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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nd 28
Round 28
“……阿步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呢？”
几个月前，改装工作室的前辈，也就是后来把我推荐给大少爷的武治大哥，在我以“突然很想吃前桥名产原岛屋烤馒头”这种不厚道的理由辞职时，很认真地问道。
“……打算？”
“应该也有想过做职业技师吧？阿步还很年轻，一直这样下去有点可惜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本来，我拼命吞噬的那些在我这个年龄应该是很难明白的知识，用极其变态的方式训练听力，只是为了和明和86——像职业什么的，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
“……没办法，我可是很挑剔的，干职业的话，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任性了吧？”
“——阿步眼光高我是知道，不过，别小看群马了哦！”
那时候的我笑得很敷衍——我很清楚，能称得上优秀的车或者车手固然不多，但耐心寻找肯定有；可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优秀”，还必须“特别”。
真的还会遇到吗？像那辆已经粉碎的86一样，特别到让我可以全心全意，觉得为它做任何事都无所谓的车子。
——在遇到凉介之前，我确实是不相信的。
当天晚上七点，也就是跟京一比赛的前一天晚上，Red Suns全体移师伊吕波，一是让大少爷暖胎，再就是刺探敌情——或者说，因为是客场作战，得先造声势，所以小少爷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都一脸气势汹汹的像要去干群架。
到了九点左右，准备工作结束，大少爷开始试跑，而京一和那帮子Lan Evo军团并没有来。赛道两旁的观众倒是不少，其中有一些似乎来意不善，拿着DV和秒表鬼鬼祟祟的，着实令人不爽。幸而大少爷本人并不在意，反正只是熟悉赛道，而且还发挥了他腹黑的优势，试跑那几圈不仅连凉介一半的速度都没提起来，甚至每次都用完全不同的线位，单圈成绩却都差不多，似乎玩得很开心。
而我却是一点也不开心——伊吕波的天气比上次来闷热了许多，那群死小子（尤其是某只）又集体持械以暴力威胁我不准脱衣服，所以搞得我是大汗淋淋濒临暴走。
但没想到的是，某人居然比我先暴走了……
“——我说，丫头，你和大哥是怎么回事？”
小少爷忍无可忍跳到我和大少爷中间打破僵局时，我正忙着记录凉介的胎温，而大少爷也正靠着凉介抽烟，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总之，在那之前，现场一片沉默。
“……什么怎么回事？”
“从吃饭到现在，你们一句话都没说——不会又吵架了吧？”
……吵架？（你为什么要说个“又”字？）
我擦了一把油腻腻的脸，扭头看了大少爷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忽然没办法似的淡淡一笑：
“——是啊，我被阿步教训了。”
“……呃？”小少爷一愣，撇过头来看我，我忍不住耸了耸肩，哼了一声：
“——是啊，我教训他了。”
说老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有点生气的，可是到了后来，却有点搞混了——那个叫高桥凉介的家伙，真的不知道是该说他太自以为是，还是太为别人着想……
这种别扭的个性，居然和某人有点像……
就在这时，只听下山道那边一阵骚动，一连串熟悉的凶悍引擎轰鸣由远至近，最后随着一个仿佛不经意却气势十足的动力滑胎，黑色的公路赛车帝王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嗯，“某人”终于来了。
“似乎应该去打个招呼——作为客人。”
大少爷低下头熄灭了香烟，然后看向我，我愣了愣，摇了摇头，而他也就笑了一下，带着几个队员，向远处被众人簇拥着一副黑街大佬架势的京一走过去。
“那就是凉介哥明天的对手啊……”
留在这边的人们终于忍不住开始八卦了，还美其名曰“情报交换” ，气氛一下子火热起来：
“听说那个须藤过去一直受的是专业训练，现在也是职业车队的试车手，在北关东一带很有名气的……”
“是啊，尤其在伊吕波山路，据说和凉介哥在赤城一样，还从来没输过呢……”
“对了，我打听过了，他的车好像是专门找JGTC的职业技师改装过的……”
说着，他们集体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集体叹了口气，又集体扭回头去接着紧张讨论——XXOO的，什么意思啊……我不爽地往扭过头，不服气归不服气，可也没吭声。
的确，光车这一点来看，大少爷是很不利的。那天慌乱归慌乱，可我还是能听出来，京一那辆为挑战WRC设计制造的Lan EvoⅢ，涡轮增压系统和点火系统已经被改装得非常专业，马力至少也有300匹以上，而且之前他去前桥敷岛那一带，估计是改良他最不拿手的底盘和制动系统，加上主场的优势……虽然我对凉介信心十足，但胜负真的很难说。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烦躁起来，终于感到了一阵久违的恐惧和不安
“——放心啦，大哥肯定会赢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表情太过严肃，小少爷突然将手放在我头巾上揉了揉，口气轻松得让我几乎没反应过来：
“……什么？”
“——我知道，大哥也很希望你留下……”他说着，顿了一下，然后亮亮地笑了起来：
“再说了，输了的话，也太对不起你和FC了，是不是？”
我看着那张明亮的笑脸愣了一会儿，终于没办法地挠了挠后脑勺——是的，这场比赛，对于我的意义，不光是决定去留那么简单。
从前，我家那辆86，就没有赢过京一换过的任何一辆4WD。说到驾驶技术，和明绝对不会逊于京一，所以很明显，问题在我。
胜者即是正确的，可我真的不想再输给他，无论是车的理念上，还是其他。
“……可我老觉得那个须藤京一看起来不像好人……他会不会搞什么鬼？毕竟这是他的地盘……”
我正深沉着，旁边那群家伙已经是越八越投入越八越耸人听闻——没办法，任谁见到京一那张在昏暗的灯光下被加强了效果的□□大哥脸，都会觉得本文分类已经转型到□□情仇或者江湖恩怨去了……加上他背后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修罗面做背景，连我都忍不住缅怀了一下当年跟着他在东京混地下飞车党的青葱岁月，何况这帮以暴走族出身的小少爷为首的不良青少年，自然是迅速入戏……
“启介哥，要不要我们也跟着过去？人多一点比较安全……”
“嗯，也好——贤太，去帮我拿根扳手或者钢管之类的过来……”
拜托……京一那家伙只是脸比较反派，手段比较毒辣，个性比较铁血……人格总的来说应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啊……大少爷要真在这里出什么意外，最生气的肯定是京一本人……贤太，把我的扳手放下，不然我用它阉了你。”我平静地恐吓完某只忠犬，伸手拍了拍小少爷的肩膀：
“放心吧，京一那家伙是个自尊心超强的笨蛋，不会做什么的。”
“……哼，京一京一的，叫那么亲热……”小少爷挪了挪身子，一脸不悦的样子，不过总算是没再找武器，我瞄了他两眼，妥协了：
“……那你要我叫你小启还是启启？”
他嘴角抽了一下，以暴力代替语言表示了他的愤怒。
“……呃，阿步和那个须藤京一是什么关系啊？感觉好像很熟……”
刚从我的恐吓中恢复过来的贤太还没问完，立刻被七八只脚踩得嗷嗷叫。
……对哦，好像我的确当众甩过京一耳光来着，这也算一种“熟”吧……想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
“……真要说的话，他就是毁掉我初恋的家伙。”
说完，我默默抹了把辛酸泪——虽然我现在的最爱是凉介，但女人的初恋永远是刻骨铭心的，何况还是个破碎的悲剧初恋……我的初恋啊……我那名字都没有取的86啊……京一这个残忍的暴力狂，居然拿1700kg的GTO去撞925kg的AE86，简直就像让相扑□□小萝莉嘛……
“……是……吗？”
本来就是，要不是这个家伙，和明会被勾引去当什么职业车手，把我狠狠甩了么？面对面前一群加上身后一只大嘴青蛙石像，我说得就更加义愤填膺，拳头很响的砸在器材车上，声量也非常可观：
“——对啊，他居然抢走我最心爱的男人！”
“……”
“…………”
“……阿步，怎么了？”大少爷回来的时候，现场一片死寂——很可悲的是，他居然想都没想其他原因，直接就来问我……
“……我发誓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只是表达方式可能有点（只是有点么？）问题罢了……”
“喂，高桥凉介……”
正在这时，京一叼着香烟走到了大少爷旁边，还没说什么呢，以小少爷为首的一帮子兵马俑就忽然都复活并且跳起来大吼：
“——哇啊啊！你不要靠近我大（凉介）哥！！！”
…………
……行了，你们不要再瞪我了，大不了我闭嘴好吧？
…………
京一和大少爷的谈话结束之后，就依旧臭着那张怎么看怎么反派的脸，驾着那辆黑色Lan Evo离开了，从头到尾不仅一句话没跟我说，经过我身边时，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实在让人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丧气。而大少爷则好像在想着什么，一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点头：
“——阿步，上车。”
我心脏再度漏跳了一拍，虽然脑子里非常清楚——塑胶袋已经没有了，加上晚上又吃了不少东西，照这种情况……污染国家公园貌似是犯法的……但如同舌头是和我的大脑完全脱节的情况一样，三十秒钟后，我坐在了凉介的副驾驶座上，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鄙视我那与理智完全脱节的定力。
“阿步，不用那么严肃，只是带你去中禅寺湖乘个凉，这边太闷热了。”大少爷也坐了进来，看我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
确实，天气闷热得有点不像话，而且空气里的湿度很高，估计一会儿就会下雨，要是下到明天，轮胎又是个大问题……想着，我看向他的侧脸，依旧很平静，但似乎并不像语气那么轻松的样子——毕竟，他比我更清楚，湿滑路面对于公路赛车来说，是最大的敌人。
“京一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么？”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问了。
“嗯……他让我记得提醒你，明天过来的时候把行李带上，免得回东京的时候麻烦。”
……这个拽人……我撇了撇嘴，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血气上冲，脱口而出道：
“——要我告诉你吗？京一的跑法。”
虽然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京一算得上是我第二了解的车手——第一就是和明，对他俩擅长和不擅长的线位，习惯的超车点，常用的战术，开车的毛病和坏习惯，我都很清楚。
“——那样的话，就算不得公平了吧？”
大少爷稍稍愣了一下，侧过脸看着我，居然带些戏谑地笑了：
“而且，没有一点惊喜的话，比赛会很无聊的。”
这家伙，终究还是个车手啊……
我眨了眨眼睛，也没办法地笑了。
因为没有月光的关系，中禅寺湖看过去就只有黑黑的一片，隐约能听见水拍打在浅滩处游船上的声音，不过倒真是比山下凉快多了，我舒心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原本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顺便想想轮胎的问题，结果刚躺下去，不远处就传来了很大的机械轰鸣声，我反射性地竖起耳朵辨认引擎，发现是摩托车——对了，好像刚才听那群八卦男说，伊吕波这边的摩托车山路赛也很盛行。
说起来……对了……怎么忘了有那种办法呢？
“阿步，怎么了？”
“嗯……我突然想起，既然小少爷以前是暴走族，那车库应该还有摩托路赛用的东西吧？”
大少爷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我要干什么，似乎是没办法似地呼出口气，笑了：
“——有阿步在，我确实轻松不少呢。”
“大少爷专心开车吧，凉介交给我就好。”我拍拍胸口，“不然就算是大少爷那样聪明的头脑，也会很累的呢——京一可不好对付。”
“——我知道。”
说完，他回过身靠在护栏上，若有所思地看了凉介一会儿，然后拿出了香烟和打火机。
现在想想，我认识的所有车手好像都是大烟枪，包括和明——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在第一次和别人在公路上比赛之后学会抽烟的，那次他的对手出了严重的车祸，那时候他的手一直在抖，如果不抽烟，好像就平静不下来：
“……大少爷也会害怕吗？”
“……怎么会这样想？”他似乎有些惊讶，抬起眼睛看向我，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
“有人跟我说过，男人抽烟，大多是两种用途，一种是麻痹恐惧，还有就是为了掩饰叹息。”我撑起身子，眯了眯眼睛，笑了：
“——很自以为是的说法，是不是？不过，我还满喜欢的。”
他仍旧看着我，却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将手里的香烟放回烟盒里，打火机也合上了，神色似乎有点凝重——糟糕，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阿步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有点耳熟的问题把我问得一愣：
“……什么？”
他仍旧看着我，清俊的脸在车灯的勾勒下显得很有质感，但眼神确实很严肃：
“如果阿步想做职业技师或者改装师的话，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的，有没有考虑过呢？”
职业么……我仰起头，慢慢呼出口气，侧过眼睛看他，挑出一个有些挑衅的笑：
“——那，大少爷想当职业车手吗？”
这下换他愣了，而我则笑得更加挑衅：
“我的耳朵可是很挑剔的，可大少爷的话，绝对没有问题——有没有想过呢？”
我知道，京一来找他，就是想让他做职业车手，在赛车场上实践那个“绝对速度”的哲学——像和明一样。
其实京一也并没有错，赛车确实是追求速度的运动，但这个“速度”到底是什么？对于一个车手而言，“速度”到底是由什么东西支撑起来的？
我想，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吧。
我只知道，无论是京一，还是和明的答案，或许是正确的，但都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不是车手，如果不是真正地驾驶在道路上飞驰，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自己回答。
“——我还是比较喜欢山路，职业比赛恐怕不太适合我。”
他走到我旁边，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嗓音就像之前说让我留下来时那样，沉沉的，沉得人心里发颤：
“——而且，毕业之后，我就要继承家里的医院了。”
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我着实愣住了：
“……这么快？”
“……我父亲心脏不好，”他忽然苦笑了一下，眼睛里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色彩：
“他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赛车，可是身体和家里都不允许，所以他对我和启介赛车的事都非常宽容，但是……最近这几年，他发病也越来越频繁了……”
我呆呆地张了张嘴，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大少爷用这种表情说这样的话题，老实说，我吓到了，一向灵活的舌头也僵硬得动不了。
“我从小在父亲的期望下长大——所以我想，我也不能那么自私……”
说着，他终于抬起头，细长漂亮的眼睛很静很静地看着我，然后轻轻地叹出一口气，伸手理了理我的头巾：
“突然跟阿步说这些……不过，这就不算掩饰了吧？”
——该死，我也许真的说了不该说的话，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可是，第一次听见大少爷说自己的事情，居然有些隐隐的高兴，话说得也有点呆：
“那……大少爷这算是……抱怨？”
“……抱怨？”他愣了愣，忽然捂住了额头，非常难得地笑出声来：
“——对，没错，真的是在抱怨呢。”
看见这个一向冷静稳重的男人笑出声，我没来由地觉得很开心，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膀：
“抱怨也没什么不好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接受的话，也太不可爱了……而且，找个人抱怨比起自己安慰自己要好得多，我是这么觉得……”
我想我最可怜的地方，就是在最痛苦和最不想面对现实的时候，连一个可以抱怨的对象都没有。
“嗯，我也这么觉得……”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舒了口气，然后微微低下头：
“阿步真的……”
……真的？我正等着他往下说，忽然从山路那边传来了比刚才更加巨大的引擎运行声，仿佛震得整个山谷都在抖一样，显得非常震撼，听得我俩都不由得一愣。
启介？不对，转子引擎的声音根本没有这么大，也不会有那么强的压迫感。这个声音，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这是……”
直列六缸24气门……双涡轮增压RB26DETT引擎……
“——GTR？”
大少爷的脸色也忽然沉了下去，我想他也能听出来，那根本不可能是一辆普通的GTR，这种跟野兽嘶吼一样的声音，马力恐怕都超过500了，到底是什么人……
“嗞嘎——”
随着一个发卡弯内线漂移，那辆GTR的车灯终于在我的视线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飞速接近，然后随着“吱”一阵刺耳的巨响，用那种沉重的车身原地来了个180度的甩尾，紧靠着凉介停了下来，那一连串巨大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发痛，有种熟悉的窒息和头皮发麻瞬间让我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我退了一步，眼睛死死地定在地上，随着车门打开的声音，看见那个昏黄的灯光下印出的，熟悉而模糊的身影。
“……阿步？”
我狠狠闭上了眼睛——就在那个时候，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抓住了大少爷的手，而且，抓得非常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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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我回来了……这一章其实是封存已久的将近三章的内容，算是纪念版吧，所以一并发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鱼啊小七啊月夜啊清炼啊……55555555……自作孽不可活……
关于前些天锁文，本来是打算再改改的，但后来放弃了，还是往下写比较RP……伏地253各位追文的大人，步步不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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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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