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栾君凜拉着五月跳下马车，门口的侍卫对他行了个礼，也不等人出来迎接，自个拉着五月就进去了，左转右转，轻车熟路，跟自个家后院似的。
　　“唔…别闹，大家都看着呢。”半夏的从转角处传来。
　　“呵呵…”这是韩初的声音。
　　“半夏公子，这是您要的茶。”丫鬟恭敬的碰上茶盏。
　　“嗯，好。”
　　“啧啧。”韩初撇撇嘴，“都说了，叫夫人，是夫人！”
　　“是，大人。”丫鬟恭敬的行了个礼，要下去，正巧碰上了栾君凜和五月，连忙行礼，“栾将军。”
　　“你去吧。”
　　“是。”
　　栾君凜径直往韩初那边的小榭走去，“韩初。”
　　“哟，君凛来了，还有五月？！”韩初见两人一道来，惊得站了起来，看了眼四周没人，这才快步上前，“你们怎么一道来了？我之前不是说了要小心的么？”
　　五月有些疑惑，半夏见他这模样怕是栾君凜什么都没和他说过呢，朝他招了招手，五月看了韩初一眼，径直往半夏那边去了。
　　栾君凜看着五月走了过去，这才开口，“没事儿，又不是天天这样，五月今儿个正巧来我府上，和雪儿玩了一会儿，我才带他过来的，我们坐马车过来，也没发现有人跟着，再说了，半夏在你这儿，五月过来看一下也不算什么，没事儿。”
　　韩初瞥了一眼和五月正聊着的半夏，点点头，“小心点还是好的。”
　　“我知道。”
　　“好吃么？”半夏笑问道。
　　五月点点头，“嗯嗯，好吃！比三儿平日给我买的还好吃呢！”五月有什么好吃的，自是不忘和自己一样馋嘴的三儿，捻起一块，“三儿，你也尝尝，很好吃呢！”
　　半夏把茶盏推到他面前，“喝口茶，别噎着了。”
　　五月点点头，“没事儿，噎不着我的，我吃东西慢。”但还是喝了一口热茶，“半夏哥哥，这茶好喝，韩大人家里怎么什么都好啊！平常带点心来也没有这么好吃的，韩大人真小气！”
　　半夏呵呵直笑。韩初和栾君凜正好过来，听见这小孩说自己坏话呢！说自己小气？真是被他气笑了，“你这小鬼，这点心可是你半夏哥哥亲手做的，当然好吃！哎！就这么一小碟，你给我留两块！这是半夏给我做的！”
　　五月眼疾手快，一手抓一块，一块塞进自己嘴里，一块递到栾君凜嘴边，韩初这一手抓下去，抓着了碟子也只剩一块了，无比怨念的看着栾君凜，“你家小孩真过分！将军府是贫苦到什么地步？连个小鬼都喂不饱！”
　　有半夏宠着的五月完全是无视韩初的愤怒的，朝他做了个鬼脸，笑着对半夏说，“半夏哥哥真厉害！你以前怎么也没做过？我都不知道呢！”
　　韩初瞪着五月，半夏嗔了他一眼，“你这么小气做什么？五月想吃就吃呗，你和栾将军若是有事儿说就到书房去，我带五月四处走走。”
　　韩初把最后一块点心吞下肚子，“走吧。”
　　栾君凜看了五月一眼，“你和半夏说会儿话，我和韩初有事情说。”
　　五月乖巧的点点头，“你忙去吧，我不打紧。”
　　栾君凜跟着韩初身后去了书房，半夏领着五月逛起了尚书府。
　　五月有些提不起精神，半夏不经意的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和哥哥说说吧。”
　　五月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
　　半夏好歹也是比他多活了十年的人，很快便猜到了他的烦心事，“是关于栾将军的？”
　　两人顿下脚步，五月低着头，“半夏哥哥，你说我明年回域川参加乡试怎么样？”
　　半夏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想起要参加乡试？你想进朝廷做官么？”
　　五月摇摇头，“半夏哥哥，我知道我有些笨，但还不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以前在域川的深山里，我可以不知道，但我怎么说也在京都待了一年了，有些事情我清楚得很…”
　　半夏有些明白了，“你想帮栾将军。”
　　五月点点头，但随即有些自嘲的笑笑，“我是不是很自不量力？”
　　半夏叹了口气，知道他这孩子是死心眼了，“栾将军未必留恋朝堂。”
　　“我知道，可是很多事情身不由自。”
　　半夏顿时觉得很难过，，若是这孩子没来京都多好，那他永远都是单纯天真的模样，不会被这些世俗的肮脏染指，这孩子虽然单纯，却心思细腻，看起来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其实心里也明白的很，想来，还是自己和韩初的婚事刺激了他，想必他对宫里那位是知道的了。
　　半夏叹了口气，“若是你决定了，我让韩初给你找个夫子。”
　　五月点点头，“那麻烦半夏哥哥了。”
　　半夏笑着拉起他的手，“你不要觉得他冷落了你，栾将军是个重情的人，他自是不会对你没那份心思便和你怎样的。”
　　“我知道。”五月笑笑，“我没觉得他冷落我，我知道，宫里那位的心思，他就算是真的不来找我，也是为了保护我。”
　　半夏安慰的笑，“你明白就好，这京都风云涌动的，我一直都希望能和韩初就平平淡淡过的，但就如你说的，入得了这朝堂，便身不由自啊。”

　　“婚期定了么？”栾君凜落下一子。
　　“还没呢，想着是三月初，不过还要先征得我爹的意见。”韩初也落下一子。
　　“韩伯父这么些年来，还是对你们的事儿不接受么？”
　　“唉，我前些日子跟他们推心置腹了一番，我娘是有些松动了，我爹其实心里是看开了，就是抹不开面子，若是半夏出身好一些，他们想必早就答应了，他们就纠结半夏是忘归楼的人。”
　　“他也是身不由自，又不是他自己自甘堕落。”
　　“大家都明白这个理儿，但明白归明白，接受又是一回事儿了。”韩初瞧着棋盘上的局势，摇摇头，“我输了。”
　　“你们的婚期还是早些定下来吧。”栾君凜把黑白棋子分开，放回罐子里。“前几日草原那边发来消息说，尤真人又有动作了，想来不久又要打一仗了，你婚期晚了，我就参加不上了。”末了还加了句，“参加不了那礼物我就省下了啊。”
　　“嘁，看把你小气的！”韩初也收拾着棋子，不经意般的看看栾君凜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昨儿个嘉王进京了。”
　　栾君凜一听顿时眯起了眼睛，“赫连尤嘉？”
　　韩初点点头，“看样子是秘密进京的。”
　　“皇帝召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这个老匹夫，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栾君凜嗤笑一声，“这次又有谁要倒霉了？”栾君凜顿了顿，“东宫那边最近有些安静过头了，近来听说和你嫂子的舅父走动频繁。”
　　“叶敏？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着有些不对劲，这叶敏一向和东宫那边没什么交情的，最近是觉着有些异常，这人在我手底下做事，莫不是想要拉拢兵部？”韩初皱着眉头。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多留意着吧。”
　　“嗯。”
　　“还有一件事。”栾君凜把罐子盖好，看着韩初。
　　“什么事儿？”
　　“雪儿年纪也不小了，你瞧着有那家有合适的公子少爷的…”
　　韩初深思片刻，才慎重的开口，“雪儿的婚事有些麻烦，我听说皇后有意想她侄子和雪儿，不好办啊。”
　　“哼！”栾君凜气愤的拍了一下矮桌，嗤笑，“就那吊儿郎当的痞子，还想娶我妹妹！休想！我不管皇后那边怎样，雪儿是绝对不能被他们牵扯进来。”
　　韩初啜了一口茶，点点头，“我也这样想，这人必须有能力让太子也动不得，还要远离京都。”
　　栾君凜点点头，但想想，这样的人实在找不出几个来啊。
　　韩初放下茶盏，“靖王世子，你觉得如何？”
　　栾君凜如梦初醒，“对，靖王和我爹生前交情甚好，我爹刚去世那会儿也多亏了他，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不过，世子今年也和我同岁，想必是早娶亲了，而且身体一直不好，若是雪儿，我可不能让她吃了亏。”
　　韩初摇摇头，“非也，不是长世子，是二世子，我前些日子才知道，原来靖王府一直对外称抱病的长世子并非抱恙，而是十年前就离家出走了，近几年也时常会回柳州，只是行踪一直很神秘。”
　　栾君凜这才明了，“我说呢，小时候还常听我爹提他，说他文韬武略，小小年纪便是名满柳州，我当时还惊奇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病倒了，而且还一病这么多年，这些年也没听靖王说起过…”
　　“想来是有些隐情王爷不想提，我瞧着二世子不错，今年刚二十，尚未娶亲，人品也不错，做事儿也颇有些手段，靖王是有意是让他继承靖王府的。”
　　栾君凜点点头，“若是靖王，我当是无忧了，我改日给王爷修书一封，说说这事儿，看他老人家是个什么态度。”

　　‘笃笃。’
　　“谁？”
　　“我呢，怎么，和栾将军说完事儿了么？”半夏领着五月正敲门。
　　韩初听见是自己夫人呢，立刻起身开门，“你俩怎么来了？”
　　“你瞧着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和五月过来叫你们去用饭呢。”
　　“呵呵，你瞧，我们下棋来着，这忘了时辰了，这就去吃饭。”韩初回头想喊栾君凜的，但早已不见他的人影了。
　　半夏笑着敲敲他的头，“你瞧什么呢？人家栾将军早出来了。”说着还指指不远的两个身影。
　　韩初撇撇嘴，“居然比我还见色忘友的。”
　　半夏忍不住大笑，“你什么时候见色忘友了？”
　　韩初笑盈盈的看着半夏，一副浪子模样挑起半夏的下颚，一亲芳泽，“这个时候。”
　　半夏脸色绯红，娇嗔一眼，转过身就走，“再不过来就不给你留饭了。”
　　韩初瞧着他羞赫的模样，心里涌出一阵暖意，与他相伴十年，心里却仍留着初见时的怦然心动，不禁感叹这世间的缘分，半夏，这世上有你，真好…

　　“五月，给。”栾君凜瞧着桌上有鲜虾，二话不说就给五月剥了两只。
　　五月可不敢就这样咬了吃，示意他放进碗里来。
　　“五月原来喜欢吃虾子，我都不知道呢。”半夏也给他夹了一只，栾君凜见了拿起来也帮他给剥好了，再放回他碗里。
　　韩初笑着看着他，“不知道的都当你是养儿子呢。”
　　五月脸上一热，赫然的低下头去。
　　栾君凜倒不觉什么，只是淡淡道，“五月的手可是用来弹琴的，划伤了可不好，倒是你，平日见你吝啬，怎么这个时节你家里也能有鲜虾？”
　　韩初郁卒，“我什么时候吝啬了？平日里去忘归楼的银子都是假的不成？”
　　“这虾子是子竹大哥送来的，说是今儿个出去碰见有渔家打渔捞上来的，见着新鲜便买了下来，还差人送了些过来。”半夏解释道。
　　“我说呢，原来不是你买的。”栾君凜笑着看向韩初。
　　韩初气结，扭头不搭理他。
　　四人用完饭，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丫鬟收拾好东西，奉上热茶。
　　韩初端起茶盏，又放下，“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吧。”
　　栾君凜瞧了他一眼，点点头，“那应该赶得上。”
　　倒是半夏有些不知所措，“子竹，你家里那边…这事儿我们慢慢来，不急的。”
　　韩初笑着摇头，“没事，过几日我就带你回去与他们说，他们会答应的，你放心。”

　　从尚书府出来，栾君凜和五月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半夏哥哥下个月和韩大人成亲，我都不知道要送什么贺礼，栾大哥，你送什么？”五月有些苦恼，成亲可是件大喜事，贺礼可不能马虎，何况半夏哥哥待自己这么好。
　　“贺礼我已经请人准备好了，绣的一床龙凤呈祥的锦被，送礼讲得是心意，心意到了送什么也是一样的。”马车里的光线阴暗，栾君凜看不见对面的五月，便拉着他，“坐过来。”
　　五月挪着坐了过去，仗着光线暗，大胆的偷了个香。
　　栾君凜轻笑着把他搂进怀里，以一个缠绵的亲吻当作回礼。
　　唇舌纠缠，不经意便撩起了多日不见的思念之情，栾君凜的手上下抚摸，两人的衣衫顿时一片凌乱。
　　“嗯…不要，这，这是在…外面…”
　　栾君凜这才想起，这还在马车上呢，按奈住心中的欲望，替他整理起衣衫来。
　　“公子，我们到了。”马车骤然停住了，三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知道了。”栾君凜应了一声，在五月的额角亲了亲，“等手上的事儿处理好，我就来找你。”
　　“嗯。”
　　“虽然现在已是开春，不过咋暖还寒，要注意身子。”
　　“我知道。”五月握着他的手，有些不愿放开，“事儿再多也要注意休息，别忙起来就废寝忘食了，不用担心我，正事儿要紧，我会等着你。”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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