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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云开月现
雾色如烟，月光如水，云淡风轻，宛若梦幻。
溪水清澈异常，汩汩奔流，闪闪生光，彷佛千万根银线交错。溪旁草木葱茏，野花遍地，在夜风中摇曳。
月色星光之下，一个苗条的黑影翩翩转身，姿态美妙，陡然间变得白衣如云。那人黑发飘舞，长袖翻飞，飘飘然有如天仙。
那白衣女子自然是雪狐女了。她席地而坐，在溪涧畔整理秀发，身边躺着一个眉目如画的绿衫少女。
知义疾追而来，在距离她三丈处停住，刚要开口，见她白衣姗姗，皓臂如玉，长发委地，媚眼流波，不禁怔住了。
雪狐女抬起头，见他怔怔地呆望自己，嫣然笑道：“龙少侠，你来得很快么。”她站起来，微微斜侧身子，笑吟吟地望着知义。月光将她的脸照得莹白。
知义知雪狐女正对自己施展媚术，不再看她，凝聚心神。他在树林中追了大半夜，又是焦急，又是恼怒，大叫道：“又是你！妖女，快放了清姑娘！”
雪狐女露出诡秘的笑容，道：“你急什么？又不是你的妹妹？你紧巴巴追过来做什么？龙少侠，你愿为不相干的人舍生忘死，那你的姐姐怎么办？”
知义心下暗惊：“糟糕！该不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知姐姐现下如何？”
雪狐女笑道：“怎么？你后悔了？你是担心姐姐多一点呢，还是担心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多一点？可要想好了。”
知义心中不舍姐姐，更不舍这位令他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少女，瞧着她熟睡般秀丽清纯的面孔，心急如焚，眼下返回已然不及，只好先救心上人了。他心知雪狐女狡猾奸诈，决意激一激她，便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我还打算去给清姑娘买件狐皮大衣，没想到现成的材料送上门来，真是再好不过了。纯白的雪狐裘皮，配天姿灵秀的清姑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雪狐女望着他微微一笑，道：“好大的口气！”陡地五指翻转，抓向知义的前胸。
知义左闪右躲，挥剑卷成一圈圆光，一剑刺出，势如抽丝，绵绵不断。雪狐女霍然回爪反击，迅如霹雳。她翩然飞舞，宛如一朵白云迤逦飘扬。
青锋斜削，俨如狂风扫叶，剑尖直刺有如暴雨摧花，剑光缭绕之中，但见四面八方都是剑影，剑光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翩若惊鸿，宛如游龙。
知义扑向清心，正要拉住她的手，却赫然发现她蜷缩做一团，如水波一般晃动，竟变成了一只小白狐，还瞪着他狠狠咬了他一口，震惊之下，被雪狐女击倒在地。
雪狐女哈哈大笑道：“原来你就这点本事，真让我失望。”她手爪锋利，再度向知义攻去。可知义虽被咬伤了手，侧身避开，只守不攻，倒也未露败相。
两人一边交手，一边还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
雪狐女笑道：“几天不见，变得聪明多了。”
知义愤然道：“你把一只狐狸变成清姑娘的模样，也太过分了！”他一直将清心敬若神明，对清心被亵渎的愤怒甚至超过自己被戏弄的愤怒。
雪狐女咯咯笑道：“她本来就是只道行不浅的小狐狸，可比我高明得多，看把你迷得是神魂颠倒、意乱情迷，还不自知？我是自愧不如啊！”
知义呸了一声，憎怒交加。
那只小白狐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天真烂漫、甜美可爱的幼女，正是雪狐女的徒弟乐子。她笑靥如花，嫣然道：“师父，我这次变得怎么样？”
雪狐女笑道：“变得很好！简直是天衣无缝！”
乐子拍手欢笑，甚是得意。她原本比清心矮了几分，只是夜幕深沉，难以分辨，是以蒙混过关。
知义讥笑道：“原来是一丘之狐！难怪一股狐臭味。”
雪狐女不理会他，对乐子道：“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去禀告洞主就是。”乐子答应一声，飞身而去。
月光如烟，交织在淡淡的夜雾中。树影横斜，花香扑鼻。
溪边花草簌簌颤动，纤影一闪，但见溶溶月光下，一个清丽绝俗的娉婷少女缓缓走来，衣袂临风，莲步轻移，身旁似有烟霞轻笼，眉宇间愁思淡淡，正是清心。
清溪荡漾，冷月无声。清心娇小的身影在淡淡的月色里显得孤寂而又柔弱。
知义见她为自己而来，脑中登时轰然炸响，心中惊讶、激动、狂喜、迷乱……欢喜得魂儿飞上了天，但念到此刻的危险，又不禁心急如焚，强忍身上的疼痛，一个纵跃，护在清心身前。
雪狐女笑盈盈地望着清心，道：“清儿，你来了！”声音轻柔甜美，动人心魄。
清心凝望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引来？”
雪狐女媚笑道：“这么快就忘了我吗？元宵那夜我们刚见过面的。”
清心花容惨变，脱口惊呼：“你是……”娇躯轻颤，摇摇欲坠。
雪狐女哈哈大笑，道：“不错，我们本来就是同……”
清心冲口打断她的话：“住口！你究竟想怎么样？”
“怎么急了？小美人儿。”雪狐女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道：“你快过来，我带你去见你娘。”
清心柳眉微蹙，眼光一闪，轻轻咬了咬牙。
知义见情形不妙，连忙叫道：“清姑娘，你快走，别理那个妖女！”
雪狐女发出一声似怜似嗔的叹息，道：“清儿，你娘就快死了，做女儿的难道不想见她最后一面吗？”
清心似乎有几分相信，神情又是焦急，又是担忧。
望着清心的脸孔，很奇怪的，雪狐女脸上竟然浮现出厌烦讥诮的神色，冷冷道：“你很爱你娘吗？很可惜呀！她并不爱你。也难怪，被□□生下的孩子，怎么爱得起来！”
听了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清心楚楚可怜的脸上莫名震惊，却又有着羞惭窘迫之色。
知义心里嘀咕：“臭妖女在说什么啊？清儿的母亲不是樊侯的夫人吗？而且还有一个同胞哥哥？可看清儿的神情，又不像是凭空捏造。”转念又想：“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走清儿再说。”大声道：“别听她胡言乱语！这妖女最擅长就是骗人了。她想扰乱你的心神，可别上她的当！”
向来深沉莫测的雪狐女竟然极为烦躁地喝道：“姓龙的，你闭嘴！”
知义暗自揣摩她的心思，笑吟吟道：“雪婆婆，我和清姑娘情投意合，你老人家吃什么醋？莫非你被情郎抛弃，还是……”
清心猛然间羞红了脸。
雪狐女一怔，脸色变得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怒道：“你说什么？”
知义朗声笑道：“雪婆婆，你已经将近五百岁高龄了，还想老牛吃嫩草，这也太勉为其难了吧！”
雪狐女大怒，喝道：“找死！”
知义口中仍是不停：“我还没说完呢，下次别紧巴巴的爬上男人的床。你那瘦骨嶙峋的爪子也别乱摸乱碰。”话声未落，一只锋利的爪子已经欺到他的面门。他俯身抱住清心纤腰，往后一仰，勉强闪过这一抓，身子一侧，轻喝一声，剑转周身，幻出一大片剑花，铺天盖地的剑法将自己与清心周身保护得滴水不漏。
清心倚在知义怀中，望着他嘴角微笑、镇定自若的脸孔，闻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由得全身酸软，心神激荡。
知义回手舞剑，陡然下沉，如流星飞坠，剑光绚丽横空，缤纷进放。雪狐女招数一变，突然纵身而起，右足斜踢，左足跃起，身子前后晃动，飘逸有致，直如风摆荷叶一般。左手中指弹出，铮的一声轻响，正好弹在他长剑之上。知义把捏不住，长剑脱手飞出，直射上天。
雪狐女爪落紧促，绵密无间，知义没了武器，抱紧了清心东闪西避，任他挪腾闪避，对方的利爪如影随形，总是差点要刺进他的背心，或直劈他的面门，就是不让他脱逃出剑势之内，一时之间险象环生。雪狐女微微一笑，攻的如惊涛骇浪，一招一式只针对清心。知义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手中无剑，又得保护清心，再闪下去，没几招，大概要和清心一同毙命在雪狐女爪下了。
知义凑到清心耳边，用极低而迅速的声音道：“你快逃，我来应付她。”然后衣袖一拂，将清心拂出一丈开外。他对着雪狐女，满面讥诮之色，道：“像你这样又愚蠢又难看的老狐狸，心如蛇蝎，貌胜无盐，男人见了都要反胃，偏偏还捎首弄姿，扭捏造作，乱抛媚眼。若不是清姑娘在面前，我早就把昨天的饭菜都吐个精光。劝你还是乖乖躲在洞里，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雪狐女虽明知他是故意惹怒自己，好让自己心神大乱，全意对付他，让清心趁机逃脱，可她自负貌美，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又被说中了情场失意的心事，只听得恼怒欲狂，全身发抖。她一个箭步纵到知义身前，利爪便往他胸口抓去。
清心凝立观望，如冰雕玉像，脸上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担心，还流露出一种奇异莫测的神情。
知义见清心竟是站着一动不动，焦急地大叫：“清姑娘，快逃啊！”
雪狐女见他拼尽全力保护清心，完全不顾自己生死，心中感到莫名其妙的酸涩，竟然抓不下去，叹了口气，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救她？”
知义瞥望清心，见她凝视自己，目光温柔，不禁露出欢欣的笑容。
雪狐女见他沉吟不答，与清心脉脉相对，眼中尽是柔情蜜意，又问：“你这般护着她，就是为她死了也是心甘情愿，是不是？”
知义笑道：“正是！”
清心听到他的话，几乎坠下泪来，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龙公子，你为什么甘愿为我死？何苦对我这么好？”眼波流转，神态如痴如醉，然后侧过身对雪狐女道：“你放过他，我跟你走便是。”
这几句娇嫩温柔的清音入耳，知义脑中登时天旋地转，欢喜得全身如欲炸裂。他原本只是倾倒于清心惊才绝丽的容色，况且雪狐女是他万分痛恨的仇人，断无在仇人面前丢下意中人逃跑的道理，而此时见意中人竟愿意舍身救自己，心中的深情厚爱更如山洪暴发一般。他见清心凝望着自己，眼波中满是关切、担忧的神色，胸中如痴如狂，暗想：“难道她感动于我的一片痴心，终究对我有了情意？”霎时之间，只觉便是天塌下来也顾不得了，欢喜之情，充满胸臆。他心中情意大盛，目光更是柔情无限，诚恳而急切地说道：“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你快走，不要辜负我的心！”
雪狐女望着眼前两人，想起自己情场不得志，一腔痴情得不到回报，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恼恨，心道：“若是他……哪怕只是正眼看我一次，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一时间柔肠百转，眼眶泛红，忽然纵声大笑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好一对痴男怨女！今日我就成全了你们！”举起手掌，指化利爪，就要抓向知义天灵盖。
清心眼睛里陡然出现一掠而过的神色变化，伸出纤纤素手，结了一个手印，默诵咒语，周身顿时青光大盛。
知义登时惊得目瞪口呆，虽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术法，但察觉到她的功力非同小可，暗道：“想不到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能使出如此高深的法术！而且刚才她的眼神……她的眼神……”
清心樱唇微颤，念念有词，柔荑如兰花般舒展开来，落在远处的长剑竟如长了翅膀般在空中缓缓飞过，径直落入她的手中。她举剑轻划，长天剑当空绕舞，神光回旋，突如雷电破空，长虹贯日。招式变幻莫测，轻灵如飘羽，幻出了千重剑影，姿势美妙已极。绿衣轻扬，身姿婀娜，在夜色中看来，仿佛是花树的精灵，摇曳曼舞。
碧光波荡，漾开密集的涟漪，一圈又一圈，闪耀着七彩而又妖丽的光泽。当空碧光旋转，宛如道道光弧气旋激荡飞舞，缕缕神光隐隐可见，在月光寒辉下，清冽波动，回圈不已。
雪狐女见她娇怯怯如弱柳扶风，却身法奇快，出招精妙，不禁吃了一惊，心道：“这是白云千幻剑法！她竟然能学会这套繁复多变的剑法！想不到这看来风吹会倒的娇柔少女，竟是身负绝顶武功，当真不可小视。”脑海里忽然轰的一声出现了一个场景，青山连绵，云雾迷茫，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在苍松下御风舞剑，白衣飘飘，态拟神仙，脸容淡漠疏旷，似乎心驰远处。
就在她分神的一霎那，清心又念了句咒语，登时烟雾弥漫，遮天蔽月。等烟雾散去时，清心早已拉起知义逃远了。
雪狐女看他们携手急走，背影逐渐消失在月光中，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抬头望明月，清光溶溶，禁不住幽幽一声长叹，忽然双膝一软，缓缓地跪倒在地，落下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怔怔地望着溪水中自己美丽的倒影荡出一圈圈涟漪……
知义和清心两人携手急急穿过树林，施展御风术，全力奔跑，一口气走了二十多里路，才放慢脚步。
知义还是第一次握到清心的手，只觉小手柔若无骨，软滑似玉，手给她这么一握，说不出的舒适受用，简直就像被花瓣包住了一般，真想永远不放开。他小心翼翼地紧跟着她的脚步，生怕自己一落后，便会伤了她那柔嫩单薄的小手。清心身上的淡淡幽香不断的钻入他的鼻息之间，令他一路痒到心里。
清心问道：“龙公子，我哥哥呢？听说他和你一起追过来？”
知义道：“他中了毒针，动弹不得，不过我把仙剑派的解毒灵药给了他，应该没事的。”
乌云蔽月，天空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清心被寒风一吹，血气虚弱，身子轻飘飘地，不住摇摇荡荡。没走多久，急火攻心，眼前发黑，全身酸软，接着便晕了过去。
知义忙扶住她的身子，叫道：“清姑娘，你没事吧？”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犹如透明一般，不禁心急如焚。
清心全身无力，偎依在他怀里，“嗯”了一声，却不答话。知义稍稍放心，把清心横抱在怀中，脚步迅捷，沿着一条小径快步向城中奔去。他见雪狐女不曾追来，稍稍放心，才放慢脚步而行。
雨丝蒙蒙，在微弱夜光中如珠帘散舞。清心靠在他肩头，粉嫩的肌肤和他左脸相贴。知义脱下外衫，罩在清心身上，低头看她那纯洁娇美的容颜，不由得心旌摇摇，神魂飘飘。倘若不是怕雪狐女追上，真恨不得放慢脚步，在这荒山野岭中就这么走上一辈子了。
夜空暗云翻卷，细雨纷飞。树林中潮湿黑暗，枝摇叶舞。
斜风细雨中，他想起刚才清心一闪而过的眼神。那种锋利如刀、炽热如火、甚至带有咄咄逼人的杀气的眼神，难以想象会出现在如此稚嫩的少女脸上，也难怪当日那个汉子会被吓跑。自从他初见清心，就被她惊人的美丽震得失魂落魄，不能自已。却没想到过，清心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柔弱温顺。
在她的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喃喃自语：“清儿，你可真不是简单的女孩儿！”
清心衣衫单薄，身上散出来淡淡的一阵阵女儿体香，如芝似兰，幽幽沁人心肺。
知义瞧得有点魂不守舍，心中一荡，便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凝望着清心的脸孔，他再次叹息：“清儿啊清儿，你真的是天仙下凡吗？你要给我多少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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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介意我开两个窗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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