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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他偷了你的演讲稿，那你怎么办？就这么让他去了吗？”谢辕问道。
徐丽娜摇摇头，一双眼瞪着台上的男人，看着他将自己的演讲稿说得天花乱坠却离题千里，心疼得就象看到自己辛苦养出来的孩子被人糟蹋了一样，她多想冲上去大骂对方一顿，多想告诉此刻会场内所有人，这是自己的演讲稿，它原本并不是男人所说的那个样子……
然而职场多年的经验告诉徐丽娜，这样做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可是就这么忍受下去吗？徐丽娜闭上了眼睛，当然不甘心！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与此同时她还想到自己下周的演讲，这份演讲稿是她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搜寻了大量资料数据做出来的，徐丽娜自问就算重新做一份也不可能比这一份更完美，可是如果重新开议题，那就等于将所有之前的努力都放弃掉，一切重新开始，然而，她只有一周的时间了……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丽娜，你还好吗？”谢辕问道，他担心的看着徐丽娜。
“我……我还好……没事，我很好，我们走吧，陪我出去好吗？”徐丽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扯了一丝笑容出来说道。
“好，我们出去吧。”谢辕伸出手，扶她起来，两人从侧门退出了会场。
走出会展中心，外面天色已晚，市郊的空气相对干净些，天穹之上还能看到繁星点缀，徐丽娜没有直接打车，而是慢慢的在会展中心周围的林荫绿化带上一言不发的走着。谢辕默默走在她身后，暗自思量如果徐丽娜哭起来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然而徐丽娜没有哭，甚至连一句埋怨也没有，她只是这样走了许久之后，抬头对谢辕说：“别担心，我没事，我就是有点不甘心！嗯……就是不甘心，所以我准备回去重新做一个比这更好的演讲稿！把他比下去！不，应该说，是把过去的我自己比下去！”她说着，甚至笑了出来，眼睛里闪着莹莹地星光，仿佛无所畏惧。
谢辕轻叹了一口气，说：“好，我送你回家。”
徐丽娜点点头，顺从的跟在谢辕身后，看着男人挺拨的身形背影，她重重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不要哭！娜娜不要哭！不要让他看到你软弱的样子……
只要你软弱，男人就会以为你好拿捏，所以，永远不要在气势上输给男人！你比他们强！强得多！
谢辕无从了解徐丽娜的所思所想，他只是将徐丽娜送到家然后告辞离开。
徐丽娜在关上门的瞬间泪如雨下，她将自己缩成一团紧紧的抱住自己，拼命的哭着，仿佛想将憋闭在心里的所有委屈化成泪水从身体里全部排挤出去。
“你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下然后就走了？！”项珺瞪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谢辕一脸莫名：“不然呢？我能做什么？”
项珺抚额：“你是男人吗？！”
“这跟我的性别有什么关系？”
“……”项珺突然觉得说不出话来，“按照小说电视的情节，你难道不应该趁机好好安慰她一下，然后得到她的芳心，最后抱得美人归吗？”
“少看网络上那些无脑小白文！”谢辕哭笑不得的拿手里的病历本敲了敲两人之间的隔墙，沉吟了一会儿后说，“她当时的表现……好像完全不需要人安慰的样子，嗯，心理素质是真好，非常理智，所以，我也是真的找不到机会去安慰她。”
项珺打了个哈哈：“不是你找不到，是你不愿意找！唉，亏我本来还以为你跟她会在一起呢，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可惜可惜！”
“好了，别瞎扯了，干活了，今天可是周一，忙着呢！”谢辕打断她那天南地北的八卦说道。
“哦好，今天的专家预约有六个，嗯，然后是刚刚门诊那边接进来五个散客……”项珺吐了吐舌头，开始汇报一天的工作安排，“下午一点有一台吸脂手术，三点半有一个袪痣手术，四点钟预约了一个注射丰唇，之后还有一个注射苹果肌的。”
谢辕看着记录，应道：“知道了，门诊那边过来的散客你接待吧，今天预约的六个里有四个老客户，估计又要有得聊。”他有些无奈的苦笑，不知道为什么，来找他的客户总爱找他聊天……
门诊过来的散客大多是比较年轻，临时起意想要整形的人群，很多人都是来问个价，真正会决定做的并不多，所以项珺接待工作的目的就是努力将对方说到心动决定整形……项珺自认已经练就了一口三寸不烂之舌，但其实，她能留住的病人还真是不多……
“嗯……手术肯定是有风险的……恢复时间？大约一到两周吧，术手三天内不能碰水……”
“注射整形？即做即走？这是我们医院的广告吗？哦……那是即做即走没有错啦！绝对不会影响你上班的，不过啊小姐，那只是说不影响你上班，并不是说打完针你的脸立刻就会达到你预期的效果哦，注射整形的效果要充分休息保养两到三天之后才会体现，在那之前，你的脸可能会有些肿……嗯？有多肿？这要看各人的体质情况而定了……”
项珺看着客户离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有点沮丧，自己明明说的都是大实话啊！这些人在准备做整形之前都不对自己需要面对的问题进行一下了解吗？把整形当化妆那真的只是一句广告词而已！怎么可能是真的呀！想想推广部挖空心思打广告，招来的这些人，项珺也是心塞塞的，整形明明是为真正需要它的人而存在的医术呀！
“你就是这么跟客户进行咨询的吗？谢主任知道你是这样的跟客户说话的？你这明明就是在劝退嘛！”
好容易送走了三个病人，项珺听到了徐丽娜那略傲慢的声音。
“徐……姐，你怎么来了？”项珺没理会徐丽娜的问话，主动挂上职业笑容反问。谢辕说了这位是科室的金主，大客户，不能得罪！
徐丽娜此刻的造型与她平时大相径庭，墨镜和口罩占据了她的脸，要不是先听到声音耳熟，项珺乍看人还不一定认得出。
“咦？徐姐，你这是怎么了？这是挂了急诊吗？”项珺忍不住问，随后又一想，“不对啊，咱们整形科没急诊的呀！”
徐丽娜不耐烦的看着她，但转念一想口气又婉转了些：“我有急事要找谢主任，小宋，你能不能帮我去打声招呼？我不会占用他太多时间的！”
项珺皱眉：“不好意思啊徐姐，主任今天的预约真的都排满了，而且现在正在接待病人，你有什么问题，不妨我先给你看看，怎么样？”
徐丽娜犹豫了几秒后，显然是真的急了，坐了下来，低头摘下眼镜和口罩。
项珺的印象中，徐丽娜一向是个极其注重容貌的女人，然而现在，她却看到徐丽娜的脸浮肿泛红，眼圈发青，额头和鼻尖上甚至爆出了几颗痘痘……
“你……最近在熬夜？吃什么辛辣的了？不，不是吃，你吸烟，而且很厉害？”项珺认真打量了徐丽娜两眼之后，表情严肃了起来，“加班了？”
徐丽娜低头，半晌点了点头：“最近要赶一个工作，我就熬了两晚，结果这脸就……”似乎是为了辩解什么，她又补充道，“上次体检时说我身上有炎症，我吃了药的，但是……但是没用……”
项珺看着面前沮丧得快要哭出来的女人摇了摇头：“周六你跟主任去参加了那个什么演讲会是吧？今天周一，也就是说你熬了两晚的意思是——你从那时候开始直到现在，没有合过眼？你现在这个样子，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回去睡上一觉，而不是到这里来吧？”
“不行！我不能！小宋，你不懂，我的工作压力有多大，这周六我必须拿出一份足够好的演讲稿，我现在还不能休息！”徐丽娜叫道。
“那……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呢？”项珺无奈的问。
“我的脸……现在肿得厉害，眼袋也是，能不能给我打两针肉毒，把脸瘦下去就行了……”徐丽娜说。
项珺将手里的咨询表格合了起来，抬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徐姐，且不说肉毒素是不是适用于你现在的脸，你对你自己的健康到底是有多漠视，才会在这种时候还提出这样的要求？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应该看的是心理医生？整形已经不会给你的人生带来任何益处了，明白吗？你现在需要的是充足的休息和保养！让你的肌肤恢复天然的活力。”
徐丽娜摇头：“不行！我没有时间，小宋，我可是你们医院的VIP用户，医院承诺过对VIP用户优先安排手术的！”
项珺叹气：“徐姐，不是我不给你优先安排，第一，您今天没有预约，主任的时间确实已经安排满了，第二，您现在的状态真的不适合再做注射整形术了，即便做了效果也不会好，更有可能引起身体其他的不适，我是对你负责呀！”
“我才不需要你来替我负责，你能替我负什么责？我的工作你能替我做吗？我的演讲你能替我讲吗？我告诉你宋玲，你这样的态度，我可以投诉你！”徐丽娜急了，声音也尖锐了起来。
项珺梗直了脖子，冷冷说：“我对你说的这些都是出于我对自己医学专业的自信，你信不信，是你的事。”
“呵，你一个小护士，哪来的医学专业的自信？你以为穿着白大褂就是医生啊？”
“你……好，就算我只是个小护士，但是，我相信就算你找谢主任去问，他也会给你一样的回答。”项珺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小护士，人微言轻，说出来的话即便是对的也毫无信服力。
“你什么你？我可是来看病的，你们医院难道还要拒收病人吗？”徐丽娜叫道，“喂，你听到没有！你这种态度……算什么意思？谢辕呢？叫他来，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象你一样对我！”说完，她转身走出办公室，但随即又退了回来，戴上口罩和墨镜才再次出门，来到导医台大声说道：“护士长呢？这里还有没有人管了？我要投诉！”
于是，等到谢辕做完手术回到办公室，得知项珺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投诉，谢辕不清楚项珺的身份有多少人知道，但他可以确定护士长姚淑梅是肯定知道的，毕竟当初给简玦做手术时，后半场都是由项珺完成的，而事后，做为助理在一旁跟了全程的姚淑梅却完全没有表示过任何疑问甚至神色的异样。
只是既然有人投诉了，医院不可能不给客户一个交待，如今医患关系本来就紧张，医院自然也担心徐丽娜继续闹下去，于是丁院长便将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叫去商量。
“那姑娘平时工作挺好的，这次是怎么了？”丁院长问爱徒。
谢辕觉得头疼，皱眉摇头：“这……老师，她这人特别认真，对病人一直是一视同仁，也是太一视同仁了，所以就……把徐丽娜给得罪了，这事真的不能怪她。”
丁院长瞅瞅面前的小伙子，忽然笑道：“哎呦，你在老师手底下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替别人求情呢，怎么？这姑娘你喜欢呀？”
谢辕脸一红，随即想到项珺的身份，连忙又摇了摇头：“不是，老师，我……”
老院长一脸我明白的表情，呵呵笑着点了点他额头：“你们呀！年轻人的事我可不管，就是一条，医院到底还是一个集体，每个人都是医院的脸面，这事幸好徐小姐没深究，那姑娘你自己看着办，总要给人家一个说法。”
谢辕一愣，怎么就推到自己身上来了？刚想说什么，就见自家老师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这儿一堆事，忙死了，你走吧。”
谢辕回到科室，拿着科室员工手册纠结了半天，最终签了个扣罚款的条子。
看到人生中第一张工作罚款单，项珺怒了，她一个月不到五千的工资，一口气扣了一千，剩下来的钱去掉房租吃喝，紧张到令人窒息。
“你怎么能扣我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项珺愤然质问道。
谢辕叹气：“我也不愿意啊，可是这是工作，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
“可是我根本没有错！”项珺怒道。
谢辕看着她，有点同情，于是说：“扣你钱，是为了平息客户的怨气，我知道你没有错，但这世上本来就少有非黑即白的事，这样吧，你是不是扣了钱之后生活上花费不够了？我先借你点好了。”说着拿出手机就要转帐。
“我不要！我就想知道，我明明没有错，凭什么扣我钱？”项珺叫道，内心里对于被说中了心事反而更加耿耿于怀。
“这就是规则，你自己在G国开过诊所，难道你自己的诊所里就没有规章制度吗？”谢辕皱眉质问，停了一下，又放柔了声音，“你要是事先想过后果，还会那样固执的阻止徐丽娜吗？”
“我会。”项珺低声回答道。
“那就是了，其实你早就清楚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了，但你还是去做了。”谢辕伸手想拍拍她的肩，突然想到对方是个姑娘，手悬在半空，尴尬的收回，在头上挠了挠，“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我很欣赏，可惜很多时候，光是原则和欣赏解决不了问题。”
项珺长叹一口气，沮丧的接过了罚单。
回到家，项珺整个人都沉浸在愤怒之后的郁结中，怨念之大，王昱枫远远看她一眼，想了想都没敢过来打招呼。
进了自己的小单间，关上门，项珺翻着钱包里剩下的钱，苦恼，难道真的要被这区区几千块钱难倒吗？想想回国已经四个多月了，每天做着小护士的工作，人生好像就这样成了一个定格，然而这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想到从小父亲的教导，想到自己努力攻读医学院，乃至成为一名口碑不错的整形专家，这一切怎么可能就这样成为过眼云烟？
项珺是绝不允许自己这样沉沦的，必须做回自己，即便一切重新来过！她想。
然而，宋玲读的是护专，这个学历还不够考执业医师资格证，如果要考，那必须至少拿到一个大专学历，然而项珺查看了一下大专以及自考等费用，以她目前的收入是不可能供得起的，这就很尴尬了……
想到自己在G国银行的户头上那七位数的存款，再想到父亲名下的那家整形诊所……我明明应该是个富婆啊！项珺气恼的甩掉脚上的鞋，摊倒在床上，心里想道。
那个骷髅的毒贩组织似乎从那起事故之后已经确认她的死亡，再也没出现过，项珺觉得现在应该已经算安全了吧？应该算吧……那么，虽然拿不回护照之类的东西，但至少，她可以向G国银行挂失补办银行卡，这样至少手头不会再这样拮据了。
想到就做，项珺立刻打开电脑，向G国银行客服发送了一份挂失补办的邮件……
G国此时正是白天，客服的回复很快，对方礼貌的要求项珺提供有效证件号证明自己的身份，项珺在提交了所有认证表格之后，对方随即表示将在30天内将补办好的银行卡邮寄给她，需要她留下邮寄地址。
项珺想了想，留下了丁香医院的地址。
此刻，大洋彼岸的某个角落，一个男人咬着一片吐司，看着面前电脑上的邮件文字截图，发出古怪的咕咕笑声：“找到了，美丽的女士。”
“马尔夫，那女人在中国，我们的人在那边势力不大，而且……”男人身后一名黑衣下属小心的叙述着任务的难度。
呯！一声轻响，那人彻底闭了嘴，直直的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之后没了动静。
两颊瘦削眉眼冷峻的男人扔掉了手中的□□，一旁有人过来将尸体拖走，神情淡漠的女仆过来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男人再次咬了一口吐司，笑了笑说：“威尔，我想见她。”
他身后的男人点了点头：“我会尽快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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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