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宿命

　　凤冠霞帔，大红嫁衣。
　　奢华又美丽。
　　这是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期待的。

　　前院里的锣鼓声相递，隐隐约约地传进了后院里，换衣的半夏竟是难掩得紧张起来。
　　“小夏，可都穿好了吗？”在外间等候的花家四嫂扬着声问道。
　　半夏轻声应了句就好了，才有些局促的又理了理服帖在身上的大红嫁衣，披着黑亮顺直的头发从里间走了出来。
　　黑发，红衣，美人。
　　花家四嫂和六嫂见了半夏都有些发愣，她们都只道半夏是个美人，却没想到这才白面素装都这么美。不知一会儿浓妆之下，是不是能让他们家七童酥了骨子才好！
　　“快坐下，你六嫂子画得妆容那是咱们府里出了名的好，赶紧让她给你画个。让我们七童移不开眼才好！”
　　半夏羞红了脸，任由两个嫂子将她拉到了梳妆台前坐下，闭着眼，仍由两人在她脸上捣腾。
　　好半天，再睁眼，镜子里面赫然出现的是一个娇俏美丽，艳若桃李的新娘子。

　　“新娘子长得可真好！”一个妇人忍不住地赞叹道。
　　因为半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原本打算在捎云楼送嫁的计划也改在了离桃花堡不远的毓秀山庄，而送嫁的一干女眷也是花家四嫂和六嫂带着几个相熟的妇人，还有从捎云楼里赶来的陈婆婆担当。
　　虽然半夏好半天都不出个声音，一干女眷们也只当是新嫁娘新婚羞涩，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吉祥和奉承话，送嫁的场面倒是热热闹闹得让人满心的喜意。
　　直到管事来说吉时已到，众人这才欢欢喜喜地将人送上了喜轿。

　　半夏两辈子加起来都不曾坐过轿子，一路晃晃悠悠地令人头晕，头上的红盖头更是一晃一晃地让她只觉得眼前生花，可是，她满心满眼的都是欢喜，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已经到了桃花堡，花轿落地，半夏还未缓过神来，就听到新郎踢了轿门的声音，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喜娘掀起了轿帘，外头暖暖的光透过红盖头隐隐地侵染了进来，让人不自觉地恍然是在做梦一般得不真实。直到喜娘扶着她下轿，手里也被塞了红绸的一头，就被引着与边上那人一同跨过了喜堂前的火盆，喜娘高喊“一拜天地”时，半夏才真正有了就要成为花满楼的妻的真实感。
　　花如令老怀欣慰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与他的心上人一同跪拜在自己面前，不由感慨自己这个最让他担心的小儿子也成家了，喜气洋洋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

　　“夫妻对拜——”喜娘带着笑意的声音想起。
　　半夏与花满楼相对地跪着，弯身拜了下去。半夏忍不住地微微侧抬起了头，偷偷地瞧了对面的男子一眼，却意外地触到了他的目光。
　　一眼晃过，只看得他一身同样大红的喜服，还有那双目光缱绻的双眸。
　　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半夏仿佛再也听不到满堂的祝福和欢笑，只记得那双眼，那个人。

　　烛火笼罩，红盖头下一片迷迷蒙蒙。
　　半夏脑中竟是半点都组不起思绪，傻傻愣楞的一片空白，直到耳边捕捉到外头一帮来闹洞房的亲朋好友，听得他们吵吵闹闹地催促着花满楼赶紧进了喜房，揭新娘子的红盖头才回过神。
　　其中，陆小凤的声音尤其的大，甚至，半夏能听到他大着舌头，断断续续的声音——“花满楼，我陆小凤的朋友里你可是最早成亲的，不让我好好闹一闹，今晚上我可是不会让你洞房的。”
　　显然，陆小凤喝多了。当然，也或许是随了那句俗语——“新婚三日无大小”，若是平日里，他可不敢这么招惹半夏。
　　不过，他显然也忘记了，无论是半夏还是花满楼，其实都有一个很记仇的小优点，而这今日正式成为两夫妇的人，更是把围观陆小凤当成了平日里的乐子。
　　所以，陆小凤，还是醉死了吧。

　　花满楼接过喜娘递过来的喜秤挑了红盖头，竟是失了神，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自两人相知相许后，花满楼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两人大婚时的情景。就是在昨天夜里，他更是连发梦都是她凤冠霞帔嫁给自己的模样。只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这一刻，灯火映照，幽幽亮亮的，称了那句“灯下看美人”，如此美人着实让人觉得美得震撼。
　　他实在庆幸能在这一刻，他不再是个瞎子，能够在此时见到他美丽的新娘。
　　花满楼在看半夏的同时，半夏也忍不住打量起花满楼来。花满楼平日里都是一身素雅衣袍，从未穿过如此艳色又亮丽的红，此刻大红的喜服倒是更加衬得他眉眼如画，也平添了几分暖意。而让半夏一再流连地却是他那双清亮矍铄的双眼。
　　四目相对，缱绻缠绵。

　　两人就这么一个直直地立在床边，一个呆呆地坐在床榻，傻傻地相望，惹得被两个美色惊艳的旁人都哄堂大笑起来，陆小凤不怕死地高声：“哎呦喂，你们两快要把我们都肉麻死了。甜甜蜜蜜得羡慕死个人了哟！”
　　花满楼忍不住耳根有些泛红，但是半夏虽然也多少有些害羞，可她骨子里实在是个彪悍的姑娘，更何况陆小凤那句“不让洞房”的话，还被她记在了心里。于是，直接“刷的”一下，一个带着冰渣子的眼刀就甩了过去，顿时，陆小凤酒都醒了大半。
　　“啊哈……哈哈……哈……”陆小凤摸着自己的宝贝小胡子干笑着，却听得损友司空摘星那个死猴子还作死地在一边火上浇油，“可不是，可不是？孤家寡人得惆怅死个人了哟！”
　　哟！哟你妹啊哟！
　　陆小凤那一刻直想咆哮，顺便扇自己两下好清醒清醒，捂着眼实在不想去看那两夫妇此刻的表情——恼羞成怒，迁怒于人，半夏姑娘从来热衷于将这两个美好品德发扬光大。
　　果然……还是醉死了吧。想要将功赎罪，把一众还想闹洞房的人拖着离开喜房了，陆小凤又开封了一坛子陈年佳酿，苦中作乐地想到。

　　结发与你。
　　半夏看着喜娘将两缕乌发，打了个漂亮的同心结放入了一个锦绣鸳鸯的荷包里，忍不住地勾起了嘴角，眼尾也稍向上翘起，这就是应了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话吧。
　　这样的话语，将爱情描述得委实美好。
　　礼成后，喜娘，下人都退了下去，体贴得让两个新人早些时间可以独处。

　　“小夏。”花满楼好笑地拉起还在愣神的半夏，牵着她的手走到桌前，笑着问：“喝了交杯酒再发呆，可好？”
　　半夏闻言，呆愣愣得转头瞧他，灯烛下，那双迷迷蒙蒙的眼雾煞煞的瞧着他，花满楼禁不住地又看呆了眼，只一瞬，他就苦笑着摇头，这般不淡定的他实在应了几个嫂子刚才的调侃——定是要叫你被小夏勾去了魂。
　　就这么，一个呆呆傻傻，一个愣愣冲冲，好歹是红着脸喝了交杯酒，各自沐浴更衣之后，接下去的——两人却都是局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么傻乎乎地都端坐在床榻上，傻乎乎地看着红烛荜拨地响着，烛泪淌了一桌。

　　远处厅里，陆小凤带着醉意的歌声又隐隐地传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不知他是想到了谁，歌声里竟是带着若有似无的憧憬，但更多的却是让人听了就能知道他心里的欢喜。
　　陆小凤的确是个可爱的朋友。
　　歌声间歇，花满楼原本放在床榻上的手，突然勾上了半夏捏得死紧的手指。双手交握，两颗心忽然就让人觉得踏实了起来。
　　良久，花满楼一直都是轻润好听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暗哑，“小夏，夜深了。”
　　我们歇息了吧。这句话却是哽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好在半夏很配合地应了他，软软糯糯的声音此刻更显得娇气无比，“嗯……”

　　一直板得死死的一张俏生生的脸难得的艳压桃花那般的粉扑扑得冻人，花满楼忍不住地闭着眼，倾身俯下头牢牢地擭住她的双唇。
　　温热的唇抵住了半夏的红唇便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细细地辗转吮吸，那仿佛酥到骨子里的触感透过了相缠的舌尖，就这么慢慢地向全身蔓延开去。
　　半夏禁不住地就软了身子，不知何时，两人已经都倒在了床上，衣衫也凌乱。而半夏几乎已经软绵绵地瘫在了花满楼身上，她伸出了双手乖顺地攀上了花满楼的脖颈，口里也被他吻得发出阵阵嘤咛声。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亲吻，却是第一次亲吻得这般热烈。仿佛是将一直压抑着的对彼此的所有热情完全释放了一般。
　　——相濡以沫。

　　洞房花烛，一夜缠绵。

　　————拉灯，河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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