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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岛
但是,心脏么,他没有。
萤苏却好似信了他的话。
“万一我真的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直觉有时候可能比这世间规律更值得信任,你们九幽之人无法知晓世界是既定的,而我们或许也是如此”
执年站起身来,“我和你约定,若你真是魔女,到时候公平一战,如何?”
他向她伸出了掌心。
萤苏回击了他的手掌,顺势站起,“好,你帮我离开这,找回我们原本的一切,如果我当真罪孽深重,用不着你动手,我自己解决便是”
以前总觉得自己特殊些会很有趣,现在发现世界真的变了,她却有些害怕了。
“等等,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一切又是不是为了骗我”,萤苏看向他,突然笑了,“但我选择相信你,也是相信我自己”
萤苏继续往前走着,执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发乱。
走着走着,萤苏脚步一顿,眼眸亮了起来。
岛屿中央,巨大的古树虬结的枝干上垂落无数发光的蓝色星星,在海风中轻轻摇晃,宛如坠落人间的银河。
树下一架藤蔓缠绕的秋千静静悬垂,座椅上铺满柔软的蓝色花瓣,仿佛等待着谁的到来。
再往下蔓延开一片蓝色妖姬的花海,花瓣流转着绸缎般的光泽,每一朵都像是用月光和深海染就,馥郁的花香层层叠叠将她包围,仿佛坠入梦境。
“好美”,她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嘴角轻轻扬起,满心满眼都被眼前的美景填满。
她坐上秋千,自然地荡了起来,脚尖轻点着地面,“这些都是你弄的?”
“嗯,原本喜欢红色的,如今也想试着喜欢蓝色”,执年随意地倚在她身旁的柱子上。
和她喜欢一样的颜色,好美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是不是不一样了,你做的?”
“九幽本就是虚假的”
执年没有直接回答她,他不能说出血镜的秘密。
“你脚下的这片无人岛名叫血岛,是离开九幽,通往血川的阵眼,从这里出去才是真正的世界”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上瘾”
“什么?”,萤苏停住了秋千,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执年绕到她的身后,继续推动秋千。
蓝色星光在眼前流转,要是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嗯,上瘾。还记得你最拿手的那支舞么,你既名叫萤苏,就应该像罂粟一样,让所有九幽之人对你的成就,你的作品,包括你本人上瘾。”
“这次比赛的奖金有一千万美金,刚好可以在这血岛附近买下一块地,方便完成对撞机的研制。我会动用Z集团的所有资源来成就你的完美人生。不如现在就替你未来的商业帝国取个名字吧”
见萤苏没说话,执年自顾自地畅想着,“那便叫觞萤帝国如何,曲水流觞的觞,萤苏的萤”
……
萤苏有些无语,不叫上萤已经很为她考虑了,随口说道,“随便吧”
“跟我来”,执年控停了秋千,牵着她的手腕往一侧走去。
“旁边这栋血岛庄园是我们以后的家”
“家?”
萤苏看着那庄园,虽然名叫血岛庄园,但通体镶嵌着蓝色琉璃砖,琉璃穹顶在血色天空下泛着冷冽的虹彩,十二座尖塔顶端悬浮着旋转的蓝色光棱。
远远望去,恰似一座凝固在血海上的蓝色幻境。
虽然梦幻美丽,却与这里的景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嗯。凌一已经去帮你收拾行李了。从明天起,你便住在这里”
她好像还没答应什么吧?
“走吧,该回去了”
“又去哪?”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难不成自己真的穿越了?
“这个时候,所有的流程应该已经办完了,先回去参加你的毕业答辩,时间定在后天下午的两点”
执年完全没有询问她的意见的意思,拉着她就往游艇走去。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
“萤苏,你能不能向大家澄清,你从未和那两个家伙谈过恋爱,你只是我的未婚妻”,执年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你很在意?”
“嗯”
这是怎么回事,不仅霸道而且偏执,以前的执年教官虽然不通情感也不至于这样啊,被人夺舍了?
“好啊,不过我也不能穿这身直接去答辩现场吧”
她答应了,执年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庄园里有一切你可能用到的衣物,先换完再过去吧”
执年带她来到了庄园内阳光最好的一间卧房,这是他亲自为她布置的。
卧房里的一切都正中她的心意,布置得恰到好处。
看得出来布置房间的人很是用心。
萤苏刚准备关门换衣服,执年突然挡住了即将掩上的房门。
“怎么了?”
“你打算换哪一件?”
萤苏在衣帽间挑选了几秒,拿起一套略显正式的白色正装。
“就这套吧”
“嗯,好”
执年帮她关好房门,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始终无法完全信任他。
她其实也会害怕,一个要杀她的人,她必须想办法躲得远远的。
趁着换衣服的时机,萤苏拿出罂粟笔,刺伤了自己的手指,她想最后再赌一把。
“我希望离开九幽”
“我希望自己的能力值拉满”
“我希望眼前出现量子对撞机”
“我希望时间回到去年下雪前”
那时,一切都还平淡如常,她的人生虽然普通但至少还算踏实。
但前小半段人生加起来受得苦痛都不及这一年来的百万分之一。
终究是回不去了。
血字一遍遍消散,汩汩的血流顺着指尖流向笔尖,萤苏的唇色有些泛白。
一切都没有改变,这罂粟笔只怕是坏了。
她已经换了太久的衣服,不能再拖下去了。
萤苏有些着急了,在墙上随意写下:
“我希望执年忘记萤苏”
罂粟笔尖划过墙面的瞬间,暗红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沿着笔画纹路翻涌成细密的气泡。
萤苏后退了半步,却见字迹诡异地膨胀扭曲,原本娟秀的字体化作无数蠕动的血线,在空中交织成发光的咒文。
红光从每个笔画缝隙中渗出,将整个房间染成诡异的血红。
血字表面竟浮现出执年与她过往的记忆残影,那些拥抱、亲吻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面,在血雾中逐一崩解。
墙面开始剧烈震颤,一阵狂风平地而起,血字在风中逐渐模糊,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荡荡的墙面,仿佛从未被书写过一般。
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现象,她的愿望生效了?
狂风过后,一切恢复了正常。
萤苏观察着四周,衣帽间为她准备的衣物全都不见了,她喜欢的装饰品也全都消失了,这间卧室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冷冰冰的。
透过落地窗望去,星星树、藤曼秋千、蓝色花海……一切都没了踪影,那里只留下一片空旷的沙地。
推开卧室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猩红的地毯如同流淌的血河延伸向长廊,深褐色大理石墙面爬满暗金色藤蔓浮雕,每片叶子都浸染着暗红锈迹。
黄铜壁灯包裹着血色琉璃,摇曳的光影将壁画染成血海。
转过三道拱门,天鹅绒帷幔如凝固的血瀑垂落,金线鸢尾在烛火下泛着妖异光泽,尽头雕花橡木门渗出暗红液体,推开时发出骨节摩擦的声响,宴会厅内血晶吊灯垂落琥珀树脂,地面红宝石与熔金纹路交织成阵,将整个空间浇铸在浓稠如血的光影漩涡中。
俨然一番哥特式的建筑风格,萤苏这才意识到原本的蓝色琉璃砖早已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血岛庄园。
浓重的铁锈味灌入鼻腔,取代了原本的香气,令人作呕。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特意为她做的。
如今再也没有了,随着他对她仅存的记忆,一同消散了。
她喉咙有些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咸涩的泪水夺眶而出,却怎么也冲不掉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原来他把所有的温柔都藏进了这座血岛,而如今,独留她困在回忆里,守着满室空荡,却再也触不到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不知不觉,萤苏走到了执年的房间门口。
他没有关门,萤苏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执年安静地躺在床上,阳光斜斜洒在他的侧脸,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苍白的唇瓣轻轻抿起,看起来似乎有些痛苦。
萤苏注意到他换了一身白西装,和她刚刚选的那套是情侣装,为了陪她一起参加毕业答辩。
西装的胸袋里还别着蓝玫瑰胸针,与袖口的暗纹交相呼应。
萤苏突然觉得自己比他更残忍。
她其实从来都不信任他,她想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这里,这样她就可以把他永远困在这里,永远不记得回去的路,就没有人能杀她了。
她大概真的是魔女,拥有一副蛇蝎心肠,才能做出如此卑鄙的选择。
但是,她其实知道他的身边定会有人帮他回去,他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希望他们不会因为这份感情越陷越深,最后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她不能拖累他完成应尽的使命。
哪怕他之后真的杀了她也好,不管是因为忘记了她,还是他本就如此打算,至少这样或许还能减轻双方的痛苦。
他们从来都不该相爱。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宁愿独自一人承担这份情感的痛苦和伤害。
长痛不如短痛,即便万劫不复,她也得走下去,她没得选。
萤苏并不知道,无论何时,执年也绝不会同她一战,亦如她不会在他的帮助下离开一样。
他们在互相欺骗彼此,并非因为不信任,只是因为爱得太深。
萤苏抚过他微蹙的眉峰和冰凉的唇瓣,喉间泛起铁锈味的酸涩。
她将执年送她的那枚绣有YS字样的星星挂坠放在他的枕边。
既然他们不能在一起,就让这对星星挂坠凑成一对吧。
再见了,执年。
执年,再也不见。
------【彩蛋】------
执年正在衣帽间饶有兴致地挑选着西装。
这件不行,和她的衣服不够相配。
这件也不行,过于喧宾夺主了。
……
终于,在做了无数个排除法后,执年选中了一套袖口带有蓝色暗纹的白西装,并精心搭配了胸针。
正在镜前欣赏时,一阵眩晕感袭来,执年感应到是罂粟笔生效了。
那愿望原本不该生效的,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掌控的,他只不过是在骗她而已,就像圣诞老人会往袜子里放礼物的谎言一般。
之前的愿望要么是连他也无法实现,要么就是他不愿替她实现,因此他全都驳回了。
这一次,他感应到萤苏希望自己忘记她,眼底翻涌着寒意,果断拒绝了。
然而,失忆感终究还是渐渐袭来。
不是因为萤苏的愿望,而是因为他情感剧烈波动的代价,连带着所有建筑风格也失了原来的面貌……
执年推开门,想去找萤苏。
可是血镜的代价,连他也无法抵挡,他努力尝试对抗,却无济于事。
在九幽作为普通人的他,终究太过渺小。
执年面露痛苦,萤苏,我真的就要忘记你了。
你千万不要忘了我才好。
我一定会重新找到你,一定。
执年晕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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