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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
晚上,梁馥在工作室练吉他。
陈京弥敲门进来,说:“妈让我们明晚回家吃饭,到时候住一晚,你有时间吗?”
梁馥看了眼手机,明天晚上没什么事:“嗯,可以啊。”
陈京弥顿了下,又开口:“梁叔应该也会去。”
“嗯,我知道了。”
/
天已经黑了,迈巴赫在车流里穿行,一路伴着细碎的雪,因而车速不快,半个多小时,终于在别墅大门前停下。
梁馥推开车门,一股寒气瞬间席卷她,她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羊绒大衣。陈京弥从后备箱拿出准备的礼品,两家人亲近,没有虚礼,都是些酒水补品。
还没走过去,入户门就开了。
姜菁从里面走出来,直冲梁馥而来:“小馥,真是想死你了。”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热络的笑,因为保养得好,脸上也没什么皱纹。
“我也想您。”梁馥把手里拿的东西递给陈京弥,随后挽着姜菁的胳膊快步往屋里走,“您穿的少,快进去,外面太冷了。”
梁巍和陈原正站在玄关处等着她们。
陈原笑意盈盈,梁巍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
颇像动画片里的没头脑和不高兴。
梁馥看过去,跟陈原打了招呼:“陈叔晚上好。”
“好。”陈原跟着往里走,“怎么感觉小馥你又瘦了呢,今天你姜姨亲自下厨,做了你爱吃的红烧鸭,可得多吃点。”
“每回来您都说我瘦了。”梁馥笑道,“不过姜姨做的红烧鸭,我是真想的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姜菁拍拍她的手:“专门给你做的,全是你的。”
梁巍看着梁馥,似要开口的样子。
“梁叔、爸、妈。”陈京弥将东西放下,一一打过招呼。
几人坐到沙发上。
姜菁说:"今天在家住一晚,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陈京弥拉着行李箱准备上楼:“哪间啊?我们先把东西放上去。”
姜菁指了指楼上:“阿姨把你们俩之前住的两间都收拾出来了,你们看哪间舒服住哪间吧。”
陈京弥牵起梁馥的手:“嗯,我们去看看。”
木质楼梯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和梁馥记忆里的声响一模一样。
二楼北面的两个房间,靠楼梯近的是陈京弥从小住到大的,东边那间是梁馥初中时借住过一段时间的,后来姜菁把这间房专门留给她来的时候住。
梁馥停在二楼最东边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的陈设毫无变化,棕黑色的遮光窗帘垂在窗边,是因为那段时间梁馥畏光睡不好,姜菁特意为她换的。
梁馥后知后觉地想起,红烧鸭也是姜菁在那段时间学会的。
因为宋蝶总爱做红烧鸭。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为了她下厨房学这道菜,据陈原说,当时附近商超的鸭子都被他买完了。
姜菁就用这样的方式,让那时她的痛苦少一点,再少一点。
“陈京弥。”梁馥盯着书桌上梁馥、宋蝶和姜菁三人的合照,像是有些玩笑般地开口,“我有点不想跟你住一起了,我想跟姜姨住一起。”
陈京弥看出她的情绪,抬手抚上她的背,玩笑道:“看来我的地位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他就这样陪她静静地坐在房间里。
直到门外传来声音:“小馥、京弥,走,下去吃饭了。”
门没关,听见声音,两人向外看。
陈原站在楼梯口,向他们招手。
“这就来。”
陈京弥向外喊了一声。
随后将行李箱放置在墙角,拉着梁馥下楼。
餐厅圆桌上摆满精致的菜肴。
“快坐快坐,汤刚炖好,再晚一会儿就凉了。”
姜菁笑着起身掀开锅盖,是红枣桂圆乌鸡汤。
她给梁馥盛了一碗,又往碗里加了几块乌鸡肉:“多喝点,补气血的,对身体好。”
“谢谢姜姨。”梁馥双手接过汤碗,热意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姜菁腾出手,又把盛着红烧鸭的盘子放到她面。
陈京弥在梁馥身边坐下,伸手帮她拉开椅子:“托你的福,能吃上我妈做的红烧鸭。”
梁馥咬了一口鸭肉,酱汁浓郁,肉质酥烂却不柴,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姜姨做的红烧鸭还是那么好吃。”
她面上轻松地笑着,心里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你喜欢就好。”姜菁落座在她身旁。
餐桌上,三位长辈从工作聊到最近的天气,又说到最近小区里谁家的八卦事,陈京弥时不时插句话。
梁馥安静地吃饭,没听见前文,不知怎么突然被提到。
陈原问:“小馥现在还是在乐队演出吗?”
梁馥愣了一下。
陈京弥夹菜的手一顿,微微偏头看向她。
饭桌上这几人都知道她和梁巍闹翻就是因为要去搞乐队,梁馥不知道陈原此刻提起是何用意,出于礼貌还是点头回答。
“嗯,乐队挺好的。”
陈原笑着:“我跟你爸爸最近的项目合作了些年轻人,发现你们现在的小孩喜欢的什么,摇滚啊、rock啊,我们是听都听不懂啊,但你别说,还真挺有意思的。”
原来是当说客的。
梁馥下意识看了梁巍一眼,他正低头喝汤,像是没听见陈原的话。
她很快收回视线,回答道:“陈叔您要是喜欢,我给您安排,空的时候去看看摇滚乐队的演出。”
“……哈哈哈,好,我和老梁还跟你姜姨说呢,有时间要去看看你乐队的演出。”陈原胳膊肘推他一下,“是吧,老梁?”
“……嗯。”
梁巍如常不变的沉默。
梁馥瞥去一眼。
别人嘴皮子都要说烂了,主人公还在那装雕像,一幅不冷不热的样子。
她面上表情依旧温和,妥帖道:“乐队最近要录节目,年后会有巡演,您想来我给您留位置。”
陈京弥看出她不愿多谈,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对了梁叔,前段时间北郊那块地怎么样了,我听说……”
/
饭后,三位长辈在客厅聊天,梁馥和陈京弥坐在餐桌旁嗑着瓜子。
梁馥有点发饭懵,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着沙发上的三人。
“困了?”陈京弥看向她,轻声道。
“有点,从早上到现在了。”
梁馥眨眨眼睛,过几天就要录《乐队之声》的第二期了,何况歌曲还做了比较大的改编,所以白天照旧去跟乐队练习。
长辈还在热聊,做小辈的确实不好提前离场,况且本来就是为她和陈京弥安排的一顿饭,不能扫兴。
陈京弥抬起一边肩膀,轻轻耸了耸:“靠着我眯会,我挡着你。”
梁馥挪动椅子移得近了些,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
陈京弥的身体正好在中间,挡住客厅投过来的视线,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客厅里,三位长辈的聊天声断断续续传来,对极度困倦的梁馥来说,倒像是天然助眠的白噪音。
鼻尖萦着淡淡的青草香,梁馥呼吸逐渐均匀。
陈京弥注意着沙发那边几人的动静,左胳膊挺着不动,偶尔侧头看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梁馥,灯光照着,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时针即将走到十点,梁巍起身告辞。
因为两家离得近,陈原也没再留,冲陈京弥道:“京弥,你跟小馥送送你梁叔。”
“好。”陈京弥应下,肩头动了动,放下瓜子拍了拍梁馥的肩,随即附在她耳边小声道,“醒醒,爸妈让我们送梁叔回去。”
梁馥反应了一下,就着他的搀扶站起身。
/
玄关处,陈京弥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灰色围巾,给梁馥系上,将她大半张脸包裹起来。
梁巍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猝不及防跟梁馥的目光对上。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恨、没有失望责怪,只有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
此刻梁巍突然有些恐慌。
梁馥本来恨他、怨他,至少是在意的。
可现在却像是完全将自己隔绝在她的人生之外。
似乎她不再期待梁巍能读懂她每个选择背后的意味。
梁巍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钥匙,金属边缘硌得指腹发疼。
陈京弥穿好衣服,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
一月的夜晚寒风阵阵。
三人并排走着,陈京弥走在中间,隔开这对父女。
“婚礼筹备的怎么样了?”
梁巍勉强找到能让梁馥参与进来的的问题,尽管他知道梁馥不会开口。
陈京弥回答:“在准备了,婚纱礼服已经定下来了,年前找个时间把婚纱照拍了。”
梁馥双手放在口袋里,垂着头向前走,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
梁巍越过陈京弥,看她一眼,随即目不斜视向前走:“嗯,你们心里有数就好。”
陈京弥和梁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到了梁家门口。
梁巍打开门,对梁馥和陈京弥说:“行了,你们早点回去吧,好好休息。”
“嗯,梁叔再见,晚安。”
陈京弥挥挥手。
余光瞥见梁馥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也冲梁巍挥了挥手。
梁巍似是没想到梁馥的动作,喉头一紧,站在门口摆摆手:“嗯,走吧。”
他看着两人转身离开,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梁巍像脚下生根一样定在原地,直至梁馥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转身进门。
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偌大的别墅里,此刻静得落针可闻。
沉重的脚步声如此清晰,梁巍走到书房门口,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推门进去。
书柜正中摆放着宋蝶的照片。
梁巍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很久。
书桌上一家三口的照片被立在相框里。
白炽灯亮着,将相框照得反光。
梁巍回头时,那抹光亮闪过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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