而过,只听见轰轰的音乐声。
校园真的很小,有些人在一个学校念了四年书,可能从未蒙面,有些人却能天天天遇见。
什么都不能影响她的生活,她给自己买了一堆好吃的,即使感冒,即使夏凡不辞而别,即使碰到不想看见的人。
萧竹整天都住在“竹书艺术学校”,也不怎么上课。每天除了备课、上课,就是睡觉,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了,他喜欢上了睡觉,因为他觉得睡觉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早早入睡,这一宿都被乱七八糟的梦缠绕着,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了,每天的早晨从中午开始。
萧竹把所有的积蓄,包括生活费用,都填进“竹书艺术学校”,自己的生活也几近贫乏,营养跟不上,每天大量的工作,功课,他一天天消瘦下去。
许文迪定期给萧竹打电话,每次都会汇一笔钱给他。
在许文迪心里,一直亏欠着萧竹,这是作为哥哥能给为他做的。
段西哽咽着跑回来,扑到郝书怀里。
絮絮叨叨地说着,叶承哲住院了,脸上有一道口子,还在流血。
“怎么会这样?”郝书扶不起来段西,只能和她一起跪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我们刚……刚吃完饭出来,有几个人就跟了过来!”她话都说不清楚一句。
“之后呢?”郝书抓着她问。
“他们说……说昊哥要见他!之后,他拉着我就跑!后来到了一个死角,他们就说……说,刮伤我的脸,”她上下眼皮已经黏在一起,眼睛已经睁不开。
“你怎么样啊?现在,现在他人呢!报没报警啊?”郝书也没有了理智。
“我没事,他被打晕了,我不敢报警!”段西泣不成声。
“那怎么办?哪家医院!”
“不知道,把他送到医大一院,我就回来了,我不敢一个人在那,我怕他们找来!我害怕……”段西紧紧地攥着郝书,哆嗦着。
郝书拿起电话的那刹那,忽然想起叶承哲和她说过借贷的事,她答应替他保密的,她不敢再让段西受到刺激,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最好的时机,她哭着撂下电话。
马上就要封寝了,外面这么黑,段西这种心性单纯,处世不深的女孩子,这么晚在外面,再遇上坏人怎么办?刚才的场面只有在电影、电视剧里见过吧!听得她都一身冷汗,越想越害怕。
她混乱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号码,会24小时开机,13832414122。
“那个,那个,段西去医大了,叶承哲住院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她,我被锁在宿舍了!!”郝书近乎祈求着。
“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江林希说。
“你干啥去!”高洋大喊。
“我要去医院!”江林希着急地说。
“你傻啊,宿管认识你,现在出去,肯定知道你露宿了!”高洋有些激动。
“那就只能跳窗喽!”
“只能这样,最后一张假条还是被你用上了!”高洋无奈的说。
“谢了,兄弟!”江林希打开窗户,就跳了下去。
在鲁美,露宿比挂科要严重的多,一次取消的评奖评优资格,两次留校察看。跳窗也存在很大的危险,说好听的,是跳窗,不好听,就是跳楼。
还好他们住的是二楼。
阿姨把宿舍门打开,环视了一下,“段西露宿!”
郝书低着头,其他宿舍的学生都出来,用一种旁观者的心态表示同情。
郝书关上门,害怕那种看热闹的眼神。
段西坐在叶承哲的旁边,抓着他的手,小声的哭泣。
江林希闯了进来,叶承哲的头部包裹着最讨厌的白色纱布,一圈又一圈。看着段西安全的坐在旁边,他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转身出去了,12点。
郝书一大早赶到医院,江林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抱着膀,整个头都埋进去了。她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轻轻的推开门。
段西趴在床边,眼角的眼泪还没有干,想必也是刚刚入睡吧。
叶承哲,嘴唇发白,发干,紧紧地皱着眉头。
忧伤,淡淡的,犹如宣纸上晕开的水墨,只是淡淡的一痕。思绪里的浮华,慢慢沉淀。
走廊尽头的一声尖叫,把所有熟睡的梦都惊醒了。
江林希揉揉眼睛,身上的衣服有一股洗发水的香气,他愿意承认自己是被洗发水淡淡的香气熏醒的,而不是……,他笑而不语,无论是露宿还是跳楼都值了。
“小书,你来了!”段西用左手拉着郝书的胳膊。
“嗯,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啊!”郝书低声说。
段西抑制不住眼泪,把郝书拉了出去,“医生说,轻微脑震荡,还有脸上会留下一道疤痕!”段西边说边哭。
郝书抱住段西,她不知道要不要把叶承哲欠债的事告诉段西,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减少伤害。
“没事,现在美容技术这么高,害怕一道疤呢!”江林希说。
“对,放心好了,一定能好!”郝书看着江林希,拍拍段西的肩膀。
段西点点头。
“我去买些粥来,你们进去看看他醒了没?”江林希把外套递给郝书。
郝书接过衣服,说了声“谢谢”。
“小西!”叶承哲勉强的睁开眼睛。
“我在这,我在这,感觉怎么样?”段西扑到他床边。
“没事!能有啥事!”叶承哲无关痛痒的说。
“他们为什么找你啊!”段西急着知道真相。
郝书刚要开口说话,叶承哲看着她轻轻的摇着头,眼神充满希冀。
“不知道,有病吧!小西吓坏了吧,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再也不会有了!”叶承哲摸着段西的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郝书站在那,看着他们,慢慢的闭上眼,转过身。
我们都在以旁观者的身份读着别人的故事,别人也在以旁观者的身份读着我们的故事,只是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已。忧伤也好,幸福也好,不幸也罢,旁观者只能看着故事的后续发展,不能干扰故事的进程和结局,终究是一个读者。
“粥来了!”江林希推门进来。
“学长,那个,两次见面,都是在医院,那个……”叶承哲难为情的说。
“别说了,好好养着吧!”江林希微笑着说。
“你让我说完!那个,之前对不起,把面汤洒在你身上,你还能来看我,真是惭愧!”他羞涩起来的样子,还像一个高中被罚站的男孩子一样淘气。
“如果没有你,怎么有我英雄救美的机会呢,我得谢谢你呢!”江林希半开着玩笑,一边看着郝书。
“那我就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喽!”叶承哲笑着说。
“你别乱说!”段西拍了一下叶承哲。
“段西,我刚醒,你就欺负我!”叶承哲大声喊。
江林希看着郝书,郝书低着头,没有表情,没有说话。
“欺负你怎么了,怎么了?”段西终于能够开心的笑了。
郝书怀揣着一个秘密,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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