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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
卢卡斯看到如此情景,血液“唰”地冲上头顶,身为军官的荣誉感和正义感让他猛地就要站起来。他肩膀刚动,就被一旁的阿尔文死死拽住胳膊,硬是按回了油腻的长凳上。
“队长!使不得!”阿尔文几乎把嘴唇贴到他耳朵上,声音因恐惧而发颤,“领头的那个是‘毒蛇’巴尔,是税务官的小舅子,专替少领主干脏活!他们人多,我们惹不起!而且领主是陛下的叔叔。”
卢卡斯胸口剧烈起伏,作为一名帝国军官,他看到那柄象征军部荣誉的精制长刀,此刻正被一个地痞用来敲诈平民,这比任何侮辱都更让他愤怒。他的拳头在桌下攥得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这时,从后厨的布帘后,那位东方面孔的男人慢步走了出来。他的身材在巴尔那伙壮汉面前,确实显得有几分清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然而,当他平静地看向巴尔时,卢卡斯心头莫名一紧——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深潭般的沉寂,仿佛暴风雨前压抑的宁静。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连店里嘈杂的议论声都莫名低了下去。
出人意料地,男人对着巴尔微微躬了躬身,脸上堆起一种无奈的苦笑:“巴尔爷,小店这个月初可就准时交过税了,账目都清清楚楚,不知今日各位前来,还有什么指教?”
“指教?”巴尔狞笑一声,反手“铛”地一声将那把两棱军刀拍在桌上,木桌被砸出一声闷响。“税是给领主老爷的,‘安稳费’是给兄弟们操心受累的钱!这是少领主立的新规矩,懂吗?”
男人脸上的肌肉似乎抽动了一下,但笑容未减:“哦,原来如此,是小人糊涂了。那请问巴尔爷,这安稳费……是多少?”
巴尔见他服软,得意地环顾四周,嗓门更大了:“听着!往后每个月,你这破店营业额的三十个点!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三十?!”男人终于露出了惊容,“巴尔爷,这……这小本生意,实在是……”
“是什么?”巴尔猛地凑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男人脸上,“就是明抢!怎么着?”他话音未落,只听“哐当”几声,在店里不同角落,几名伪装成食客的打手同时站了起来,眼神凶狠,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
巴尔用刀柄敲打着掌心,目光扫过店里那些充满东方韵味的瓷器和香料罐,语气充满了威胁:“两条路。要么,我现在就以‘账目不清、疑似通敌’的罪名封了你的店,你这秘方和这些稀罕物,自然都得充公。要么,乖乖按规矩交钱,以后按月孝敬,保你平安。你自己选!”
一股灼热的气流凭空而生,卢卡斯甚至没看清动作,只觉眼前一花——
“砰!”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击打沙袋。恶霸巴尔壮硕的身躯竟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碎木门,裹挟着木屑残片摔在街道中央。
巴尔瘫在地上,身体诡异地抽搐,大口大口的鲜血混着内脏碎片从嘴里涌出,眼看是活不成了。
他那几个小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出店外,发一声喊,作鸟兽散:“快、快回去禀报领主!”
店内死寂。
卢卡斯心中巨震。他死死盯着一掌之威的源头——那位东方老板。此刻,对方脸上哪还有半分卑微?轮廓如刀削般坚毅,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几乎让空气都凝固了。一旁的阿尔文吓得目瞪口呆,半截油条从僵住的嘴里掉到桌上都浑然不觉。
“队…队长…”阿尔文声音发颤,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你见识广…这…这是魔法吗?还是什么巫术?”
卢卡斯缓缓摇头,他从未见过这种力量,既非魔法吟唱,也非纯粹□□蛮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上前一步,向老板郑重地行了一个帝国军礼。
“阁下好身手。”卢卡斯目光锐利,开门见山,“你不怕领主报复吗?”
老板瞥了眼街角的混乱,淡然转身,开始收拾狼藉的桌椅,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不过是收拾行装,换一座城市流浪罢了。这世间,何处不可为家?”
“如果你愿意留下,”卢卡斯的话让老板动作微微一顿,“我能以帝国军官的身份,在此地护你周全。当然,这不是没有条件的。”
老板终于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审视。
卢卡斯迎着他的目光,语气诚恳:“我对你的秘方和生意没有兴趣。我想要的,是知识——关于东方,关于你刚才使用的这种…‘力量’的知识。我叫卢卡斯·迈耶,一个对广阔世界充满好奇的军人。”
暮色渐浓,街道尽头传来的马蹄声与脚步声混杂,由远及近,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税收官贾尔斯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那身紧绷的华丽礼服在夕阳下泛着油腻的光。紧随其侧的,正是骑兵队长霍克,他脸上带着一种即将执行“肥差”的狞笑,身后是一队手持火枪、步伐整齐的士兵。
这一幕,被藏在店门内侧阴影里的卢卡斯尽收眼底。他心中立刻盘算开来:贾尔斯亲自出面,还带了霍克这支有火枪的骑兵队,看来是铁了心要借题发挥,吞掉这家店,我看倒是可以用霍克这一漏洞。
“刷啦!” 士兵们训练有素地散开,举起手中的火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店内依旧平静地站在中央的东方老板。街角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贾尔斯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个魔法喇叭,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喊道:“里面的食客听着!此事乃领主公务,与尔等无关,速速离开,免得被误伤!” 喊完,他厌恶地瞥了眼巴尔的尸体,用极低的声音对身旁的霍克嘀咕:“这个蠢货……枉我看他姐姐的面子提拔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死了倒也干净,那份家产……哼。”
此时,卢卡斯混在几名惊慌失措的食客中,低着头,用旁人的身体作掩护,迅速闪出了店门,并巧妙地隐入街对面看热闹的人群中。他刻意收敛了军人的挺拔姿态,加上霍克的注意力全在店内那个“高手”身上,竟一时没有发现这位从首都来的“麻烦人物”就在眼前。
贾尔斯转向店内,皮笑肉不笑地说:“老板,事情你也看到了。巴尔再怎么不成器,也是我妻弟。你让我很难做啊。领主那边,我总得有个交代。”他话锋一转,故作大度:“不过,我贾尔斯向来仁慈。给你两条路:一,交出秘方,为你打死巴尔之事,给领主无偿劳作三年抵罪。二……”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神变得阴毒,声音却压低,带着刻骨的恶意:“你不是最重家人吗?等你死了,我会把你那如花似玉的妻子和女儿,‘好好’送到边境最脏的窑子里。说不定,凭她们的异域风情,还能卖个大价钱!”
“畜牲!”店老板一声怒吼,额头青筋暴起,周身那股平静的气场骤然变得凌厉骇人。
“哈哈哈……”贾尔斯得意地大笑,他很享受这种拿捏他人软肋的感觉,“生气了?可惜啊,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给我……”
“——我来保!”
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打断了贾尔斯的命令。人群如同被分开的潮水,卢卡斯排众而出。但他并非径直走向贾尔斯,而是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身影如电,先一步悄无声息地贴近了火枪队队长霍克。
一旁的霍克看清是卢卡斯,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衬。他坏,但不蠢,深知此地的水有多深。此地的领主是一位王爷,与首都的皇帝关系微妙,甚至颇为忌惮皇帝的力量。正因如此,王爷一直担心“乌鸦营地”这支名义上隶属中央的部队实力过强,威胁到自己的亲兵,多年来明里暗里不断打压。直到后来,营地被迫彻底改了名号,表面上仍听从中央号令,实则已向王爷效忠,这才让他们这些地头蛇有了底气,敢对新来的“空降长官”阳奉阴违。
但今早的晨会,让霍克彻底明白了,这位新队长是个连王爷的面子都可能不给的狠角色。此刻,卢卡斯那双冰冷的眼睛扫过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又是什么人!”贾尔斯色厉内荏地喊道,他被卢卡斯的气势所慑,但长期作威作福的习惯让他不肯轻易低头。
卢卡斯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轻轻掸了掸军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从容不迫,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步伐沉稳,目光如实质般压在贾尔斯身上。
“我?”他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声音清晰地传遍寂静的街道,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人们心上,“我叫卢卡斯。”
他顿了顿,让这个名字在空气中回荡片刻,然后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报出了那个在帝国境内重若千钧的名号:
“或者,换个你更能听明白的名头——国家英雄,老迈耶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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