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献肾婚姻

　　“廖星子，我们离婚吧。”
　　在刚刚发生那样一切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话。
　　离婚吧。反应不过来。

　　好吧，其实在她醒来没有看到滕景漠在身边时，是有些失望的。
　　好吧，其实她是幻想过他深情地看着她醒来，含情脉脉地说一句什么的，比如说，我爱你，什么的。
　　好吧，其实她还YY过他替她放好了洗澡水，然后端进来一个早餐托盘……

　　以上，她有自知之明，知道都不可能发生。
　　但是，她还没有自觉到这样的程度，做好准备等着“离婚吧”这样一句话。
　　那么，昨晚的一切他都是为了要划一个句号吗？
　　为什么？
　　他们结婚的初衷是为了救他一命，现在他要打算放弃这个计划放弃他可能被救的机会吗？
　　为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吗？是因为她被看穿了，他知道她是爱着他的对吧？这个，是契约婚姻的大忌。

　　“为什么？”星子缓缓转过僵硬的脊背和颈脖，艰难地开口。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厌烦这桩可笑的婚姻了，不想继续往下演了。”景漠耸耸肩。
　　他那无所谓的态度刀子一样在星子心上割了一个口子。她苍白着脸说：“滕景漠，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改，行吗？”

　　“哈，”景漠冷笑，啪嗒按下打火机，又点着一根烟，“廖星子，你出生就出错了，回去改吧。”
　　星子心一颤：“滕景漠，你昨天回来提到我爸爸的名字，你认识我爸爸？”
　　景漠狠狠吸一口烟，吐出浓浓烟雾，“应该曾经见过，没有什么印象。”
　　“我们之间的事和我爸爸有什么关系吗？”星子紧张地问。

　　景漠烦躁地按灭手上的烟，“没有。”他站起来，粗暴地说，“不要问为什么，我就是要离婚，你接受就好。我妈那里我会去解释。”

　　二楼小客厅。
　　韩敏佳难掩她的震惊：“这么说，你爸不是自杀？”得到景漠肯定的答复后，韩敏佳嚎啕大哭。
　　她曾经因为丈夫的死有她疏忽的责任，而现在才知道他死得那么冤枉，在痛楚中又新添了深深的仇恨。
　　景漠还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这个样子。他抱住她的肩，无声地安慰她。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韩敏佳逐渐镇静下来。她沙哑着喉咙问：“你打算怎么办？”
　　景漠道：“现在追究廖明的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他已经得到报应，死了。问题是，我手上还没有夏国的罪证。虽然我已经通过杰克掌握了他贪污的证据，但这些并不能证实他是杀害爸爸的指使者。”

　　韩敏佳狠狠道：“那就告发他以权谋私贪污罪，把这该死的狐狸绳之以法，为你爸爸报仇！”
　　景漠拍拍妈妈的手：“冷静，董事长。夏国那笔经济烂帐，虽然爸爸不是直接行贿者，但毕竟是他通过纵横集团帮他转移财产的。此事一公布，爸爸也脱不了责任，最重要的，你好不容易将纵横稳定下来，若爆出此事，纵横恐怕会受很大影响，你怎么对大家交代？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能动用这个证据的。况且，我一定要找到他是杀害爸爸真凶的证据，我一点要揭露他谋财害命的真面目，这才对得起爸爸。”

　　韩敏佳点头，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你一直怀疑廖明是害死爸爸的凶手，为什么还要娶他的女儿？”
　　景漠无奈：“那时不是你逼我的嘛。”
　　“我当时知道这个情况我还会逼你吗，干什么当时不跟我说清楚！”韩敏佳恼怒。
　　景漠缓缓道：“当时吧，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廖明不是凶手，我娶了他的女儿，那自然无妨。如果最后证实廖明是我们的仇家，那我会让他的女儿得到报应，我会让廖星子赎罪，我会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韩敏佳看着眉头紧锁的儿子：“那你准备对她怎么办，景漠？”
　　“怎么办？真是个好问题。”景漠摇头，再摇头，站起来在房间里踱着圈子，最后说：“妈，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离婚。”
　　韩敏佳惊愣：“你就这样报仇？这样让她生不如死？”
　　景漠重重在沙发上坐下，“我不想再看见她了，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儿子，你看着我。”
　　景漠抬头与母亲的目光对视，然后避开。
　　但那短短的两秒目光交汇，已经足够让一向敏锐的韩敏佳捕捉到他眼里闪动的困惑。

　　“说实话吧，儿子，你心里真实的想法。”
　　“我在反思，也许我以前的想法太极端了，毕竟廖星子唯一的错误就是因为她是廖明的女儿。她跟爸爸的死没有任何关系，要在她身上报复，我是不是太小人了？”景漠不肯定地问，他希望妈妈给他一个明智的答案。

　　韩敏佳擦擦眼角的泪，微笑：“你肯这样想，我很欣慰，也很骄傲。儿子，我把你教育得还不错。虽然廖明可恨之极，但如果你要在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身上去报复，你就不是做大事的人。”
　　景漠苦笑。
　　韩敏佳又道：“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婚呢？我们不屑于在廖星子身上报复，可也没必要解除我们跟她的约定哪，我们得到我们需要的肾源，她得到她想得到的钱。如果先前我还对这女孩有一点歉意的话，那么现在我对自己给你安排这个契约婚姻是心安理得的。假如廖星子知道她父亲是你的杀父仇人，也应该带着赎罪的心来好好履行这个契约……”

　　“你别告诉廖星子这个真相。”景漠急促地打断韩敏佳。
　　韩敏佳眯眼看着景漠，恍有所悟：“景漠，我怎么听起来你是想保护廖星子？”
　　“别试探我啦，妈。”景漠干脆承认，“说实话，当我确认这个真相时，我很痛苦，比我预料的还痛苦百倍。因为，我已经爱上廖星子了。这种矛盾，你懂的，妈。总之，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让她离开。”

　　韩敏佳今天已经第二次受惊了。然而她是个通达的母亲，发生这样的事情也觉得很自然。
　　韩敏佳思索道：“我明白了，你不想报复她，但是也不能容忍跟杀父仇人的女儿一起生活。”
　　景漠的沉默表示了他的意见。
　　韩敏佳再问：“非离婚不可吗？”
　　景漠点头。
　　“也好，我也不确定知道这件事后我还能不能心平气和面对廖星子，让她走了好。”韩敏佳叹口气，“只是肾移植的事，看来要另想办法了。这也是天意。”

　　廖星子犟起来也是可以很犟的。
　　“我不离婚。”她坚持。表示滕家已经替她付了一百万房款，她不能毁约。
　　景漠告诉她离婚后替她付的房款可以不用收回。
　　“那不行。”廖星子咬着嘴唇，“无功不收禄，那一百万的条件是我必须帮你完成移植手术，没有了这个条件，我拿着不心安。”
　　任凭景漠气得暴跳如雷，她只有一句话：“我可以搬出滕宅，但三年期未满我绝不离婚。”
　　滕景漠，即使你视我为微尘，我却视你为我最珍贵的宝石，我一点要坚持到你做手术为止。

　　离开滕家的时候，星子选择了一个滕景漠和韩敏佳都不在家的时间。
　　她来的那天还有个杜克陪着她，走的时候真正是一个人。站在大厅，最后看一眼这个冷清、整齐得没有人气的地方，即便是住酒店，住了这许多日，也已经有了感情了。
　　与来的时候一样，她的行李还是一只箱子。本来还打算过两天回家拿点换季的衣物过来，这下也不必了。

　　拖着箱子走出门，景漠的司机小童迎上来：“少夫人，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必了小童。”星子微笑，“我自己能行。”
　　她没有告诉小童自己要去哪里。她选择了不跟任何人告别，她的存在本来就不好解释，消失也悄悄的吧。下人们如果有疑惑的话，滕景漠和韩敏佳自然会应付。
　　好歹小童也算个人证了，她确实曾经做过这里的房客。

　　出了大铁门，抬头看天，才惊觉一树一树的蓝楹花居然都谢光了，它的花期原来这么短啊。那漫天云霞一样的绽放竟似一场幻觉。

　　家，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冷寂，拖着箱子站在门廊的星子从来没有过的孤单。
　　好在，还是有这个家，有熟悉的感觉和父母留下的温馨点滴陪伴疲惫的她。

　　这段时间和滕景的同居，他没少折磨她，但总体还算相安无事，直到最近他对她的态度有了一些变化。
　　他跟她说话时变得随和了，甚至有时候还很亲密，甚至还总是不小心关心了她，他也没有再用夏紫一刺激她。然后那天还主动请她吃饭，看电影，尤其是在影院里发生的那个吻……
　　这些，都曾给她一个错觉，让她在内心深处秘密地期待着一些什么。

　　那晚上醉酒的景漠行为虽然有点使她迷惑，但最终他们是在激情之下获得快乐的，从未经历过的快乐。
　　她以为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没料到却是所有的结束。
　　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的关系吗，才把那件事当做一段关系的开始？
　　而男人，比如滕景漠，却安全是相反的想法吧。

　　到底，他是自私的，独断地替她选择了这种结束方式。
　　然而她并不怪他，真的。其实她很感激他，即使未来寂寞一生，即使孤独终老，她都是幸福的。

　　然而她始终无法想明白，到底为什么滕景漠会忽然有那样的态度，到底又是什么使他下了决心要离婚，放弃可以救他生命的希望？
　　她隐隐感到事情可能跟她父亲有所关系，可是站在迷宫前面，无法找到进入迷宫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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