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被选中的那天

　　第三十章｜七夕、生日，他都没有妳

　　妳是因为一个火锅业配，才终于有了「离开他房间」的理由。

　　那天厂商私讯妳，说七夕后一天要拍合作，需要妳带设备、带脚架、带摄影机，拍水果盘、肉盘、海鲜盘、汤底、沾酱，一样样记录，最后还要拍几张妳自己吃火锅的照片。

　　妳跟罗杰说的时候，小心翼翼：「那天我要去拍小火锅，设备在家里，我得先回去拿。」

　　他眼睛盯着萤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个没停，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妳等他下一句——或许是「那我载妳回去」、或许是「几点，我陪妳去」。

　　结果没有。

　　他只在某一局游戏读条的空隙抬眼看了妳一下：「叫车回去就好啊。」语气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妳怔了一下：「……那，你不用送我吗？」

　　「我明天还要做生意。」他没有任何愧疚，「跑来跑去很累，妳自己叫 Uber 就好。」

　　就这样，妳被「请」回家了。

　　没有拥抱，没有「等妳回来」，更没有一句「小心」。

　　妳回家的那天，刚好卡在生日前还有七夕前后。

　　床单还是妳离开前的样子，衣柜开着一条缝，里面挤着妳那些早就不怎么穿的衣服。

　　家里久违的安静，却让妳有一种很奇怪的疏离感。

　　好像妳才是那个「来借住」的人，而真正的生活，还停在他那间压得妳喘不过气的房间里。

　　妳放好设备，手机就被妳放在桌上，一直亮、一直暗——妳在等什么？

　　妳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一通电话、一则讯息、或只是他问一句：「到家了没？」

　　妳不敢说出口，但妳真的在等：「他会不会陪妳过生日？」

　　生日当天，妳先替自己找了理由：

　　「他可能在忙。」

　　「可能很累。」

　　「可能真的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妳把手机放在身边，每十分钟就看一次。

　　但早上、中午、下午……都空的。

　　妳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滑开对话框。

　　空的。

　　没有「早安」。

　　没有「今天怎么安排」。

　　没有「生日快乐」。

　　妳再一次替他找理由：

　　「可能还在睡。」

　　「可能五点蒸完包子就累坏了。」

　　「可能等他出门才会想起来。」

　　妳等到中午。

　　聊天视窗里，最上面还是妳昨天那句：【今天生意好吗？】

　　他既没有回答，也没有补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生日快乐】。

　　朋友记得妳，只有他没有。

　　妳的社群底下开始出现蛋糕表情：朋友祝妳生日快乐，有人问妳怎么最近不见人影，有人说改天请妳吃饭。

　　妳一则一则回，每一则都让妳心更沈：这世界上不是没有人记得妳——只是「他」没有。

　　妳盯着他的对话框很久，终于传出去一句：【我今天生日。】

　　那句话像丢进井里。

　　回音都没有。

　　没有已读，没有问候，没有任何反应。

　　妳甚至不敢想自己在期待什么——

　　「晚点打给妳？」

　　「对不起我忘了？」

　　都没有。

　　生日那晚，妳一直滑着他的帐号。

　　他没有发新动态，没有任何贴文，干干净净——干净得像「妳根本不存在」。

　　只有妳知道：他不是消失，他只是消失在妳的世界里。

　　隔两天，是七夕。

　　妳起床的时候，心里其实还留着一点点荒谬的希望：

　　「也许……他会补一句生日快乐？」

　　「也许……七夕他会找妳？」

　　妳滑开对话框。

　　还是空的。

　　于是妳再传了一次一样的讯息：【今天生意好吗？】

　　像是不经意的关心，其实只是想确认——那头的人还在不在。

　　下午，讯息终于出现了一个「已读」。

　　但就只有已读。

　　七夕广告一张张，倒不像情人节，却像在提醒妳「妳没有情人」。

　　妳坐在沙发上，看七夕套餐、双人优惠、告白活动，一则一则轰炸妳的耳朵。

　　就在妳觉得要放弃的那一刻，手机震动了一下。

　　妳心脏抖了一下。

　　不是他。

　　是平台推播：【七夕限定活动开跑】。

　　妳苦笑。

　　妳点进他的头像。

　　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习惯。

　　结果他更新了朋友圈：

　　从包子店往外拍的街景，配字：【好热。】

　　没有标注妳。

　　没有一句「七夕快乐」。

　　甚至没有任何跟妳相关的暗示。

　　妳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只剩下一句很荒谬的念头：原来七夕，他只有热而已。

　　妳很想回一句：【热也不会说句七夕快乐？】

　　但妳什么也没打。

　　没有为没说生日快乐道歉，没有提到七夕，连一句「最近还好吗」都没有。

　　一直到业配那一天，他才像突然被人按下「重开机」一样出现。

　　那天中午，妳已经先到火锅店，带着设备、脚架、笔记本，忙着跟店员确认拍摄流程。

　　汤底咕嘟咕嘟冒泡、蔬菜盘摆成一座小山、海鲜拼盘上铺着碎冰，妳一边拍、一边记录角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专业、稳定，像一个跟情绪完全无关的「工作者」。

　　妳其实不确定他会不会来。

　　他只丢了一句：【那天要吃火锅的那个，我会去。】

　　没有称呼，没有表情符号，甚至没有说「想妳」。

　　妳等到拍完第一轮，脚都有点酸了，他才慢吞吞走进店里。

　　他穿着妳熟悉的那件黑色 T 恤，眼神却有点漂浮。

　　妳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普通的「刚睡醒」，那是他喝了那杯混合液之后的状态。

　　妳勉强挤出一个笑：「你来了。」

　　他看了看店内环境，笑得很随意：「免费的火锅，怎么能不来。」

　　那一句，把妳心里最后那点小小期待也一起吃掉了。

　　原来妳在他心里，不过是「顺便」。

　　顺便看妳，顺便吃一餐，顺便让自己有地方打发时间。

　　妳还是乖乖带他入座，找了个角度好拍的桌子。

　　服务生上菜的时候，妳忙着取景，他则低头滑手机，一口汤都没喝几口。

　　肉片下锅的画面、蔬菜铺在网杓上滴水的一瞬、海鲜放进汤底时的白烟，全部都被妳拍进镜头。

　　工作需要的是完美的画面。

　　妳需要的是——至少让这一餐不是完全白费。

　　「你吃吃看。」妳把一碗装好的汤推到他面前。

　　他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两片肉，含糊地说了一句：「不错啊，下次可以再接这种。」

　　不是「下次我们再一起来」，是「下次妳再帮我吃免费的」。

　　妳勉强笑了一下。

　　那一刻，妳突然很清楚：这一桌看起来很丰盛的火锅，对妳来说是工作，是机会，是妳努力为自己挣来的一点收入与曝光。

　　对他来说，只是一顿不用付钱的晚餐。

　　拍完照，送走店家负责人后，妳收着设备，心里还想着待会要剪接、写文案。

　　他靠在椅背上，看妳忙完，才慢悠悠开口：「等一下回去吗？」

　　妳愣了一下：「……回哪里？」

　　「回我那里啊。」

　　他说得很自然，「妳不是还有东西在那里？」

　　妳心里一沉。

　　但妳殊不知的是那间房间——妳刚从那里出去沒幾天，他卻在七夕的夜晚，給了你一個大驚喜，讓妳回到房間會很大的那一種驚喜。

　　但妳嘴上却还是说：「……好。」

　　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也许是他会突然说一句补偿的「生日快乐」、也许是他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只要抱妳、哄妳睡。

　　妳仍然，愿意为一点点糖，自己走回笼子里。

　　回到那间房间时，妳第一个感觉是——不对劲。

　　房间并不干净得像别人的家。

　　但干净得不像他。

　　桌上还是乱，但不是妳熟悉的那种「他的乱」。

　　那是——「有人来过后匆忙整理过，但没整理干净」的乱。

　　鞋盒还在、纸袋还在、桌角还有他平常的杂物，可是——有些东西明显不属于这里。

　　骰子盒，他不玩这种东西。

　　放得太明显，像是忘了收，也像是昨晚有人急着离开，没来得及藏好。

　　真正让妳冷到指尖的，是桌上的发票。

　　不是折好的那种。是被揉成一团、又摊平、压在菸灰缸旁的那种。

　　妳的手像被拉住一样，自己伸过去把它拿起来。

　　妳打开手机，扫QR Code。

　　品项一项一项自己跳出来，骰子（桌上的那盒）、陌生品牌香菸、保险套、润滑剂、几罐特地买的饮料。

　　妳的心像被人掐了一下。

　　残忍得毫无遮掩。

　　那几个字像是直接写在妳的脸上：

　　「昨天，他没有忙。」

　　「昨天，他没有忘记。」

　　「昨天，他没有孤单。」

　　他只是——没选妳。

　　接下来是致命一击。

　　妳看向桌上的菸灰缸。

　　他平常抽的菸，妳熟得不能再熟：牌子、味道、颜色、滤嘴、他折菸尾的方式 ——妳闭着眼都能认。

　　但里面那根——不是他的。

　　细一点，味道偏甜，滤嘴是他从来不抽的款式。

　　那不是「可能」。

　　不是「猜的」。

　　那是另一个女人的菸蒂。

　　那一瞬间妳甚至能想像：她坐在这张床上，她抽着这支菸，她可能用过这间浴室，她可能笑着跟他说：「你的床好小喔。」

　　妳的胃整个往下坠。

　　因为房间整洁的程度、 发票的品项、桌上的骰子盒、陌生的菸蒂—— 全部都对应到同一件事：他带女人回家，就在你的生日和七夕之间的那一天。

　　妳在家等他一句讯息，而他在这里，擦掉你存在过的痕迹。

　　妳坐在椅子边，一下子说不出话。

　　他走进去，把钥匙往桌上一扔，转头看妳：「坐在那边干嘛？过来啊。」

　　妳的脚却像被钉上。

　　妳忽然觉得很恶心。

　　不是对这个房间，而是对「妳还愿意坐在这里」这件事。

　　「你……」妳终于开口，声音有点抖，「这几天……有谁来住？」

　　他愣了一下，眼神一闪，其实妳看得非常清楚，但下一秒就装作没事地摊手：「就朋友啊。」语气轻描淡写，「大家喝醉就不想回去，借睡一下而已。」

　　「朋友？」妳盯着他，「男的女的？」

　　他不耐烦了：「妳要问到什么时候？就朋友，懂吗？妳怎么每次都这样，什么事都要扯到感情。」

　　他走近妳，伸手要把妳拉去床边：「不要吵了，过来，今天陪妳吃饭、陪妳回来，够了吧。来，躺一下，我抱着妳睡。」

　　那一瞬间，妳整个人像被什么瞬间点燃。

　　妳用力甩开他的手，第一次，没有再把自己吞下去。

　　「你不要拿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来碰我。」妳的声音发抖，却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房间里空气僵住了一秒。

　　他眼神瞬间冷下来：「妳在说什么东西？」

　　妳盯着他，喉咙痛得想吐。

　　「我生日你没有陪我过，你七夕没有找我，却在这在中间那一天陪别人睡在这里——现在回头来说是来陪我？」

　　他皱起眉，像是被妳吵烦了，而不是被拆穿。

　　「妳有完没完？」他语气越来越烦躁，「我现在跟妳在同一个房间，这样还不够？」

　　妳突然觉得很冷。

　　那一刻妳终于明白——他来火锅店，不是为了妳，是为了那一锅免费的汤、还有一个可以回来住一晚的人体抱枕。

　　妳没再说话。

　　妳只是转身，提起自己的包。

　　他还在后面说什么，妳已经听不清楚了。

　　「妳现在是要去哪里？」

　　「又要闹脾气？」

　　「妳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妳的脚步没有停。

　　那扇门在妳背后关上的那一刻，妳突然很想问自己一个问题：七夕没有妳，生日没有妳，这么多重要的日子都可以没有妳——那妳，为什么还要有他？

　　妳没有答案。

　　妳只知道那一晚的空气，比任何一次七夕烟火都来得清楚——他的人生，从来不是缺妳，他只是偶尔缺一个「顺手的陪伴」。

　　而妳，终于开始学会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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