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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飞行
“试图?”
我还想追问,“砰”的一声,像是门被甩上的声音。我一愣,下意识看向乐涵背后——声源在那里,可那里什么都没有。“笃笃笃”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像是谁在敲门,敲得不紧不慢。乐涵也是一愣,回头看了眼,接着,很自然地掏出手机!
“啊,这个应该是我微信电话的铃声。我怕错过,搞得比较提神。”
那可太提神了。我不由吐槽了:
“那你还回头?”
“万一背后真有门呢?”
说话间,敲门声戛然而止——乐涵接了那电话。万俟轩的声音清晰传了出来:
“猴儿们,正事办得怎么样了?该回班了!”
接着他语气一变,平平淡淡地解释道:
“这是凌萧姐说的。”
“呃……”乐涵的表情一下心虚起来,但电话那边似乎已经挂了。她随手把手机塞进兜里,然后,居然朝我露出甜腻的笑容:
“嘿,尤佳,想不想去玩啊?跟我们一起,绝对好玩!”
“不是刚让你们回班吗?”我没忍住问。
“帮助身为普通人的新同学适应班级,多正当的正事理由!”乐涵一拍胸脯,理直气壮。
“你是不是忘了她才拒绝上纸鹤?”宁缺斜了她一眼,“磨刀不误砍柴工,她脸上都写着‘不知道什么情况总之先离远点’,就不要拉她了。”
“总觉得这里应该用欲速则不达吧?”我故意打了个岔。
“嗨嗨嗨,四舍五入是一个意思!”宁缺摆了摆手,居然直接跳下纸鹤,“不过,尤佳,你一定要收下纸鹤,不然我们就都只能走路回去了!”
“诶?这纸鹤不是你的东西吗?”我愣了愣,“我还看到它蹭你的手呢!”
“因为它的真名是‘寄给尤佳的纸鹤’啊!没被收自然算我的!”宁缺双手叉腰,纸鹤的翅膀随着她的动作扑棱了两下,“但是,你不收下它,它就没法变成‘尤佳的纸鹤’,它的终点就始终是你!”
“这么起名的吗?”我不禁吐槽了。
“在所有幻想设定里真名就是很重要的吧!它的状态就是和名字挂钩的!”宁缺理直气壮。
“你自己不能改吗?”
“真名就是,如果它是伞,你叫他猫是没用的,你给它起100个名字都没用,因为它就是伞!你就说它现在是不是‘寄给尤佳的纸鹤’吧!”
“所以……如果我不收下它,它就哪儿也去不了?”
“对!你收下它,改变它的真名,然后再借给我们,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我低头看着纸鹤,它的鹤头还正对着我。我故意绕着它走了一圈,纸鹤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整只纸鹤跟着我的步伐转动,始终保持着正对。我往前一步,它落了下来,头往我身侧低去,一副等我爬上去的姿态。我顺手摸了它一把,它的纸头也微微昂起,蹭了蹭我。
“这要怎么收?收了又要怎么操作?”
“纸鹤是传递心意的礼物,让纸鹤感觉你真心接受它就行了!比如直接爬上去!只要你和它心意相通,你就能操纵它了!”
我看了眼那庞大的纸鹤,确实,我要坐到它背上了,那绝对是真心接纳。我摸摸它,试探道:
“变小吧,纸鹤!”
那纸鹤迅速变成普通纸鹤大小,悠悠地朝我飞来。我伸出手,纸鹤便轻轻降在我手心。我捏住它,用力一扔——它飞出一半,忽然又倒退着飞了回来。
再度降落到我手心时,纸鹤翅膀折了道痕,耷拉在我手心,头也自己低了下来,看着竟有点蔫蔫的。它轻轻在我掌上一滑,滑到我一根手指上,两只翅膀垂下来,轻轻抱住它。它头也垂了下来,搭在我手指上,纸头左右晃动,纸喙在我手指上划来划去的,倒像在撒娇要我别扔下它似的。
刚刚……我好像确实捏得有点随意,纸鹤中间都给我捏扁了。
我一时间竟有点微妙的歉疚,伸出手指,轻轻摸摸它的头。纸鹤好像振作起来,竟高兴地叫了一声——可我耳朵没听见,那声音竟像响在我心里似的。
这……是有点心意相通了吗?
也难怪,如果它能属于我……那我确实心动。
你现在是我的纸鹤吗?
我心中默念一句,纸鹤点了点头。那你知道怎么飞回市一中吗?纸鹤歪歪脑袋,似乎有点不解。我回想着市一中的模样,昨天去市一中的路线,纸鹤点点头,拍打着翅膀,慢悠悠地飞起来。等会,还得再搭几个人!我急忙叫住它,它又悠悠地飞回来。
“这是‘寄给尤佳的纸鹤’!”
纸鹤没有变大,反而低下头,纸喙轻轻啄我,竟有几分不满似的。宁缺赶紧提醒:
“要把它变大得念出它现在的真名!它现在是‘尤佳的纸鹤’!”
我赶紧重念,纸鹤果然又变大了。我新奇地看着它,终于有了这荒诞热闹的一切和我有关的实感。我不再是冷眼旁观的路人,而是真真切切地拥有了什么。宁缺这礼物,其实还怪用心的。唯一的问题是——
“这个纸鹤背上站三个人,活动空间就有点小了吧?纸鹤背上又没安全带!”
宁缺转转手上的诅咒红绳。
“这呢!”
“诶?”
“你把纸鹤变小,就可以把红绳穿过纸鹤眼睛,把整个纸鹤挂手上!等纸鹤变大,红绳也会变大,你到时候把它打个结,捆腰间就好!还可以听音乐呢!”
“你还真准备安全带啊?”
“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宁缺骄傲道。
挺像的。我腹诽一句,还是有点担心:
“那乐涵呢?你之前没预料她会来吧?”
“那倒不用担心。”
我肩膀突然被人一压,我吓一跳,余光看到乐涵笑眯眯的脸。她直起身,指尖轻轻戳我:
“你以为我怎么做到随时闪现,对人类围追堵截的?我是鬼婴啊!让我诅咒一下纸鹤就好,鬼就是可以回到咒物旁边!”
就算逐渐习惯同学的骚操作,听他们说话还是会有“能力是这么用的吗”的吐槽欲。我转回身,正对乐涵,故意吐槽一句——主要是为了缓解我自己的压力:
“鬼婴搭配围追堵截这对吗?”
“怎么不对?”
被我这么一问,乐涵歪着头,露出了“你又不懂了吧”的得意表情。她双手一勒,胸一挺,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
“看过跟鬼战斗的网文吗?鬼婴就是会神出鬼没,对人类围追堵截,没事爬人背上的呀!”
“还能这么刻板印象扮演的吗?”我带着三分荒谬七分好笑吐槽着,乐涵却脸一扬,拔高声调:
“那总不能让我跟她解释鬼婴是怀孕女性堕下来的胎儿吧?她要再问怎么办?不能拿奇怪的知识污染她呀!”
一声纸鹤鸣叫突然在我心里响起,我一看,纸鹤居然伸了伸头,往我的手靠了靠。我轻轻碰了碰它,微妙感觉到它有点好奇,似乎想知道这是什么禁忌知识。我哭笑不得,随手就敲了敲它:
“碳基生物的知识你少管!你是纸基的!”
“纸也是碳基吧?”乐涵打趣一句。
“是吗?”我不太确定。
“那当然!碳基是化学知识,我可是自学到了高中化学!”
“不是,说好一起摸鱼逃课,你怎么偷偷卷呢?”宁缺顿时急了。
乐涵白了她一眼:
“没有偷偷卷!是正当学习!在你们忙着玩鬼校物语魔王城大战的时候,我早——”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顿了顿,语调微妙地低了几分:
“临阵脱逃了。”
之前就带点微妙的关心,现在还有歉疚啊。
我忽然想起之前的豪言壮语——要让安璃梦和旧友重归于好,从而忽略我。
目标好像送到我眼前了,两个都是。可不搞清整个故事,大概也不能理解她们说什么的。我心念一转,决定还是先混熟一点——先从一起坐纸鹤开始吧。
“先变小吧。”我对着纸鹤说道。
纸鹤纹丝不动。
宁缺拍了下额头:“要念完整咒语!‘变小吧纸鹤’!”
“变小吧纸鹤。”
纸鹤立即收缩,又飞落我手心。我接过红绳,刚把它串上纸鹤,一只苍白的手却捏住了它。
“让我加强一下诅咒,”乐涵轻声说,“诅咒了,你就总会回到咒物身边,这样就不会从纸鹤上掉下来了。”
“这叫物理超能双保险!”宁缺一把揽住我,得意道。
“那么细的红绳也不归物理管吧!”
“好了。”乐涵说。
本就有点旧的红绳变得更旧,还沾了一点陈旧的血痕。我系好红绳,把纸鹤变大,那红绳也等比变大。我抓着红绳,刚要往身上套,宁缺又挤了过来。
“给我留个位置啊!我也需要安全绳!”
等我们三个都坐上纸鹤,乐涵按住纸鹤,那纸鹤的折痕开始变旧,翅膀上也沾了一点血迹。她松开手。
“有点不好看,但实用。需要的时候,可以把我拽过来——我正好逃课。”
“好了好了!起飞啦!”
宁缺一扬手,那纸鹤却纹丝不动。她有点尴尬地摸上后脑,干笑一句:
“诶嘿,忘了它易主了。”
我心念一动,纸鹤展开双翅,载着我们平稳地升入晨光里。悠远的音乐响了起来,那似乎是一首不知语言的空灵吟唱。初夏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城市上空,乐涵打着黑伞,小小的伞面投下一片舒适的荫凉,恰好为我们三个遮住渐热的阳光。
风迎面拂过,纸鹤翅膀划破气流的声音像书页被吹动。红绳牢牢地系在我们腰间,随着气流轻轻摆动,就连那点旧血迹也像是被太阳晒褪了色,只余下淡淡的痕迹。
脚下的城市渐渐展开——
熟悉的校舍慢慢变小,操场红色的塑胶跑道在阳光下呈现出温暖的砖红色。我们掠过一片居民区,阳台上晾晒的衣物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几个晨练的人正在小区空地上打太极,白色的练功服在绿树间若隐若现。
我把纸鹤拉高,听到背后宁缺大呼小叫:
“看!往那边飞就是滨江公园,我记得那里种了樱花——”
我回身一看,宁缺正张开双臂,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我刚要变向,她突然卡住,讪讪地放下手:
“啊,这个季节早谢了。”
不考虑药水,单看起来,她还真是阳光开朗。
软软的头发扫过我的后颈,我一瞥,看到黑色的发尾拂过我肩头。我回身,发现乐涵不知何时摘下了发绳,黑发在风里散开,像一片小小的夜色。
“其实,我还是有点喜欢这样,妄想一样的时光的。所以我回来了。”
乐涵的声音很低,低到像会被风吞没。可她离我太近,那低喃还是传到我耳边。
“喜欢?”
“在的时候很怕的,离开后,却还会有点想念。可我还是想毕业,并不是想找理由逃跑。”
“你没跟她说吗?”
“被她吓跑那么久的人……或许已经失去开口的资格吧。她只会觉得,‘果然如此’。”
乐涵的声音消散在风里。此刻,也许安静是最好的回答。我还什么都不懂。我操纵着纸鹤加速,让风把她头发吹的更乱一些,也许这样,她心情会好一点。
迎面的风更大了。它灌入头发,穿过发丝,带来畅快感觉。我一手搭在马尾上,也准备解开发绳,却被宁缺抗议地一拍:
“你解头发就要糊我脸啦!”
“好吧好吧。”
我把头发束成小包,俯瞰着纸鹤下方渐小的城市和散落在建筑间彩色蚂蚁似的人们,一瞬间,竟希望这趟旅程永不结束。纸鹤突然减速,缓缓停在半空,我赶紧拍拍它:
“去学校!”
我不知道我们到底飞了多久。在纸鹤背上,在音乐之中,在城市上空,在朝阳之下,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直到纸鹤突然减速,我才注意到底下“市第一中学”的金字校名。
纸鹤缓缓降低,盘旋在校舍上方,翅膀扇动得格外轻柔,像是怕惊扰教室里的读书声。我感受着它传来的情绪——既想降落,又舍不得结束飞行。
“该下去了。”我最终做出决定。纸鹤温顺地点头,朝着天台缓缓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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