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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幽灵山庄
清歌赶到武当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而叶孤鸿的下落还没有丝毫消息。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天的时间，清歌已经从底下人手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武当枯长老，荣长老因为不服掌门对其的打压，联合被武当赶走的绿林十八寨的草寇一起发动叛乱妄图夺权，叶孤鸿不慎被殃及，坠下思过崖。
对此，清歌只恨当初看在武当面子上，没有对那些小人斩早除根。同时清歌心里也不禁怨恨迁怒梅掌门。
两个名声不保，完全失势的武当长老竟能闹出这么大乱子，武当真是……愧为名门大派，担不起它那偌大的名头！
若是孤鸿当真出事的话，清歌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武当……
梅掌门估计已经知道他来了，他倒要听听对方如何交待。
并未等人通报，清歌径自上了山，想来武当现下自顾不暇也没空来迎他。
由于第一次上武当时双方发生了一些龌龊，这几年，清歌甚少踏足武当山。即使是来探望孤鸿，多半也是约在山脚。是以时隔四年，清歌再一次走上武当山的石子路，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山还是那座山，建筑也一如往昔并未变化，可是却多出了一股淡淡的萧瑟。来来往往的弟子多半脚步匆匆，愁容满面。四年前的事武当弟子都讳莫如深，恨不得从没发生过，新弟子完全不知情。再加上叛乱中折损了不少老弟子，是以清歌一路走来，竟也没人认出他。
在竹石堂门口，清歌碰见了木道人。
木道人脸上也不见了惯常的闲适表情，而是面带忧色。他看见清歌后，那忧愁里又带了丝苦涩的味道。木道人长叹一声，开口道：“贤侄你……掌门就在里面，武当现下忙得很，恕我们招待不周了。”
他又说了一句“掌门会给你一个交待”，就向着清歌来时的路走了。
清歌进了竹石堂，梅掌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似是等候多时。上次见他，他端坐在中间的大椅上，周围依次坐落着一圈长老，彼时梅掌门何等威严，气势稳稳压住全场。现在他微微佝偻着背，面上一片沧桑，又没了前呼后拥的排场，看起来不像一个生杀予夺的掌门，反而更像是一个遭逢大变，心中郁结的老人。
梅掌门低声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清歌说：“你来了。”他的嗓音沙哑没有中气，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一般人见到他这幅凄惨的模样，再联想一下今日武当遭遇的坎坷，恐怕会觉得眼前之人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老人，从而不忍苛责于他。
可惜清歌不是一般人，他是个毫无尊老爱幼之心的恶客，更是前来讨债的苦主。是以，清歌没有半分委婉，冷声说道：“废话不多说，我今日来干什么梅掌门想必很清楚，”他双眼如利剑般直直地看向梅掌门，“我尚不知，堂堂武当竟是这般不堪一击！”
梅掌门无奈地苦笑一声，开始解释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说起来清歌其实有些过于苛责了，武当并非不堪一击，事实上，这场叛乱梅掌门心中早有成算。在发现枯荣二长老生出异心之后，考虑到枯荣一脉的弟子颇有影响力，不可轻易连根拔起，梅掌门就选择了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一步蚕食枯荣二人在武当的势力，削弱他们的话语权。枯荣二长老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猜到他么二人可能会狗急跳墙，积聚力量奋力一搏，梅掌门事先就做好了准备，那样即使二人真得想叛乱夺权，武当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然而，梅掌门算漏了两点。
其一，他没想到枯荣二长老竟会以共治武当为饵，联合作恶多端的绿林十八寨草寇；其二，他更没想到荣长老的大弟子陆元会违背师命，擅自带人去围堵叶孤鸿。
前一条疏漏让武当预计的损失从小打小闹上升到几乎伤筋动骨，后一条疏漏更是让武当在元气大伤的同时还要面临白云城的怒火。
陆元自四年前颜面尽失后便一蹶不振，甚少出现在人前，是以梅掌门布局时并未特别关注他。谁都不知道他的心理已经扭曲，他认为自己会落到这个境地全是白云城的错，若是清歌出现在他面前，他恐怕会不计后果地冲上来直接下杀手，但是清歌不在武当，所以他所有的仇恨全部转移到了叶孤鸿身上。
叛乱当天，梅掌门得到的消息是荣长老指派陆元率人去看管弟子房囚禁住所有新弟子，是以并没有分心多关注他的情况。熟料陆元认为一群刚入门的弟子没有多大威胁，他只留了少部分人，剩下的全部带去追捕叶孤鸿。叶孤鸿双拳难敌四手，且战且逃误入思过崖，被陆元堵在崖边。
陆元眼看叶孤鸿再无逃脱可能，就开始出言相逼，他大肆辱骂叶孤鸿，甚至指挥众人围上去要将其脱光奸污，据事后审问从事者口供，那些话语极其难听下流。叶孤鸿却是十分硬气，直接一剑挥开众人，转身跳下了思过崖。
梅掌门慢慢把事情经过讲述完，最后又加了一句，“……事败后，枯荣长老打斗中被杀，陆元自尽身亡。”
所以武当连一个罪魁祸首都交不出来？
清歌冷哼一声，语气里的愤怒与讥讽十分明显，“梅掌门好魄力！养虎为患这么久，如今被虎咬了才知道晚了，又有何用！”明知有叛徒都不敢直接下狠手，非要拖到无可挽回，真是拎不清的胆小鬼！
想起就是眼前人带累的孤鸿生死不知，清歌简直想一掌打过去，他深吸一口气，把杀意强压了下去，寒气森森地说道：“这就是梅掌门给我的交待？”
梅掌门心里也不好受，姑且不论白云城怎样，叶孤鸿是他亲传六弟子，还是他未来女婿，他对其倾注的心血亦是不少，如今却……然而对比眼前之人的暴怒，梅掌门那点苦涩与伤心就不够看了。
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梅掌门面上苦涩意味更重一层，他无奈地说：“这件事是我之故，白云城有什么怨言冲我来好了。”言下之意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叶孤鸿还活着便一切好说，若是……梅掌门闭了闭眼，那就难以善了了。
清歌沉声道：“带我去思过崖。”
思过崖——
顾名思义，这是武当惩罚弟子思过的地方，亦是武当山最高峰。思过崖寸草不生，怪石林立，时常有猛烈罡风刮过，环境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清歌走到崖边，跟在他身后的是慢他一步赶到的副统领烈云昭。崖边并不稳当，动作稍大便有碎石滚落崖下，其中有一处裂痕密布，像是被人重重踩过——那就是叶孤鸿跳下去的地方。
清歌朝崖底看去，却只见到下方云雾缭绕，雾气弥漫，纵使是清歌的目力，也止步于三丈，往下再难为继。
而这三丈的距离所及之处，全是悬崖峭壁，一棵树都没有。
伏烈云小声地汇报，“思过崖没有下去的路，武当弟子昨日已经绑了最长的绳子下去探路，仍然够不到底。”
烈云昭犹豫良久，终究是忠心占了上风，他咬了咬牙，说：“统领，孤鸿少爷他……”
“无需多言。”清歌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那不可能。”
清歌久久望着崖底方向，神色莫名，他的语气斩金截铁，不容置疑。“我们叶家的男人，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
“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亲自下去一探究竟。”
把烈云昭打发去调派人手，清歌又围着思过崖绕了几圈，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回到休息的住所。
今夜实在是无心睡眠，然而想到明天要做的事，清歌还是决定躺在床上熄灯闭眼。就算睡不着，也要养精蓄锐。
不过他注定休息不成了。
他的头一挨到枕头便觉不对——里面有东西。
清歌有些疑惑地坐了起来，打开枕套好一阵摸索，从里面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蜡丸。
这种蜡封法阿叶曾教过他，如果只是简单地揉碎，蜡丸里面的字就会被蜡质溶解，什么都看不清。必须要用充足的内力细细化开外层的蜡并且保护好里面的字条才能看到上面的内容。
是谁呢？
清歌很快拿出了里面的字条，借着月色，上面的字一清二楚。
他眼瞳微缩，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明日丑时，黎镇西头，丑时不到，孤鸿难留。
除了这四句话，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私章，由小篆刻写而成。清歌借着月色辨认许久，方辨认出私章上的四个字。
幽灵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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