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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了
清晨的药房笼罩在淡淡的药香里，亭台边的藿香草沾着露水。
喻心刚将新到的药材分类摆好，就听见一个格外热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喻主管——”
喻心回头一看，就见四姨娘李听莹带着丫鬟灵芝，笑盈盈地站在晨光里，让他的表情有刹那间的破碎。
李听莹带着灵芝过来，整个人笑得谄媚，似乎是才发现喻心眼下的青黑，惊讶又心疼道：“哎呦，喻主管这是几日没合眼了？瞧瞧这黑眼圈重的，可是为了院里的时气操劳坏了？”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气球的最后一口气。
喻心眯了眯眼，压下心头的疑惑，也跟着笑：“谢四姨娘关心，确实忙。不知您此次前来，可是大少爷那边有什么不妥？”
“没有没有，大少爷好好的，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她笑着摆手道。昨天晚上还给他喂了块刚出炉的桂花糕，他还吃美了，抓住李听莹的胳膊半天不松开，还是她一巴掌劈掉的。
“哦？那可是四姨娘的伤...”喻心带着面罩，声音闷闷地传来。
李听莹笑嘻嘻地回：“托您的福！好得差不多了！一点印子都没有！”
喻心微笑脸此时僵硬起来，那到底何事，难道他平日里很闲吗？
他收起笑容，起身就要送客：“既然都安好，那我还有药材要清点，四姨娘若是没事，我们改日再叙，再见！”
李听莹连忙一只手提起食盒，一只手拽住喻心的青色衣袖，扯得他一个趔趄，立马喊：“憋走啊喻主管，这不给您带了桂花糕，尝尝？”
喜好甜食的喻心耳朵一动，先是微微诧异，接着转身微笑：“四姨娘竟然还记着，真是让喻心受宠若惊。”说着就重新坐下，姿态放得比刚才亲和了不少。
李听莹顺势打开食盒盖子，桂花糕香甜的味道争先恐后地跑出来，钻进喻心的鼻孔打架，打得喻心幸福地笑了。
“多谢四姨娘，那喻心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喻心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修长的手指捏着卖相一般的桂花糕，塞进了嘴巴里。桂花糕松软清香，甜而不腻。
连轴转忙了这么久，还是甜食最抚慰人心，喻心连带着看李听莹的眼神都越发慈爱起来。
“味道如何？”李听莹盯着喻心看，笑得“甜美”。
“味道不错，四姨娘好手艺。”喻心优雅地擦擦嘴，李听莹看见喻心咽下去了，这才满意地拿起杯子喝茶。
嘿嘿，吃了她的东西，那就得帮忙。
李听莹心怀鬼胎，放下茶杯，手又在食盒上面晃了一下，却被喻心用盖子挡回去了，李听莹懵懵的看向喻心，他只是笑笑道：“如今这时气虽然控制住了，但依旧紧张，四姨娘...”
“吃之前，你‘七步洗手法’了吗？”喻心的眸子笑得弯弯的，自从从四姨娘那里学习了“七步洗手法”，喻心就赶紧抄录一番，传下去让手下的人学习，以后给人处理伤口，都要先洗手。
好家伙，这是翻旧账来了！之前她要求喻心这样洗手，没想到他不仅记着，还用来堵她的话。
李听莹悻悻地收回手道：“喻心若是喜欢，东厢房还有，只是...”说到这里，李听莹表情羞涩，抬头看了喻心一眼，又快速低头，脸红扑扑的。
喻心：……
感觉好诡异啊，有点想逃。这四姨娘前一秒还大大咧咧拽他袖子，下一秒怎么就害臊起来了？
使劲将自己脸憋红的李听莹终于抬眼说：“只是，有要事相求...”
早料到如此的喻心撬开盖子，又捏起一块桂花糕，眼皮都不抬的说：“四姨娘尽管说吧，何事需要喻心帮忙？”
“那就麻烦喻主管了，妾身这几日兴许是忙得生出了燥热，光吃……”李听莹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
“喻主管那里，有没有什么强度很大的拉肚子药？”李听莹眨眨眼，话锋一转。
“咳咳咳咳！”喻心猛地被桂花糕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都涨红了。李听莹立马弹起来，抓起桌上的茶壶给她斟茶，殷勤地将茶杯递到他嘴边：“喻主管慢些，喝点水顺顺。”
喻心接过茶杯，一口气喝下去大半杯，才把嗓子里的糕渣咽下去，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差点被一块桂花糕单杀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看着李听莹期待的眼神，哭笑不得地摆摆手：“既然四姨娘有需要，那自然是有的。”说着扬声喊：“余婉？”
亭台角落的石凳上，一个穿着淡绿学徒服的姑娘正低着头摸鱼，听见喻心的声音，不情愿地撇了撇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喻心一看见她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事情倒是都肯做，就是每次叫她都磨磨蹭蹭，一点都没有学徒该有的勤快样子。
分明是来药房学习经验，却总一副“混日子”的态度，显然是把这里当跳板，等时机一到就往京城的大药堂跳。
“去，开些...”喻心的语气一顿，“攻下的药给这位四姨娘。”
余婉回了个“是”转身就走了，视线在那个四姨娘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倒是觉着这女子的声音颇为熟悉。
是谁呢？余婉边想边走着，走到药柜前，看着一堆排列整齐的药名，脑袋顿时晕乎乎起来。
喻主管只说要“攻下”的药，具体要哪种？她翻了翻手里的药谱，越看越乱。算了，随便拿几种吧。莱菔子能消食导滞，巴豆泻下作用强，火麻仁和郁李仁也是通便的，干脆都拿点，再写上名字标注清楚，这样就算效果不好，也能换着吃，喻主管总不能说她不细心了。
她手脚麻利地包了四五包药，提着走到李听莹面前：“姑娘，您的药。”
李听莹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药包，眼睛都直了。这么多的吗？体积还那么大，她怎么掺进郭老驴的饭菜里。
之前喻心还发了几句关于这个学徒的牢骚，就被人匆匆叫走了。
余婉刚要跟李听莹解释“一次只吃一味，效果不好再换”，就被李听莹打断了。
“姑娘，这些药能磨成药粉吗？”李听莹举着药包，一脸期待，“体积太大了，我不好携带。”
郭老驴还没吃饭呢就先看见泻药了。
“可以，你稍等，我去给你磨。”余婉想着反正也是举手之劳，就接过药包转身进了药房。
她把每一包药都倒出来磨成粉，磨完后觉得这样药粉味道会很怪，还特意挖了一勺糖粉掺进去——这样那位姑娘吃的时候，就能甜一点，也能记住她的好。
余婉忙活半天，将药粉倒进罐子里，起身跑了出去。她走后不久，一个学徒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赶紧遮遮掩掩地将药柜上面的“糖粉”字牌拿出来，将手里的“砒霜”字牌放上去，吐-出一口气，还好没人发现，要不然出人命了他可担待不起。
这边余婉将几个小瓷瓶递给李听莹，说：“您的药粉。”
“这么多的吗？”李听莹惊讶得看着余婉手中的几个药瓶。
“一次吃一味，一次半瓶，如果不够强效，可以再吃别的。”余婉摇摇手中的药瓶说。
管他呢，回去她就全部混在一起。
这下李听莹满意了，嗯，体型小，粉末状，哼哼，“杀人于无形”！她打开其中一个的盖子，喜气洋洋地闻了闻，除了味道怪怪的，其他还好，应该是研磨后导致药材味道变得奇怪。
余婉看着李听莹的背影远去，越来越觉得熟悉。
她顿时恍然大悟，哦——，这就是那个帮过自己的人？难怪声音这么熟悉。既然是她，那这药磨得值了，希望她能满意。她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正想着，喻心就急匆匆地跑回来了，似乎是刚才走得太急，忘记了拿药箱。
“余婉，好生看着点，我去二少爷那里一趟，记得临走前将药材清点清楚，不要混了或丢了。”喻心这个操心老妈子又上线了，余婉悻悻地点头称是。
要不是姑母非得让她过来，她才不愿意来这里，她想去的可是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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