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妓女与刺客(3)
因为“冷秋”受伤,夏来好说歹说,妈妈才让对方休息一天。
而到了第二天,妈妈说什么也不准了,眼见着就要冲进冷秋房间,正在台下调琴做准备的夏来见状,一个跨步冲到对方身前。
“妈妈!”她急忙大喊一声,微微抬起双臂,“妈妈是去找冷秋吗?”
妈妈抬着团扇一把扇开挡在前面的手,一道理目光都未留给对方,“我这可不养闲人,就算脚断了也得给我爬出来接客!”
夏来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痛,她来不及瞧是不是破了皮,拔脚跟上。
“冷秋脚还严重的,我替她上场。”
妈妈脚步一顿,扭身看着面前的雏儿,手中的团扇半遮下巴,将嘴角的笑意藏住。
“你?”她发出冷冷的笑声。
“我。”夏来眼神坚定,见对方态度有些松动,忙点头道:“冷秋的舞我也会,妈妈信我,不会搞砸的。”
“哼!你们姐妹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以前不还常常撕脸吗?”
夏来一噎,吐吐吞吞道:“我,毕竟是我,她的脚才会崴到……”
“罢了。”妈妈叹了口气,“好像我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似的。那便你去吧,赶紧上台,莫让老爷们等急了。”
“啊好,我这就去!”夏来提着裙摆飞快跑下楼,丝毫没察觉异常。
身后人露出一抹微笑,停留在她背上的视线像黏液般让人犯恶心。
阿由不知何时出现在长廊旁,靠着围栏侧头,视线落在一楼的圆台上。
在红毯铺就的上面,夏来一身红色单薄纱衣,舞姿灵动,妩媚中却又带着些单纯。
台下的客人大声叫好,疯狂朝台上抛掷绢花。
夏来就在一片花雨中舞动,身姿优美,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阿由抱臂靠在一根木柱上,出神地看着。
夏来扶起一面轻纱,在舞台中央旋转,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对上楼上人的目光。
她愣了一下,旋即粲然一笑。
阿由动作一僵,缓缓放下手臂,不自然地偏过头。
这时,夏来一舞毕,施施然下台,唯留漫天红花缓缓降落。
她提着衣裙挤过人群,匆匆忙跑向楼梯,刚搭上扶手,忽的被一只戴满玉镯金链的手握住。
“诶哟!不愧是妈妈的好女儿,这舞跳得真好!”妈妈满脸笑意道,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
夏来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谢谢妈妈,我想上去休息一下。”
“好好,要是冷秋还是不舒服就让她继续休息,你下来替她就行。”
这正是夏来希望的,闻言点头应道:“是。”
她说完就想走,却被妈妈拉住手。
妈妈兴致颇高,不停地说着之后的舞蹈安排。
夏来僵硬地点着头,她抿着唇,悄悄朝楼上看了眼,只看见一个熟悉却又不太熟悉的背影。
阿由刚进屋,便见两个女人气势汹汹地进来,手里的绢子被揉成一团,似有无尽怒火在胸口撞击着。
“我就知道这贱人没打什么好算盘!”穿绿色衣裙的女子恨恨道,她看向坐在床前一言不发的人,咬牙道:
“冷秋,你就这样让她跳你的舞,抢了你的风头?”
“不然呢?”“冷秋”抬头看她,冷冷道:“我脚崴了,难道你希望我上台出丑?”
阿由对人物性格的揣摩极强,之前在各种刺杀任务中也扮演过各种人,因此在伪装冷秋上格外自然。
绿衣女子一噎,“可是,可是也不该抢你的舞啊……”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虽然对方平日说话便像吃了火药似的,今天的话其实还不算太重,但就是莫名的让她害怕。
“冷秋,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白衣女子轻皱着眉头。
“你觉得我是好惹的吗?”冷秋哼哼道,“等我脚好了,非要给她一个好看。”
站在对面的两女子悄悄换了个眼色,绿色衣裙女子似乎松了口气,笑道:
“那就好,那你好好养伤,妈妈该叫我们了,就先走了。”
夏来好不容易摆脱了妈妈,迫不及待推开门,猛的与两个人对上,差点撞在一起。
“晦气!”绿衣女子翻了翻白眼,撞开对方离开。
夏来皱了皱眉,不过她已经习惯这些,丝毫没放进眼里。
她抬脚进屋,看见坐在床上的人,问:“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可以。”
夏来笑了笑,“我与妈妈说了,你养伤的日子我替你上台,跳舞嘛,我也会。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妈妈不会让你一直待在房里,你……”
夏天看着对方,眼帘微垂,其实她想问对方什么时候能养好伤离开,带她离开。
但话到嘴巴,又被她换掉,说:“之后你还是下去转转吧,喝点酒聊聊天就行,其他的我来。”
“可以。”对方依旧这么回答,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像一只偶然停留在这里的鸟,就算被发现也能随时离开,不用去管后面的烂摊子。
“你闷不闷?要不我陪你聊聊天吧。”夏来看着对方,将自己想听对方说话的想法暴露无遗。
“……聊什么?”
瞬间,夏来脸上绽出笑容,将梳妆桌前的椅子拖过来,坐在床前,双手乖巧地放在大腿上。
“你能说说你在外面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夏来不好意思地笑笑,眼里却闪着光,“要是我出去了,我也想去看看。”
阿由嘴巴张张合合,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去注意过沿途的风景。
好玩的地方?她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隐机楼算吗?她在那里打败一众高手,每一天面对的任务都不同,惊险又刺激。
夏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等着对方开口。
想了又想,阿由半回忆半编地道:“有一座灵山,那里灵气充沛,听说里面居住着许多小妖。”
“妖!”夏来捂嘴。
“半山腰就有座妖村,里面全是妖。”阿由努力回忆,她许久前遇见过一位降妖士,听对方聊过,但当时她并不感兴趣,听进去的不多。
“听说,妖村里来了位教书先生,是人,因为看不见,没有发现周围的学生是妖。”
夏来惊讶得睁大眼睛,“真的吗?后来呢?”
“后来,一个降妖士路过这里,将妖都杀了。”
“那先生呢?”
阿由记得降妖士没要先生的命,但之后先生如何她就不知道了。
“应该离开了吧。”
夏来呼了口气,笑道:“外面还有这些事啊。”
又坐了会,阿由不停说着外面的风景与故事,说到最后,她干脆直接编了起来。
也许这次离开,她会在路途中留意这些东西。
听完,夏来满足地站起身,“那你好好养伤,我先下去了。”
之后几天,阿由一直待在屋中,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卧在软榻内养伤。
以往,她都是带着伤继续任务,偶尔休息一两日,也得自己爬起来训练。
刺客从不会睡软榻,因为太舒服了,一旦陷进去,就会失去警觉。
她抽出许久未握的佩剑,摩挲着剑柄的纹路。
嘎吱——
夏来推门进来,语气较平日的活泼低下去许多,“今晚我要替冷秋上台,那支新舞我都还不熟。”
阿由扭头,见对方低垂着脑袋,满脸倦色。
“我能帮你什么吗?”她问。
闻言,夏来咻地抬起头,眼睛亮了亮,“你是刺客,身手肯定好,不如帮我纠正些动作吧。”
阿由想,刺客身手灵活,与舞者身体灵活,好像不能联系,不过对上对方眼睛,她竟无法拒绝,只能道:“我试试吧。”
“好!”夏来拍了下掌,退后一步,呼了口气。
接着,她缓缓展开双臂,腰部随之扭动,动作轻柔中带着坚韧,像拂在湖面的柳枝。
阿由看着,时不时点头,或者喊道:“等一下。”
她上前一步,握着对方纤细的手臂,往左移了些,道:“这样轻松些,之后你旋转时带起来的纱巾也不会绞在一起。”
夏来鼻尖微动,闻到对方身上一股冷香,像晨曦初露时去林中逛了一圈,沾满了寒气与花卉初吐的馨香。
明明同在这胭脂场里,对方却像生活在林中般。
“怎么了吗?”阿由见对方没反应,收回手问。
“啊?”夏来猛地回过神,忙道:“没有没有,我记住了。”
她笑道:“来找你果然是对的。”
阿由点头,看着对方继续动作。
她垂下手臂,轻轻握了握拳,回想握住对方手臂时感受到的粗细,对方的手臂很细,舞动的动作却很有力量,像要挣脱什么。
一舞毕,夏来轻喘着气,笑得无比畅快,“感觉比原来的要好。”
“嗯,再练两次熟悉一下,”阿由点头道,“记得别练过头。”
“知道了。那……今晚,你记得来看我跳舞。”夏来眸中含笑。
今夜的春香楼就像夜间的明珠,大门的灯笼高挂,刺破这夜间的静谧。
门前陆续有豪华马车停下,下来一位老爷或是风流公子。
楼内,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空间,暖流携带着温香在楼内旋转升高,薄纱从二楼垂泻,将一切笼罩在暧昧的朦胧中。
夏来登上圆台,舞纱、旋腰、抬眸、轻笑,每一个动作都激起台下万千声浪,数不清的玉佩被风流公子们扔上台,各种金钗玉镯被老爷们挥霍出去,只为求得台上人再轻舞一次。
台旁的妈妈喜得忘了礼仪,笑得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毫无疑问,这是春香楼最火热的一天,也是它名震国都的一夜。
“妈妈。”一个仆从端着托盘过来,轻声道:“赵老爷让我将这个交给您。”
妈妈瞥了眼托盘里的东西,不过三袋一看便有分量的钱袋。
她轻笑一声,“早有人开出了更高价。你去给他们说,还剩半个时辰加价,都抓紧了。”
这是夏来跳得最尽兴的一次,虽然台下人群涌动,都用露骨又贪婪的目光看着自己,将视线化作钩子,好像要将自己的一层皮勾下。
但好在,还有人只含惊叹与赞赏地看过来。
她就在楼上,眸光清澈,将山间的清风带给了她,让她体验到自由的感觉。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