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师弟失败后，我成了他的笼中雀

　　云妄衣那场撕心裂肺的痛哭，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泪水流干，那凝结成珠的异象也随之消失，只余下霍江临肩头衣襟上一片深色的湿痕和散落在地的几颗莹白“珍珠”，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他脱力地靠在霍江临怀中，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整个人脆弱得像是一碰即碎的琉璃。霍江临心疼地揽着他，源源不断地将温和的灵力输入他体内，助他平复激荡的气血和紊乱的气息，同时也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他体内那蛰伏下去的魔族血脉。

　　那血脉之力深沉而古老，如同潜藏在冰封深渊下的暗流，此刻虽暂时平静，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霍江临的“净世紫莲灵体”对此有种本能的排斥与净化冲动，但他强行压制了下去。他知道，此刻最重要的不是压制，而是疏导和接纳。

　　“感觉好些了吗？”霍江临低声问，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云妄衣在他怀中微微动了动，却没有抬头，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过后的疲惫。那依赖的姿态，像极了寻求庇护的雏鸟。

　　霍江临心中微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去再说。”

　　他扶着云妄衣，准备转身离开这片核心区域。接连的变故，尤其是云妄衣魔族血脉的觉醒和那泪凝成珠的异象，让他心绪纷乱，只想尽快带师弟离开这是非之地，返回宗门再从长计议。

　　然而，就在他扶着云妄衣转身，背对着秘境最深处那片最为混沌、灵气也最为暴烈的区域时——

　　“铮——！”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带着无尽寂寥与滔天怨煞之气的剑鸣，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秘境的寂静！

　　那剑鸣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穿透力，让霍江临和云妄衣同时身形一僵，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

　　霍江临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只见在秘境最深处，那片连流动的灵气光带都避之不及的黑暗区域，一道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剑光，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眸，骤然亮起！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任何灵器都要恐怖、都要暴戾、都要令人绝望的气息，如同积蓄了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暗红色的砂砾疯狂跳跃，周围的残垣断壁簌簌作响，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威压而要彻底崩解！天空那昏黄的光带被瞬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

　　一柄剑，缓缓地，从那片至暗之地的中央，升腾而起。

　　那剑通体漆黑，剑身狭长，造型古朴而狰狞，仿佛是用最纯粹的黑暗与绝望凝聚而成。剑格处镶嵌着一枚不断旋转的、如同微型黑洞般的幽暗宝石，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与灵气。剑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繁复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暗红色魔纹，那些魔纹每一次闪烁，都散发出令人心神摇曳、几欲疯狂的负面情绪——怨恨、杀戮、毁灭、寂灭……

　　仅仅是看着它，就仿佛看到了宇宙终焉的景象！

　　“破……妄……”一个古老而晦涩的名字，如同烙印般，骤然浮现在霍江临的脑海之中，带着系统传来的、冰冷而急促的警告信息！

　　【紧急警告！检测到太古幽冥魔族至尊魔器——“破妄”魔剑苏醒！此剑乃上古临渊之主佩剑，与宿主所持“砝厄”神枪为宿命之敌！能量等级：不可估量！极度危险！建议宿主立刻撤离！】

　　破妄！临渊之主的魔剑！
　　霍江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为何云妄衣会对其他所有灵器都产生排斥！并非那些灵器不够强大，而是它们……根本不配！这柄代表着魔族至高权柄与力量的“破妄”魔剑，才是云妄衣血脉深处真正呼唤的、命定的本命魔器！

　　而几乎在“破妄”魔剑出世的同时，霍江临背后的砝厄神枪，仿佛受到了宿敌的挑衅，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激烈而高亢的嗡鸣！青银色的枪身光芒大盛，那些沉寂的云纹符箓如同活了过来般疯狂流转，爆发出磅礴浩瀚的浩然正气，自主地从霍江临背后悬浮而起，枪尖直指“破妄”魔剑，凛冽的枪意与那滔天魔气在虚空中悍然相撞，发出滋滋的、如同水火交融般的剧烈声响！

　　神圣与邪恶，秩序与混乱，净化与毁灭！
　　两股截然相反、势同水火的至高力量，在这上古战场残留的秘境中，时隔万载，再次展开了无声却激烈到极致的对峙！

　　整个秘境的空间都开始扭曲、震荡，仿佛无法承受这两股至尊力量的碰撞！

　　而被霍江临扶着的云妄衣，在“破妄”魔剑出世的刹那，身体猛地一震！他体内那刚刚平复下去的魔族血脉，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沸腾、燃烧起来！额间的红色符文再次灼热发光，那双墨玉眸子不受控制地再次漫上血色，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也更加契合他本源的魔气，从“破妄”魔剑的方向，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呃啊——！”云妄衣发出一声痛苦又带着一丝解脱般的低吼，猛地挣脱了霍江临的搀扶，踉跄着向前几步，朝着那柄悬浮的“破妄”魔剑伸出了手！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狂热，仿佛被那魔剑完全摄去了心神，只剩下血脉深处最原始的、对力量的渴望与臣服！

　　“妄衣！不可！”霍江临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想要阻止！这“破妄”魔剑凶戾异常，连他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毁灭意志，以云妄衣此刻的状态，贸然接触，极有可能被魔剑彻底控制，心神沦丧！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云妄衣的手即将触碰到“破妄”那漆黑剑柄的瞬间，魔剑似乎感应到了同源血脉的召唤，发出一声欢愉而又充满诱惑的轻吟，主动化作一道乌光，如同归巢的倦鸟，精准无误地投入了云妄衣的掌心！

　　“嗡——！”

　　在云妄衣握住“破妄”剑柄的刹那，天地失色！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凝练的魔威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他周身缭绕的魔气瞬间凝实了数倍，化作漆黑的魔焰熊熊燃烧！额间的符文彻底变成了深邃的暗红色，如同魔神的烙印！那双血红的眸子，此刻冰冷、威严，充满了俯瞰众生的漠然与毁灭一切的决绝！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手中这柄仿佛为他量身打造的、与他血脉相连、力量同源的魔剑，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邪异的弧度。

　　成功了。
　　他得到了……属于他的力量。

　　而与此同时，悬浮在霍江临身前的砝厄神枪，在云妄衣握住“破妄”的瞬间，仿佛被彻底激怒！枪身震颤到了极致，发出一声穿云裂石、充满了愤怒与凛然正气的咆哮！它不再满足于对峙，枪身一颤，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青银闪电，带着净化世间一切邪祟的决绝意志，主动朝着手持魔剑的云妄衣，暴射而去！

　　这一枪，蕴含了砝厄对宿敌“破妄”积累万载的敌意，以及对其掌控者的必杀之心！速度快到了极致，威力也强横到了极致！枪未至，那凌厉无匹的枪意已经将云妄衣周身的空间都封锁、凝固！

　　“砝厄！住手！”霍江临魂飞魄散，失声惊呼！他万万没想到砝厄会不受控制地主动攻击！这一枪若是落实，刚刚握住魔剑、心神尚未稳固的云妄衣，绝对非死即伤！

　　他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地，身形一闪，便要冲上前去，挡在云妄衣身前！

　　然而，就在他动身的刹那，那手持“破妄”、仿佛与魔剑融为一体的云妄衣，似乎也感受到了砝厄那充满敌意和杀机的攻击。他眼中血光一闪，属于魔族的战斗本能被激发，下意识地，手腕一转，将刚刚认主、魔威正盛的“破妄”魔剑，迎着那暴射而来的青银枪芒，斜斜一撩！

　　他并非有意攻击霍江临，甚至他的目光都未曾看向霍江临的方向。他的全部心神，都锁定在那柄带着令他厌恶的纯净气息、疾刺而来的宿敌神枪之上！

　　这一撩，看似随意，却蕴含着“破妄”魔剑初认主时爆发出的、最精纯本源的毁灭魔气！一道凝练如实质、仿佛能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漆黑剑罡，如同新月般骤然亮起，悄无声息地撕裂空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向了砝厄的枪尖！

　　“轰——！！！！！”

　　至尊魔器与至尊神兵的第一次正面碰撞！
　　黑暗与光明的极致交锋！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巨响，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法则被磨灭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响！青银色的浩然正气与漆黑色的毁灭魔气如同两条太古巨兽，疯狂地撕咬、吞噬、湮灭！碰撞的中心，空间寸寸碎裂，露出其后混乱的虚空乱流，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然而，砝厄毕竟是仓促出击，而“破妄”却在云妄衣血脉加持下气势正盛！加之云妄衣此刻心神被魔剑影响，出手毫无保留！

　　只见那漆黑的剑罡在与青银枪芒僵持了瞬息之后，竟硬生生地将枪芒从中剖开！残余的剑势虽然被削弱了大半，却依旧带着凌厉无匹的锋芒，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毒蛇，朝着砝厄后方的霍江临，余势不减地疾掠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超出了霍江临的反应极限！

　　他刚刚冲到一半，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挡在云妄衣身前，就看到那道撕裂了枪芒的漆黑剑罡，已然到了自己面前！那剑罡之中蕴含的毁灭气息，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师兄——！”

　　直到此时，被魔剑影响了心神的云妄衣，才仿佛骤然惊醒！他看到了那道自己亲手斩出的、正飞向霍江临的恐怖剑罡，看到了霍江临脸上那来不及收敛的惊愕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痛楚？

　　不——！
　　云妄衣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悔恨！他想要收剑，想要阻止，却已经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致命的剑罡，如同死神的镰刀，划向霍江临！

　　霍江临只来得及将体内“净世紫莲灵体”的净化之力催动到极致，在身前布下了一层厚厚的、流转着纯净紫光的莲花护盾！

　　“嗤——！”

　　蕴含着毁灭本源的魔气剑罡，与极致纯净的净化护盾悍然相撞！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侵蚀声！那莲花护盾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崩碎！

　　残余的剑罡，虽然威力再次大减，却依旧带着一丝凝练的破灭之力，如同烧红的匕首，狠狠地……掠过了霍江临匆忙抬起格挡的左臂！

　　“噗——！”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出现在霍江临白皙的小臂之上！伤口处没有鲜血立刻涌出，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边缘缭绕着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试图往他体内钻的漆黑魔气！一股钻心刺骨、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霍江临的全身！

　　“呃！”霍江临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整个人被那剑罡残余的巨力带得向后踉跄倒退，险些摔倒在地！他死死捂住受伤的左臂，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那被魔气侵蚀的痛苦，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师兄！！！”

　　云妄衣发出了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手中的“破妄”魔剑“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地，那滔天的魔威如同潮水般从他身上褪去。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又像是疯了一般，连滚带爬地扑到霍江临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狰狞的伤口，却又怕加剧他的痛苦，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对……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他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那双刚刚还冰冷威严的血红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悔恨和巨大的自我厌恶，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却不再是凝结成珠，而是化作了滚烫的溪流，划过他苍白的脸颊。

　　他又伤到师兄了！
　　用这该死的魔剑！用这肮脏的力量！
　　他果然……是个只会带来伤害的怪物！

　　霍江临强忍着臂膀上传来的、那仿佛要将骨头都腐蚀掉的剧痛，看着扑到自己身边、哭得浑身颤抖、满脸绝望的云妄衣，心中五味杂陈。

　　有惊魂未定，有对魔剑威能的忌惮，有对砝厄失控的困惑，但更多的……却是对眼前这哭得像个迷途孩子般的师弟的……心疼。

　　他知道，云妄衣不是故意的。方才那一剑，是魔剑本能与砝厄敌意的碰撞，是宿命力量驱使下的意外。

　　他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有些艰难地，轻轻放在了云妄衣不断颤抖的头顶，声音因为疼痛而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努力维持着温和：“……别哭，妄衣……师兄……没事……”

　　他知道，此刻任何关于魔族、关于魔剑的斥责或恐惧，都会将刚刚建立起一点信任和依赖的云妄衣，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必须稳住他。

　　云妄衣感受到头顶那熟悉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温暖手掌，听到霍江临那即便身受重伤也依旧先顾及他情绪的温柔话语，泪水流得更凶了。他猛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霍江临未受伤的膝盖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师兄……妄衣错了……妄衣再也不用这剑了……再也不要这力量了……”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霍江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叹息。不要这力量？谈何容易。这“破妄”魔剑既已认主，与云妄衣血脉相连，又岂是他说不要就能不要的？这宿命的枷锁，已然牢牢套在了他的身上。

　　他忍着痛，运转体内所剩不多的纯净灵力，逼向手臂的伤口，试图驱散那难缠的魔气。那魔气极其顽固，带着强烈的侵蚀性与毁灭性，与他的净化之力激烈对抗，带来一阵阵更加剧烈的痛楚，让他额角的冷汗越来越多。

　　掉落在地的“破妄”魔剑依旧散发着幽幽的黑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而悬浮在不远处的砝厄神枪，枪尖依旧指着云妄衣的方向，嗡鸣不止，散发着冰冷的敌意。

　　神兵与魔剑，师兄与师弟。
　　这纠缠了万载的宿命，似乎在这一刻，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紧密地联结在了一起。

　　前路，仿佛被更加浓重的迷雾所笼罩。

　　霍江临看着伏在自己膝上痛哭请罪的云妄衣，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那狰狞的、缭绕着魔气的伤口，眼神复杂难明。

　　他知道，从云妄衣拔出“破妄”魔剑的这一刻起，很多事情，都将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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