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谣，江山美男

　　君谣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七根银针飞过她眼，冷瑟的风刮过，头发跟着撩起几缕，她的眸震了震。猛地回身，“快躲！”她朝郤缺大喊过去。

　　郤缺只在一怔之间，动作敏捷地跳到下面树干上之上，手撑着树干，猛地喘息，似乎躲的颇为艰辛，那七根银针飞到对面的一棵梨花树上。

　　君谣惊诧不已地看着，一句话说不出她的震惊。那白中透着淡粉的繁华梨花，像是被墨泼了一般，枯死般呈现地干黑的色彩，花瓣垂落地像是被火燃烧后的灰烬一般，陨陨的枯残。

　　姬乐紧跟郤缺跳下，在他身前，边优雅地走着，边从袖中抽出一把紫玄月的长剑，那剑由千年的寒冰玄铁所铸，剑身同他的主人一般，完美地找不到瑕疵；紫中透着一些少有的铸锈红，冷气在上萦绕不开，由极寒的毒淬上所致，割破一点皮肤渗血，能瞬间致人命。

　　郤缺没有想到他连玄月都拿出来，忙摆手笑道：“呀呀……乐，咱们可也是一块长大的好朋友，要这么不近人情吗？”

　　“朋友？”姬乐讥笑地咀嚼这个词。

　　郤缺感觉他今日异常认真，脚步不由地退后，那修长的手灵巧地一转，弯长的银刀转到手中，那温良的眸子，一下子开始透着大敌当前的幽暗侧冷来。

　　君谣见两人身上都杀气腾腾的，连忙从树上爬站起来，叫道：“哎，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啊！”说完朝姬乐喊道：“姬乐，阿缺没打我主意，我是自愿和他出来转转的。”

　　“哦？自愿？”她不说还好，说了他身上又冷了一层。

　　一阵寒风凛凛刮过，梨花被吹的大片惊落，郤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紫影从身边鬼魅般地闪过，左脸红辣的疼。

　　“这是初次警告。”声音留在空中低转。

　　郤缺的眸震了震，“好快！不是说他已经残了！为何……”

　　垂头，郤缺扶住自己火辣的右脸，血迹从嘴角悄然地流开，可他却弯起一抹俏冷的弧度，“我说，玩玩而已，乐，太过分了哦。”

　　弯刀向厚猝然地下甩转过，迅持地割了姬乐所背他站的粗大树枝，嘎吱一声，树枝断掉……姬乐不由跟着那树枝一起朝后倾落！

　　“姬乐！”君谣心中也跟着坠落，几乎是没有想，跟着他跳下去。

　　“君君！”郤缺没有想到君谣会跳下，本欲再次出招的，可此时顿住，转身准备去救君谣。却在转身那一刹那，不见姬乐触动的袖中的机关，拉着一条如蜘蛛般的金缕线与他脚下，猛地往后一扯，郤缺不设防地倒扣着反落下，满脸的被栽了！

　　同时，姬乐第二条金缕蛛线弹出，抽扣着君谣掉落方向的树枝，微微使力，将自己斜侧地拉了过去，正好抱着君谣的腰身，安全并优雅从容地半蹲地着陆到那颗树枝上。

　　君谣蹲在那里，手扣着他胸前衣襟，惊吓地喘息着，好险哪。

　　他的手轻轻地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带着些安抚。

　　树下，一声落倒‘怦’声，君谣扭头见郤缺悲催地反手僵硬抚着那细腰板，白狐在他背上不断地转悠着“啾啾’叫着干着急，白狼挡在郤缺的前面，目光凶恶瞪着姬。

　　哀哀切切地骂声：“乐，你真小人哉！”

　　头顶传来姬欢快又迷离的闷闷低笑，君谣本还同情郤缺无比，可瞧见他那眼角看着跌倒爬不起的郤缺，透带些恶作剧的邪恶笑意，知他原来并不想要他的命……一下放了心，脸上的颜色也缓和了下来。

　　可她这么一瞧，却再也移不开眼，不懂，怎么会有人笑得如此好看，是梨花印了他的笑，还是他的笑印了梨花，怎般的明艳动人，觉得就全天下的稀罕物，都比不过他这，倾城倾国的笑意。

　　“怎么？”似乎注意到君谣在看他，姬乐的目光转过，微微收敛那笑。

　　君谣脸红了红，见两人还抱着，有些不自在地拉开一些距离，侧身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紧张，摆手紧张道：“没，没什么，回家吧。”

　　姬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很自然与她指尖半截相扣，握住那刻，周身刚刚那难以接近的幽冷气质也一下子消失不少。

　　拉着她站起来，就像瞬间绽开的梨花，心情好得很，别有深意地望了树下的郤缺一眼，又转过君谣，颔首悄然地弯唇轻道：“回家罢。”

　　*

　　回了狐雪园，君谣真是百感交集，想当初第一次来这破烂如寺庙的园子时候，真心是感到会闹鬼的心生抵触，可这离开这几日，突然一回来，亲切地像回到自家般，莫名的安心。

　　令君谣诧异的事，本以为回来姬乐一定“审问”她怎么逃出去，又做了什么事等，一开始还七上八下地考虑该怎么回答，怎么瞒天过海那错情芽的事。可姬乐带她回来，却只字不提，只捧那十卷竹简递与她，让她把未完成的思过书给写完。

　　君谣抽着眼角，打商量道：“能不写吗？”

　　“不写又怎知错，不知错又怎去悔改。”姬乐浅笑着，边擦着他做的新陶艺边回道。

　　君谣眨着眼睛，“我到底错哪了？不就是偷偷跑出去，玩了一下嘛。”因为错情芽的事，她这话说的心虚又小声。

　　姬乐倒未回。

　　君谣吶呐拿起毛笔，卷起袖子，认真凝眉地盯着竹简，半柱香后，实在憋不出一个字，最后反倒异常困倦，打了个哈欠，竟趴在桌子上面准备睡了。

　　听脚步声于她走过，忙摆手呢喃道：“我写我写，待我眯一会，仔细想想怎么思过。”舒懒的嗓音，拉长声线抱怨着：“你竟要我写十卷之多，呜……”意识渐渐地浅薄。

　　姬乐走在她身边，见她睡去，小心翼翼地不弄醒她，拿过她手中的毛笔。轻执起她的手，闭眼吻的她手背一下，抬头望着她颜，好看清濛的眸子静默半晌，摇了摇头，轻声中透着些无奈的浅笑：“你呀……”

　　姬乐给君谣点了一点沉香，深夜，她在他往日躺着的神奇椅子上安稳地睡着，现在还未醒。

　　他在那边用刀刻传着两块方形的陶片，幽潭色的陶片不规则形，他手法灵巧而细致，目光认真而悠绵，修改着形状。

　　突然风吹着玉红灯，晃动了动。

　　他的手，也顿了顿。

　　“呵呵，你这弄泥巴的趣好，还真一点没变呢。”一身白袍，脸上被白色的布条裹的像个木乃伊，左手杵了个拐杖，右手抱着白狐，郤缺红润的唇翻动着。身后两个黑衣剑客器和宇，按剑敛眉对姬乐异常恭谨道：“见过公子！”

　　姬乐抬头只瞧了郤缺一眼，放下篆刀，早知他会来，却没有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站起身来，他望了眼君谣向郤缺道：“去外面谈罢。”

　　那木乃伊中弯笑的目，一下幽然地深了深。

　　*

　　次日，君谣醒来，以为还是午时，只见姬乐端着些清粥馒头走过，让她吃些早饭，待会他要出去一趟，让她乖乖看家。君谣愕然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又问姬乐要去哪？

　　姬乐看着她，突然手指放在唇间，弯唇笑道：“你猜？”

　　“……”君谣觉得他那笑带着些吓唬人的因子，忙低头认真而乖巧地啃馒头，“猜不着，你早些回来。”

　　姬乐颔首，“知道了。”又给她碗里塞了一个黑馒头，要问为什么馒头是黑的，因为他最近异常讨厌起白来。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饭，像是相守多年的亲人般，不说话都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反而气氛安宁融洽地刚好。

　　君谣突听一声熟悉欢快的笛声，双眸一亮，扔了筷子，欢快道：“阿竹他们回来！”

　　姬乐见她欢快地奔出去，心中叹息，难道能与他这般独处，她还不知足……心思怎总会轻易被别人勾跑。

　　君谣可不知姬乐想到这层，跑出门外，果见欢快的笙竹在抱胸不爽的季末四周，快乐地蹦跳地吹着笛子，虽然季末耳朵可依稀见着塞着棉花，那脸还是止不住间歇性地抽搐一番，抖着眉毛一副忍无可忍的摸样。

　　“嘿……”君谣唇红齿白地明丽一笑，朝着两人奔过。

　　“阿竹！季末！”

　　“小君君！”笙竹扔了笛子，朝君谣跑过去。

　　“你们可找到南清了？”感情好的君谣和笙竹拉着对方的手，都很高兴。

　　“嗯，找着了。”

　　“在哪？”

　　见笙竹突然沉默，“这个……”脸色不太好。

　　君谣微侧着头问：“怎么了？”

　　笙竹放开君谣的手，拿起笛子，开始吹着一曲哀婉凄离的曲调，季末一拳打下他的头，暴躁道：“少在这给我装忧郁！”

　　“季末，你真是太坏了，一点良心都没有，我以后都不给你吹笛子！”

　　“啊！”季末抬头，银发耷拉着半只眼睛，高兴地阴郁着：“哈哈！”插起腰来，手指着笙竹：“那真是太好了！我就是没有良心，那蠢女人死了和我有何干系！”

　　“你！”笙竹一脸错看季末的摸样，转身气愤地憋红脸，硬是吹了极其难听刺耳的曲调，君谣都有点受不住地捂着耳朵，止道：“我说阿竹……”

　　“回了？”关键时刻，姬乐一声淡淡的询问，停了这君谣摸不着头的喧闹。

　　季末和笙竹立马恭谨地站好，单膝下跪按剑，默契少有地同时低首道：“公子，请责罚！”

　　“为何？”

　　君谣见笙竹握了握竹笛，一下子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了起来，知定是出了什么事。

　　半晌，季末低沉地回道：“南清死了。”

　　*

　　南清死了……坐在马车上的君谣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么好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死了呢……她执意跟着姬乐出来，听他说要去见一个朋友，亲自核实此事，才决定是否把她的骨灰交给公仪城，结束这次‘寻回’的生意。

　　他坐在她对面，虽然闭眼，但是那玉指在腹前，左手一下下扣着右手背，看似好像在沉思什么问题。

　　君谣安静地在一旁没有打扰他，拉开马车的窗帘，她看着他们走在一条越来越偏的城中深巷，这巷子奇怪的很。一个路人没有不说，只这一条干净的而灰白的窄道，上面画着一些狰狞的鬼怪摸样，还有一些篆体般的故事，像是某某年，某某人，怎么生，又如何死，留下了什么之类的……让这巷子透着一点阴森的诡异。

　　巷子向前锥形地前延着，看到尽头是看不清晕白的日光，像是行驶在某个幽冥的末途中般。

　　君谣拉下马车的帘子，低垂着目，蜷着膝盖下巴轻扣上面，忧思着默默祈祷，希望一切不是真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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