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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理解
史倘锵道:“我能做到!”
赵环佩闻言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连握枪的手都在颤抖。“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说你也回不去吗?”
“我在现代专攻高科技,获奖无数,我在古代能研制出炸药,当然也能研制出时空穿梭机!只是这需要时间,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夜叉,只要你放我出去,我送你回现代!我保证,夜叉!我保证!”
兴奋的、渴望的、热切的光芒在赵环佩眼中闪现,却如烟花一般一闪而逝,她落下了两行清泪。“即使你能做到,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穿回去不过是抱着孩子等消失罢了。”
“你为何非要回去?回去又有什么意义?既然灵魂都能穿越时空,灵魂也能永存于世。等我踏平了全世界,一切资源尽可掌握,秦始皇做不到的事,我未必不能做到!”
“我看你是真疯了!”
“不,我没有疯。你难道不想拥有不死的生命吗?科技造福人类不应当仅仅是以给人类提供便利,终端科技应当从根本上解决人类的问题。生老病死是使人类痛苦的亘古难题,唯有打破它才能使人类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幸福。”
史倘锵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人之所以自私贪婪,甚至恶毒残忍无不源于恐惧。对疾病的恐惧,对衰老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失去的恐惧……如果生命不仅仅是昙花一现,如果人能有用不完的时间,就不必你争我夺,互相倾轧,没有痛苦,没有矛盾,这才是真正的世界大同……”
赵环佩道:“你说的这些的确很令人心动,可没有痛苦,不代表没有欲望,你要如何去填平人类欲望的沟壑?你怎么能肯定永生给人类带来的必然是福祉而不是灾难?”
史倘锵微张着嘴,半晌无言,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他理想化的想当然,思维永远片面。
许久后他才道:“难道你就不想长生不老吗?你和我,或许再有几个其他的人,我们一起,打造一个世界帝国,我们占有一切,统治一切,我们可以成为神一样的存在,在这个其他人都生生死死的人世间,我们是永恒的!是不可杀死,不可战胜,不可超越的!”
他目露狂热,“夜叉,我需要你的能力,夜叉!”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赵环佩转身便走。
“夜叉!夜叉!”史倘锵大喊,“夜叉,你难道不想长生不老吗?夜叉!”
精神病,而且疯得厉害。古今中外谁实现长生不老了?异想天开。
赵环佩停住脚步转过身,神色凝重地对他道:“你是因为我而穿到古代来,我有责任,我不能让你改变历史,也不能让你胡来。”哪怕代价是与她的孩子永不相见。
她走出密室,转动机关将门关好才隔绝了他的咆哮。真是让人崩溃。
她穿过层叠的山水图屏风来到厅堂,外面是白花花的天光。皇城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连阳光都比别处更加温暖明亮。
皇上回来了,他坐在他的玉撵上远远看着赵家两兄妹,目光久久停留在赵环佩身上。
他看着这个看似娇小弱不禁风的身影,各种传闻与恐怖臆想充斥于他的脑海。尽管他十分不愿,还是让太监撩开了纱帘的一角。他咽了一口唾沫,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静无波。
“爱卿大败突厥,救皇城于水火,劳苦功高,比之丘山,大泱有卿,甚慰朕心。”
赵家两兄妹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护君为国,是末将之责任!”
“好,说得好,朕定会好好的封赏爱卿!”
皇上一行浩浩汤汤回宫,声势浩大地穿越十里长街,他逃跑的时候悄无声息,极力避人耳目,回来的时候大张旗鼓,极力宣示他的皇权。
对赵环佩而言,这个世界荒诞而怪异,她认为皇帝抛弃百姓自己逃命理应受到唾弃,可似乎受到百姓唾弃的反倒是她这个站出来救他们性命,替他们杀掉了来犯之敌的人。
同样是十里长街,夹道相迎,以往赵环佩收获的无不是百姓的爱戴与拥护,而这一次她却得到了百姓的侧目与窃窃私语。
“保不齐她真是妖女,你听说了吗?突厥人的妖法根本就拿她无可奈何,别人都缺胳膊断腿,却连她根汗毛都伤不着。”
“听说啦,连突厥人都怕她,见了她跟见了鬼一样撒腿就跑。”
“那能不跑吗?可惜跑都跑不掉。”
可惜?他们在替谁可惜?替杀他们父兄、奸他们妻女的突厥兵可惜?
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公道天理?
“胡说八道什么?突厥人本就该杀,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吓人哪,男人都没有她那样的气力。”
“要不说呢,妖女呢!”
他们说她是妖女,对她指指点点,可他们哪里有对妖的半点畏惧?反倒像是预谋要打倒她一样,众志成城,义愤填膺。
赵环佩坐在高头大马上,双手紧握缰绳,把脊背挺得笔直,她看起来像是没有听见,毫无反应,事实上她的内心正在掀起滔天巨浪,就像当初刚知道他们并不希望营救她一样。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世界?这样黑白颠倒,好坏不分。
究竟是这个世界不对,还是她不对?
就连赵家人对她的态度也迥异起来。
还未到将军府,就瞧见赵家人穿红挂绿地站在大门前,门口石狮子上结的红绸红得耀眼。
待到门前,赵家人一个个笑逐颜开,簇拥着将她的哥哥——赵荣佩迎进了门去。
府内张灯结彩,仆役来往穿梭,喜庆忙碌堪比过年。大家围着赵荣佩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而反观赵环佩,竟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她不知道是古代重男轻女向来如此,还是赵家人有意为之,但这巨大的反差让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饭桌上大家围坐在一起,赵家人仿佛这才看见了她。
赵老太太道:“环佩呀,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嫂嫂姚氏挤出笑容,“环佩,吃菜吃菜。”
赵夫人尝试挤出笑容失败,干脆没说话。
而侄女赵世媛看着她,看着看着竟放声大哭起来。
于是劝的劝,哄的哄,骂的骂,一时间乱作一团。
久久哄劝不住,赵夫人怒上心头,“家门不幸,生出来的丫头片子没一个让人省心,保不齐又是一个不通人事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朝儿媳妇一瞪眼,吼道,“还不把她带下去!”
姚氏赶紧起来,向赵老太太与夫君告了退,连忙把女儿带走了。
于是饭桌上就剩下了直系血亲一家四口,气氛沉闷。
赵荣佩开口道:“娘,你不该这样对慧如她们,我常年不在家,慧如也不容易。”
赵夫人道:“她不容易,我就容易?你常年不在家你还能回来,你爹永远都不会回来!你心疼她,谁心疼我?”赵夫人说着悲从中来,掏出锦帕擦起了眼泪。
赵老太太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真是不像话,大喜的日子,一个个都哭哭啼啼,真晦气!”
赵夫人握着帕子的手向赵环佩一指,“还不是因为她!孩子见了她都能吓哭,荣佩差点没死在她的箭下!”她对赵环佩吼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竟然对你哥哥下手!”
“娘!”赵荣佩连忙道,“当时是情势所迫,相信妹妹也不想那样……”
“你还向着她说话?你当初就不该救她回来!她怎么对你,你就该怎么对她!”
赵夫人又转过头对赵环佩吼道,“腌臜东西烂污货,你就该死在突厥的监牢里!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赵环佩惊跳起来,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这种话还是出自她母亲之口!
她震惊地望着他们,望着他们或愤怒或沉静或高深莫测的脸,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如此怪异怪诞,荒诞不经。
半晌之后,赵荣佩终于道:“娘,你不能这样说二妹,你不了解情况,你这样说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过分什么?我自己养出的女儿,我还说不得了?你还向着她说话?你是不是傻?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
赵夫人越说越生气,又冲赵环佩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百个你都顶不上一个荣佩!我们让你去救他,不是让你去杀他!你竟敢对我儿子下手!”一想到自己儿子差点死在女儿手里,她怒急攻心,冲上去伸手就给了赵环佩一巴掌。
赵环佩捂着脸,对赵夫人怒目而视。
“你瞪什么瞪?!你再瞪一个试试?!”
眼见赵夫人又要动手,赵荣佩急忙上前拉开了母亲。“娘!你干什么啊,娘!”
“我打死她!你别拦着我!我要打死她这个狼心狗肺,没心没肺的东西!”
赵环佩看着眼前发狂的女人,浑身冰冷,为什么她不论古今都得不到母亲的爱?是因为她太不堪吗?还是因为她太不幸?不都说母爱是伟大的吗?难道母爱也是有条件的吗?若是如此,为什么要极力歌颂母爱的伟大?
就算母爱不是有条件的,母爱也是有选择的!伟大母爱的释放对象永远是她最偏爱的那一个孩子!不幸的是,古往今来被偏爱的那一个都不是她!
“闹够了没有!”赵老夫人的怒吼伴随着拐杖的敲击声,就像平地一声炸雷,突然震惊了世界,顿时鸦鹊无声。
只见赵老太太掷地有声道,“不争气的东西,遇事就知道吵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她站起身来,“环佩,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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