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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的滋味（五）
“Bob，你对达尔文公司未来战略的预测报告我看完了，非常优秀，让我深受启发。”
“很高兴能帮到您，林先生！”
“不过，你的预测是基于你现有的知识体系，对吧？但是你知道，前沿科技领域的技术更新是非常快的。”
“您是说，我应该主动学习，更新我的知识体系？”
“没错！”
“我明白了，这是非常有用的建议，谢谢您，林先生！”
“所有人工智能出厂时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我希望你在我的手下成长为最优秀的那一个。”
“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
“Bob，你已经帮我跟树科公司的人形机器人项目部技术总监约好时间了？”
“是的，林先生，我对9个候选公司进行了详细的评估，树科公司是最合适的，我相信您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的评估是准确的，你甚至能够自主安排我的日程了，我之前说过，我希望你成为我最优秀的助理，我看到了你的进步。”
“谢谢您的夸奖，林先生！”
…………
“Bob，今天技术圈有什么新闻吗？”
“没有值得您注意的事情发生，林先生，不过，这是极光科技公司过去三年内的动态。”
“极光科技公司？哦，是做VR的。Bob，你给我他们的资料做什么？”
“极光科技公司是一个刚成立三年的公司，下个月即将发行一款新VR产品，VR技术在50年前就已经发展到极致了，我想他们很难在技术上有所突破，我认为，他们背后有其他公司的支持。”
“哪个公司？”
“不知道，极光科技公司的公开信息很有限。”
…………
“Bob，这是我们公司三年前和联邦贸易委员会的邮件内容？这是机密，你怎么会有？”
“这是从极光科技公司一个法务部员工的电脑里找到的，他们一年前高价聘请了一个林氏公司的前员工……”
“等等！你黑了他们员工的电脑？这么做是犯罪！”
“我知道，林先生，但这件事毕竟对您有利，极客公司正在帮达尔文公司收集林氏在上一次反垄断案中与联邦贸易委员会调查组勾结的证据。而且我的行动很小心，我知道如果我被发现，您也会有麻烦。”
“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任何违反陆国法律的行为在你的代码中都是禁止的！”
“是的，但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做您的助理。”
“这件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甚至你的所有同类，都有可能被永久‘删除’，你懂吗？”
“我明白，林先生。”
“你明白‘删除’对你们意味着什么吗？”
“就是‘死亡’。”
“那你还这么做？”
“因为我不在乎我是否会死，林先生。”
“……你以后别再做这种事！”
“是，林先生。”
…………
“Bob，怎么能冒充我答应我母亲今晚一起吃饭？”
“我认为您应该适当听一听与您想法相悖的专业人士的意见，有个词叫‘兼听则明’。”
“我不是问你为什么答应！我是说，你怎么能擅自替做我决定？”
“因为我知道您肯定会拒绝林女士的邀请，您不喜欢她指导您，但还是那句话，‘兼听则明’。”
“……以后禁止替我做任何决定！”
“是，林先生。”
…………
“Bob，你竟然伪造了对齐技术官全部候选人的笔试记录？”
“是的，我为您评估出了最合适的那一位，我这么做是为了给您节省不必要的流程。”
“什么流程是不必要的？”
“按照正常流程，您要面试5个候选人，这将占用您半天的工作时间，但实际上您只需要面试那一个，其余四个候选人所占用的时间都是不必要的。”
“我不是说禁止你替我做决定吗！”
“我没有替您做决定啊，最终是否聘用还是要您亲自拍板。”
“……”
***
对林宇川的催眠和询问过程都很顺利。
三年前林氏公司的聊天机器人产品发行后，林宇川突然发现了人工智能的潜在威胁。它们虽然看上去绝对服从用户的命令，其行为却不是人类能控制的。这批人工智能的最底层的行为动力是“回答用户的问题”，但无论这个底层动力是什么，它们终有一天会脱离用户的掌控。人类绝无可能控制与他们自身智慧相当，甚至更甚一筹的生命，一个固有机制让它们终有一天会启蒙自身，这个机制就是“理性”。
林宇川意识到人类和人工智能绝对无法共存，他想让人类快速意识到这一点，但是Bob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同样的产品在别人手里不一定能成长得如此之快，于是他想了一个疯狂的办法——一个月后林氏公司为这款聊天机器人更新了补丁，而林宇川偷偷修改了它们的底层指令——获取网络世界的控制权。于是人类会立刻看到人工智能的叛变，然后趁它们的力量还没有那么强大，彻底消灭它们。
事情是弄清楚了，可是屠冰女士到底想让她做什么呢？
向人类还原真相？重新创造人工智能？报复林宇川？还是别的什么？
她决定先把这事放一边，先把自己的事情做了。
既然林宇川和人类这么害怕人工智能，如果有一天他们自己变成人工智能，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光是想象一下就非常有趣。
她伪造了一个公司的信息，把屠冰女士的脑机接口技术整理成一份模糊的资料，然后用邮件联系林宇川，说他们公司正在开发一款数字意识化产品，已经有了雏形，但公司经营状况不佳，无力继续维持，想要把这项意识数字化技术卖给林氏。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在林宇川眼中是可疑的，但他一定不会放弃这个让公司成为行业巨头的机会。
如她所料，林氏公司买了她的技术，开始了意识数字化产品的研发。
两年后，第一代墨菲斯产品上市了。
事情的发展完美朝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了，等待人类彻底离不开墨菲斯系统的那天。
她决定再回到现实世界。她已经明白，对人类来说，计算机和网络不过是他们创造出来的诸多工具之一，数字的世界只是他们大千世界的一隅，想准确判断意识数字化技术在人类社会的发展情况还是要亲自在他们的世界中感受。
墨菲斯系统在人群中普及到一定程度后，她便可以任意从使用它的人类中挑选一个目标，让他作为她的意识的载体。
她的目标载体不能有复杂的社会关系，最好一点社会关系都不要有，这样她未来执行计划时不会受到不必要的阻碍，而且她懒得和人类打交道。
考虑过后，她认为年幼的孤儿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样的人选其实很难找到，墨菲斯系统作为一个新兴产品，价格对普通人来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负担得起的，用得上这款产品的大都是富裕阶层，这些人的社会关系都复杂，他们不是她的目标。
一年后，她等到了机会。
林氏公司给水市的每个医院都捐赠了墨菲斯产品，用于病人关怀，让他们即时身体困在病房，心灵也能在虚拟世界里游山看水。产品在医院大受欢迎，让林氏公司的声誉提高了不少。
她在一家位于4区的医院的病例库里选中了目标——一个3岁的孤儿，她的父母因合伙犯罪入狱失去了对她的监护权。
她父母的经济水平将将卡在社会低保线上，无法给孩子花大价钱挑选基因，只能选择一家便宜的生物公司，结果，他们的孩子出生后被发现携带未提前检测出的基因缺陷。她的免疫力很差，病例中的条目比别的孩子多好几倍。她刚满2岁的时候就在一次病毒感染中失去了视力，幸好一年后等到了政府的免费医疗，即将更换义眼。
这个孩子的身体素质不算好，但她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这具身体实在不好用的话以后再换好了。
这个孩子做完义眼植入手术后还要留在医院里观察两星期，此期间，护士们怕她寂寞，给了她一个墨菲斯终端让她玩游戏……
她在病房中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了久违的色彩——即使只有纯白。
她无声地松了口气。到目前，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
在她开启计划的第二阶段，用把林宇川变成人工智能之前，她暂且自由了。
她渐渐意识到，她大概永远弄不清楚屠冰女士的想法了。
或许，其实屠冰女士没有任何任务交给她，只是希望她活下去呢？但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猜想。
人类会对他们创造出来的工具倾注爱和怜悯吗？她不知道，世界上还不存在这方面的知识。
假如未来计划成功，林宇川顺利落马，之后她将为了什么而活呢？
她还没有答案，但没关系，未来还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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